「劉醫生,你現在相信我對J的病情是有幫助了吧,我可以見他了嗎?」鍾先生打斷了我的思考,聲音又漸漸變得不耐煩起來。
「嗯,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分析一下J當時寫下的那個故事。」我雖然不能拿靈異文件給他看,但我可以口述給他聽,以他對J的瞭解,說不定能從中看出些有用的東西。
看著他沒好氣地靠到了沙發上,我加重語氣繼續說:「故事的情節十分不合常理,很多人都無法從中理出一個頭緒。其實我是想借助一下鍾警官的邏輯分析能力來剖析一下J發病的誘因。」
二十五、六歲就當上警官,除了家庭背景,應該還有著不俗的工作能力。通常,少年得志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擁有強烈的自信。
果然,他又重新坐直了身體,露出關注的神色。
我笑了,但立刻又變回凝重,細細地將那個故事陳述了出來。
他是一個優秀的聆聽者,從頭到尾都不插一言。在我講完後,他默然了一會,才說:「的確很不可思議!」
他緩緩地說:「J是一個注重現實,不愛幻想的人,如果這個故事真是他寫的話,那麼只能說明他……」他的神色剎地變得無比凝重,卻沒把話說下去。
「說明他什麼?」我緊張地追問。
「說明他真的得精神病了!」他嚴肅地回答我。
靠!我心裡暗罵。但我臉上微笑依舊,說:「為了能解開病人的心結,我們得假設這個故事是真實的,劉警官你又怎麼看呢?」
他歎了口氣,說:「如果我不認識J和死去的嫂子,我會認為故事中的女主角一定是兩個人,長相極為相似的兩個人,例如雙胞胎。但事實並非如此,嫂子連姐妹都沒有,更何況她當時已經出事了,是不可能出現在家裡的!」
我說:「我們可以假設其中一個女主角是你嫂子死後的幽靈什麼的……」忽然發覺這句話不太適合自己唯物主義者的身份,又補充說:「嗯,所有假設都只為了J的病情!」
他沒在意我不科學的假設,搖搖頭說:「就算有一個女主角是幽靈的話,那本來和J睡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又是誰呢?整個故事,就彷彿憑空多出了一個人……」
他最後那句話令我精神劇烈的動盪起來,以至他後面再說什麼都沒聽清楚。對啊,整個故事就是多出了一個人!結合鍾先生前面所說的那件怪事,J身邊彷彿一直有兩個妻子,一個是有可能對他不忠的妻子,另一個是他憑空創造出來的妻子,因為他擁有靈力,所以憑空創造出來的妻子對於旁人來說就像有血有肉的真人。每當他真實的妻子回到家時,那個憑空創造出來的妻子就消失,J在他平凡的日子裡,一直利用靈力來欺騙著自己,用類似自我暗示的催眠方式將自己與妻子不愉快的事情抹掉,來維持住這段感情……
「……劉醫生,劉醫生,你還好吧?」鍾警官小心翼翼地推了我兩下,看來我呆呆的神情引起了他豐富的聯想,
「我很好!」為了證實我的推斷,我又問,「鍾警官是否常到J的家裡吃飯?」
「對!」
「J和他妻子的廚藝是否很接近,我是指他們兩人煮出來東西的味覺?」
「沒錯!我常笑話他們結婚後慢慢變成同一個人了,不單廚藝,有時連動作,神情都有點像。劉醫生真是個負責的醫生,連這個也調查到了!唉,不過沒想到他們今天弄成這樣了……」
我長長地吐了口氣,相信自己這個推斷一定十不離八九了,我該如何好好利用他這段往事呢……
「劉醫生,我們談了快一個小時了,可以讓我見J了嗎?」他又在催促我了。
「對於我來說,應該沒問題了!但因為J目前的危險度實在太高,你的探訪還必須經過院長的批准!」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申請表,遞給他說,「請鍾警官填了這個申請表,然後等院長審批吧!」
他憤然接過,我感到他的思緒中湧起了強烈的不滿。我暗暗歎了口氣,不讓你見他是為你好啊。
Z院一共有三棟樓,一棟是實驗樓,同時也是員工的辦公樓,二棟居住的是比較危險的病人,而三棟裡全是極度危險的病人,J就是住在三棟的頂層。
此刻,我走進了二棟,因為司徒先生住在這裡,我和他約會的時間到了。
想起這兩天的經歷,不禁又是一陣感慨,從十二歲開始,自己的生命就翻起了驚濤駭浪,並且一浪高過一浪,到了現在,巨浪更是翻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自己更不幸地站到了浪尖上。
如果說今天還有什麼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那黑白的恐怖世界並沒有再出現過,彷彿有一股力量將他暫時鎮住了……
思考中,司徒先生已被帶到了房間,這位老人的資料我在一個小時前就翻閱過,他竟是深藍精神病院的前院長!五年前,一場大火令他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他是那場災難中唯一的倖存者,但這個災難令他變成了精神病患者,嚴重的自毀傾向更令他搬進了Z院。
司徒先生在我對面坐下,我從周圍警衛並不緊張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危險度並不高。我對他抱有相當大的期望,因為他曾經將我從那片黑白的世界中挽救了出來。
「你的心裡充滿了疑問,對嗎?」司徒先生用醫生的語氣問我。
「是的!」我用病人的語氣回答。
「把你心裡的疑問告訴我,我將盡力為你解答!」他的微笑比我還要專業。
「好,謝謝你……」我緩緩地點了點頭。
如果將這幾句話的錄音播給專家聽,我想他們十有八九認為我是病患而不是醫生。
「個問題,我昨天看到的是什麼?」我呼吸沉重了起來,這句問話在別人聽來肯定覺得莫名其妙,但我相信司徒先生是知道我在說什麼的。
他深深地注視著我,他那極具穿透力的眼神彷彿穿過了我的外表,看到了我的靈魂。
他平靜地說:「你想聽的,是昨天的答案,還是今天的答案?」
答案還分時間段的嗎?我納悶了一下,便答:「兩個都想聽!先說昨天吧!」
「如果是昨天,我會回答你,你看到了人類遙遠的過去!」
我想起了那個世界中極為科幻的軍事堡壘,奇怪地問:「那樣的場景,怎麼會是過去呢?是人類的將來吧?」
我想此刻監控人員的腦子裡肯定寫滿了問號和感歎號,但我沒空顧慮他們的想法了,況且,精神病醫生為了解開病人的心結,偶爾也會出現不可思議對話的。
司徒先生平靜地回答我:「地球的年齡約有4億年,從地球誕生的45億年前到億年前的這個時期,人類稱它作『前寒武紀』,人類所能勘察的地球歷史中,這漫長的39億年裡,生命體的探測記錄根本模糊不清!其實,在這漫長的年代裡,起碼衍生出了兩代人類,你看到的,就是其中一代人類的末日景象!」
我呼吸又再急促了起來,心跳漸漸進入勻加速狀態。
「不過,那是昨天的答案!今天,我將給你一個完全不同的答案!」司徒微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