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霧裡知多少 正文 三十二 胡成非殺人滅口 林思春亮私揭醜
    六一強姦幼女案重新開庭,旁聽的群眾把法庭圍得水洩不通。金天龍滿不在乎的背靠在椅子上,蹺起二郎腿,同律師萬棄錢交頭接耳。台下一片譴責聲。

    審判長賈大宣佈開庭:「被告金天龍站起來!請公訴人宣讀起訴書。」

    公訴人肅然起立:「六一強姦幼女案終於真相大白,蒼海鳳作偽證,謊報受害人生日時間,造成受害人已滿14週歲的事實,致使被告金天龍無罪釋放。請法院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重審此案,追究被告金天龍的刑事責任。」

    審判長:「被告辯護人有話可說?」

    萬棄錢站起來:「人非聖賢,誰能無過,除非不幹事者。我的當事人雖有過錯,但他多年來嘔心瀝血,殫精竭慮,為金洲市經濟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每年上交利稅上千萬元。另外,我的當事人由於常年勞累,積勞成疾,經幾家醫院先後檢查,患有嚴重的心臟病、肺結核。這有幾家醫院的診斷證明書和檢驗單為證。特請法院將功折罪,從輕發落。」審判長:「原告代理人還有何言?」

    文若劍痛心疾首地站起來:「尊敬的法官及旁聽的各位父老鄉親!此刻,只能由我代受害人控訴,因受害人再也不會開口講話了。12月8日,受害人懷著孽種,含恨而去。因長時間被軟禁,造成難產,又未能及時住院救治,導致大出血死亡。」這時,全場鴉雀無聲。許多聽眾的眼睛都濕了,幾位年齡大的老婦人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淚。文若劍聲音顫抖、含淚講求:「請法院為受害人伸冤,以強姦罪、致死人命罪兩罪並罰,嚴懲犯罪嫌疑人。」

    休庭十分鐘後,合議庭人員重新歸位。「六一強姦幼女案現在宣判!」審判長大聲道:「全體起立!經合議庭合議,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236條第三款之規定,判處被告金天龍有期徒刑三年,緩期四年執行。」全場嘩然,群情激憤,久久不願散去。

    菊秋白忙走到文若劍面前憤憤不平地:「斷案不公!老同學,你上訴,不能又讓金天龍逍遙法外。」文若劍:「上訴也是徒勞。」峰松:「關鍵是醫院的患病診斷證明有無貓膩。」菊秋白:「對對!按文若劍的話說,有肉敢教狗咬豹,有油能使鼠捕貓,有錢便能開來假證明。」

    幾人正議論著,金天龍和萬棄錢神氣活現地走過來:「又讓幾位勞心傷神,總想把我送進大牢,可監獄不收我,你說好笑不好笑,我還得回公司去。」

    突然,牛奮蹄帶人衝進來:「金天龍,你還是回看守所吧。」說著,一幅手銬又套在金天龍的手腕上。全場又轟動起來。金天龍、萬棄錢目瞪口呆。圍觀群眾鼓掌歡呼。峰松、梅雪嬌、菊秋白幾人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

    市檢察院會議室,燈光熠熠。雲中立連夜主持召開緊急會議。專案組組長方正鑿鑿有據:「現已查實,金煙公司偷漏稅款九千五百七十萬,還有一千二百萬現金不知去向。我們分析:一是挪用貪污,二是行賄所用。」

    雲中立正要發話,電話響了,他按下免提。「雲中立嗎?我雷震宇。」

    雲中立:「哦!雷市長,您好!正準備向您當面匯報呢。」

    雷震宇:「你們送來的材料我看過了,事實清楚,證據確鑿。金天龍與大毒梟黑龍勾結製毒、販毒,是震驚全國的大案要案。省上領導非常重視,你們要從重、從快結案,火速起訴法院,予以審判,盡快給全市人民有個交待。」

    被告金天龍再次被押到審判台。他耷拉著頭,東倒西歪地走著,裝出一副重病纏身的死樣子。律師萬棄錢上前把他扶到被告席。台下坐無虛位,一片嗡嗡聲。

    峰松、文若劍、菊秋白、梅雪嬌陪葉大爺坐在旁聽席第一排。葉大爺打開袖珍錄音機。文若劍:「葉大爺,還錄音嗎?」

    葉大爺:「我要讓苦瓜聽到公審惡人的實況,好讓她安息。」

    菊秋白:「對對對!應當給苦瓜有個交待,讓她瞑目。我幫你錄。」

    葉大爺:「這還是峰、梅兩位隊長給我出的主意。」

    一時,賈大審判長莊嚴宣佈:「128製毒販毒案現在開庭!請公訴人陳述。」

    台下立即靜下來。公訴人義正辭嚴:「幾年來,被告金天龍打著生產金天龍香煙的招牌,與大毒梟黑龍勾結,在一號倉庫地廳私設車間,偽造冒牌飛天毒品煙836箱,製毒販毒3682克。二、偷漏稅款九千五百七十萬,貪污挪用公款一千二百三十萬。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兩罪並罰,請法院予以嚴懲。」

