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霧裡知多少 正文 第七章、俠女定巧計擒賊 警長藏閨房遭難
    信守道家,三室一廳,陳舊老式的家俱擦得光亮照人,呈現出古雅古樸之風。

    信守道的愛人柳葉媚坐立不安,心急火燎地在客廳打轉轉。她見信守道開門進屋,劈頭便嚷:「你怎麼才回來?出大事了!」

    信守道煩躁地嗆她一句:「有啥大不了的事?像催命鬼似的連打三次電話,煩死人!」

    柳葉媚壓低聲音說:「明義闖禍了,在藝樂園賭輸錢,還把一個女服務員強暴了。這女娃都找上門了,拿出一張化驗單,說她懷孕了,哭鬧了半晌。我勸了勸,答應讓明義娶她,才算完事了。」

    「都怪你慣壞了他!你還是一校之長,咋教育孩子?」信守氣急敗壞地說:「他人呢?」

    「還沒回來,你坐下消消氣,我給你拿點吃的。」柳葉媚說著走進廚房。

    「吃個屁!氣都氣飽了。」.信守道怒吼著,隨即拿起電話,撥通了刑警隊。

    柳葉媚端來飯菜,督催道:「快趁熱吃飯,別吹鬍子瞪眼,大聲吼叫!叫鄰居聽見了多不好?」

    正說著,信明義開門進屋,一揚臉便挨了一巴掌,他捂臉側首睨視著父親訕道:「爸!打人是犯法的,這是你常勸戒人的老話,公安局長不會言行相悖嗎?」

    「放肆!」信守道厲聲道:「打你是輕的!又把一個姑娘糟蹋了,還懷上娃,我看你怎樣向人家交代?」

    信明義滿不在乎地說:「那又怎麼樣?時下,闊老權貴都包二奶玩處女呢!」

    信守道惱羞成怒,一拳把信明義打倒,又揚起腳,忽聽一陣敲門聲,忙拉開門,見峰松和梅雪嬌到了,開口便道:「把明義給我帶走!」

    峰松和梅雪嬌驚訝地問;「咋啦?」

    信守道餘怒未熄地:「身為藝樂園副總經理,不加強文化藝術的修練,卻帶頭賭博,惡習不改!」

    柳葉媚忙撲上前拉住峰松和梅雪嬌說:「你們別聽他的,他爸正在氣頭上。快坐下來吃飯,我剛端上來還沒動筷子。」

    信守道逼視著妻子:「你少插嘴!」

    信明義一看勢頭不對,便向外跑。信守道一把抓住,沖峰松下令道:「還不動手!別家的孩子賭博可抓可管,難道我信守道的兒子可以放過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們以為我在唱高調嗎?」

    峰松被信守道大義滅親的精神打動了,便抓住信明義,帶走了。

    樓道中,信明義拚命地掙脫著,吆喝著:「那你們把信守道也帶走!他打人!他逼供……」一陣嚎叫聲在樓道中迴旋。

    柳林灣,夏陽似火,綠樹成蔭。滿天飛舞的柳絮撒落在小徑上,好像鋪了一層彩氈。路旁溪水裡,片片翠綠的荷葉叢中,挺立著朵朵荷花,紅艷欲滴。峰松隨文若劍走到密林深處避雨亭,禁不住讚歎道:「你真會選地方,幽靜、涼爽、美不勝收!」

    文若劍說:「我哪能知道這地方,菊秋白對柳林灣那麼熟,上次也沒領咱到這裡來,這是林思春選的地方。」峰松看看表,著急地說:「都四點了,她不會騙咱們?」

    「她肯定會來。昨天,你從報社走後,她還反映了一個重要情況。」文若劍滿有把握地說。

    「啥情況?」峰松非常感興趣地問。

    文若劍說:「金天龍就在公司裡窩藏著。」

    「真的?」峰松驚喜地:「信局已經估計到了,讓我們裡應外合進行抓捕。我也想到林思春,但不知能否做好內應?」

    文若劍不容置疑地說:「我想,完全可以。」峰松仍不放心地問:「你與她接觸不多,能瞭解她?」

    「我是和她接觸不多,但就那一次,足夠我瞭解她了。」文若劍說著,腦海裡又閃現出令他難忘的一幕……

    藝樂園一樓大餐廳,燈火通明,賓客滿座。林思春領文若劍來到二樓雅座。

    餐廳服務員緊跟進來,滿臉堆笑、尊為上賓地問候道:「林助理來了!」隨即又瞥文若劍一眼「你們喝點什麼?」

    「五糧液。」林思春吩咐著。

    文若劍不抽煙,就愛喝點好酒,一聽五糧液,頓感口水直流。

    林思春給文若劍斟滿酒,投其所想地說:「祝文律師句句若劍,場場勝訴!」

    文若劍舉杯隨口道:「祝林助理青春常在!風韻永存!」

    林思春忙給文若劍碗裡挾菜:「吃菜,空腹不能多喝。」

    文若劍酒興大增,信口開河地諞