    審判長:「被告辯護人還有何言?」

    萬棄錢站起身:「我的當事人金天龍最近血壓升高一百八,病勢危殆,急需住院治療。特請法院延期審理。」審判長:「被告金天龍,你還有啥可交待的,或檢舉揭發的事,給你最後一次立功的機會。」金天龍:「你看我都快死的人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看著辦吧!」審判長:「現在休庭十分鐘。」

    賈大等合議庭人員來到刑事庭,見市長雷震宇和市公安局局長信守道在此等候多時,還來不及問候,雷震宇便笑容可掬地:「人民大法官,你們依法辦案,我無須過問。可省領導剛打來電話,對此案作了重要批示,就八個字:從重從快,速決速戰。我是奉命而來。」信守道接著說:「我局剛剛收到群眾強烈要求判處金天龍死刑的聯名請願信。」說著,信守道拿出十多封信件交給賈大。

    審判庭,峰松、梅雪嬌、文若劍、菊秋白等眾多人焦急地等待著。大約二十分鐘後,合議庭人員亟亟入座。

    「現在宣判!全體起立!」審判長愀然而起,大聲宣告:「被告金天龍罪大惡極,同時犯製毒販毒罪、貪污罪、強姦致使人命罪。民憤難消,國法不容。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347條第二款第一項和第236條第一款第二款之規定,三罪並罰,判處金天龍死刑,並賠償葉大爺撫養費,精神損失費共計十二萬,其餘財產全部沒收。帶下去!」

    隨即,兩名法警架著金天龍便向外走。金天龍這才如夢初醒,暴跳如雷:「我檢舉!信守道……雷震宇……大貪官!老流氓……」

    峰松、梅雪嬌心中一驚,面面相覷,想說什麼,卻都未說出口,一下子愣住了。

    文若劍、菊秋白忙提醒他倆:「你倆快聽,瘋狗亂咬人,竟把信局長都咬上了……」

    看守所牢房203單間,燈光慘淡。金天龍兩手抓住鐵窗,仍在嚎叫:「我要見雷市長,我要見信守道,我要檢舉揭發……」胡成非匆匆走過來,看守警忙道:「胡所長,你看夜都這麼晚了,這貨還大叫不休,吵得四鄰不安,都提出抗議了。」

    胡成非:「你把門打開,我進去和他談談。你去值班室代我值一會兒班。」看守警打開門走了。胡成非入內沖金天龍:「金總,委屈你啦。」

    金天龍:「噢!胡所長!快告訴雷市長和信守道,我要見他倆。」

    胡成非:「我就是受上面指意來救你的。你快躺在床上,緊閉雙眼,裝出昏迷不醒的樣子。醫院馬上來人,把你接走。」金天龍躺好,合上眼。胡成非立即照金天龍的頭頂猛擊一掌,然後忙戴上頂針,把一根大針刺進他的後腦中。

    牛奮蹄行色匆匆地走到信守道辦公室門口,正欲扣門,忽聽有人喊他,回頭見肖局站在樓梯口,便快步走過去。「信局去雷市長那兒了。」說著,肖無華把牛奮蹄領進自己辦公室:「快坐下歇歇!金天龍能被繩之以法,你是費盡心機、勞苦功高!」

    「哪裡!哪裡!」牛奮蹄自謙著忙說出一件意外的事:「肖局,聽說金天龍昨晚死在看守所?」肖無華點點頭。牛奮蹄滿面疑云:「怎麼會突然死亡?」肖無華:「聽信局講,金天龍昨晚毒癮大發,導致心肌梗塞死了。」

    牛奮蹄:「不會是他殺滅口吧?」

    肖無華緊盯著牛奮蹄:「你聽到什麼了嗎?」牛奮蹄:「我只是感覺。」

    肖無華:「沒有根據的事咱不說。今天碰上你啦,我想起一件閒事。梅雪嬌父女倆相依為命十多年,都忙於工作,顧不上家。香紅林母女倆也是過著有家不像家的孤苦生活。兩家合而為一,豈不兩全其美?」

    牛奮蹄笑道:「肖局,咱倆想到一塊兒啦,真是不謀而合!梅總編和香大夫也很投緣。我聽覃寧說,梅總編常去急救中心看病,香大夫關照備至。」

    肖無華:「那你就讓你愛人當個紅娘吧,我再讓史蘭溪給菊秋白做做工作,促成這樁婚事,以解他們的後顧之憂。」牛奮蹄笑笑:「好!咱倆就作個幕後操縱者。」

    刁彤彤給林思春梳完頭,興奮地說:「思春姐,你傷勢已經好多了,臉色也紅潤了,越發嫵媚可愛了。」林思春笑笑:「還不是你和峰隊長精心照料的結果嗎?」

    刁彤彤眨眨眼,詭秘的一笑:「峰隊長對你可經心,他今天準會來看你的。」

    正說著,峰松進門便道:「告訴你倆好消息,金天龍被判死刑!」

    林思春、刁彤彤齊聲叫好:「太好了!罪有應得!」

    峰松:「你二位可真稱得上半面天,功不可沒!林思春為保護證據險些丟了性命。」

    刁彤彤插嘴道:「多虧你為我思春姐及時輸血,你倆現在是熱血相通。」說著,她走出門,回頭笑笑:「你倆好好說說話,我上街買點東西。」

    林思春也笑了笑:「你看刁彤彤人小鬼大,說話俏皮,怪討人喜歡的。」

    峰松:「是啊!她為這次破案幫了大忙。」林思春:「你還不知道,她還誘騙金天龍吸了毒,說是為你出氣、報仇。」

    「是嗎?」峰松忍不住笑笑:「這事我一點兒也不知情。這真是惡有惡報!」

    林思春:「是呀,那金天龍還要上訴呢?」

    峰松:「還上啥訴呢?你還不知,死刑一宣佈,金天龍一下子急瘋了,狂喊亂叫,竟罵信守道老流氓,貪污受賄……精神一下子崩潰了,當晚又發毒癮,導致心肌梗塞死了,天不容他!」峰松講到此,見林思春突然埋下頭,黯然失色。急問:「你怎麼啦?你咋不說話?」連問幾聲,林思春噤若寒蟬。峰松急壞了,再次催問道:「你有啥心事全說出來,你還信不過我嗎?」

    林思春這才說:「我當然相信你,那你能相信我說的話嗎?」

    峰松坦誠地說:「我相信你是個誠實善良的好女人,骨子裡仍流著革命先烈的血。」

    林思春心裡一熱,眼睛濕潤了,聲音顫抖地:「你說對了,我跟葉苦瓜的身世、遭遇差不多。爺爺是烈士,父母雙亡。我同袓奶奶相依為命。十三年前,我剛高中畢業,還不到十六歲就……」林思春雙手摀住脹紅的臉頰,陷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中去了……

    一條背街上,燈光昏暗,行人稀少。穿著紅裙子,紮著兩根小辮子的林思春,從同學家出來,騎車急急地向回趕著。突然,巷道裡衝出兩個青年,攔住去路,死皮賴臉地:「小妹子,陪哥們玩玩!」說著,便架起林思春急走。

    林思春邊喊邊罵:「救命,抓流氓!」兩人把林思春拖到一個橋洞下,便對她動手動腳。林思春氣壞了,急瘋了,便胡抓亂打。一個青年忙拉住她的手,另一個青年便撕扯她的裙子。林思春急中生智,當下咬了拉她手的青年,掙脫出來,拔腿便跑,竟顧不得回頭,只聽見緊追不捨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耗盡全力跑到橋上,已喘得氣如裂帛,不覺栽倒了。兩歹徒如黃鼠抓小雞似地架起她又向橋下拖。她沒有任何反抗的氣力,徹底絕望了。正在千鈞一髮之時,一名穿警服的中年男人騎車趕來,上踢下劈、乾淨利落地就把兩個小流氓打跑了。林思春十分感激地望著救命恩人:「警察叔叔,謝謝你救了我!」

    警察:「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林思春:「我的自行車還丟在前面街口。」

    警察:「那好,快過去看看。」兩人一塊兒趕到街口。車子已不見了,林思春急哭了。警察便說:「別哭,我騎車帶你回去,丟車沒丟人就是萬幸,你應該笑!你叫啥名字?」

    林思春:「我叫林思春。」警察:「好名字,真像林黛玉似的就會哭,說不定你還是林黛玉子孫呢?林思春被他逗樂了,只覺這位警察叔叔挺有意思的,便說:「我家距這還不近呢,讓你跑一趟,我心裡過意不去。」

    警察:「啥地方?」林思春:「柳林灣。」警察:「沒關係,走!」

    柳林灣密林深處,月色朦朧,露重夜涼。草叢中不時傳來蟋蟀鳴叫聲。警察帶林思春來到一個獨院大門口。林思春:「這就是我家。」連忙推門:「呀!壞啦,我奶把大門關啦,現在幾點?」警察看看表:「十一點。」林思春:「怪道呢?每晚十點關門。這可咋辦呢?」警察:「快叫門呀?」林思春:「不行,我奶耳朵不中用,喊破天也聽不見。」

    警察:「那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倒回去住我家。」林思春:「那怎麼行?」

    警察:「我家三室,還沒你住的地方?」林思春:「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你。」

    警察:「那有啥?都這麼晚了,警察叔叔總不能把你這小姑娘扔在野外不管吧?」

    林思春憂心忡忡地返回警察家,進門便問:「我嬸子呢?」警察:「出差去。」

    林思春:「那你孩子呢?」警察:「跟她媽一塊去了。」說著,警察拿來一盤油炸花生米,一盤香腸及五香牛肉。「小林,坐下,一塊吃點,你餓了吧?」

    林思春真有點餓了,就忍不住吃開了。警察又從裡屋拿來一瓶紅酒,倒滿兩杯:「小林,陪警察叔叔喝兩杯。」林思春:「我不會喝酒。」

    警察:「這酒不醉人,很好喝,不信你嘗嘗。」警察把酒遞到林思春嘴邊。盛情難卻,林思春便喝下去。警察:「怎麼樣?」「還可以。」林思春不好意思地笑笑。

    警察又倒一杯遞過來。林思春不假思索地喝下去,越喝越想喝,一連乾了幾杯,林思春頓覺精神倍加,亢奮異常,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警察趁時打開錄相機,熒屏上放映《金瓶梅》原版片。林思春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覺同警察拉上手,不期而然地接上吻,糊里糊塗上了床。

    林思春拚死逃出了小青年的魔掌,卻無意識地把自己的處女奉獻給比她年長二十八歲的警察叔叔。

    林思春思緒難收,喉頭蠕動,半晌又說:「第二天,他便給我買了一輛女式飛鴿車。以後便是每週來柳林灣,幫我奶買菜買面,做些力氣活,實際上是為同我幽會。至今還霸佔著我,不讓我生孩子,也不主張我嫁人,我都為他打過三次胎。」一直靜靜傾聽,竭立克制著情緒的峰松,此刻再也無法沉默:「你說的這人是信守道。」

    林思春:「就是他!」「偽君子!情場老手!」峰松衝口而出:

    「待客不收禮,借錢不留據。

    明裡喊打黑,暗中又通匪。

    採花不沾衣,偷情不拋妻。

    守住根據地,長期打游擊。」

    林思春:「你說得太對了!信守道先後借過金天龍七、八十萬元卻從不留借據,自然對金天龍是明抓暗保。」「老狐狸!」峰松大罵一聲,牙齒咬得咋咋響:「怪道多次抓金天龍都撲了空。上次,侯煙鬼誣陷我和菊秋白在柳林灣幽會,也是他告密的。兩次關鍵證據被搶等等全是他暗中操縱的,卑鄙!」

    林思春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傷心:「他怕我出賣他,一直想暗害我。蒼海龍肯定是信守道派人放毒暗害的。他想一箭雙鵰,把我與蒼海龍一同除掉,一是讓你永遠洗不清殺人的嫌疑,二是也除了我這個知情者。但他沒想到我錄了音,提前走了。」

    峰松越聽越憤慨,越聽心裡越憋得慌,此時,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思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心中積壓多年的怨恨全倒出來:「信守道一計不行,施二計,硬把我弄到精神病院,名為看病,實際串通醫生,給我打毒針,想讓我永遠失去記憶,卻被梅隊長意外察覺,將注射液調了包,讓我將計就計,裝死。」

    「原來如此,太毒啦!」峰松再次被震怒了,他摩拳擦掌,來回踱步,苦苦思索著:「我們要設法抓住他這隻狐狸尾巴……可他做事從來深藏不露,就拿他長期霸佔你這件事,也難以取證。」林思春擦乾眼淚:「他把鑰匙丟在我那兒,這就是證據。」

    「你有他家門上的鑰匙?」峰松驚喜地反問:「這太巧了!真是天助我也。我要找出證據,徹底揭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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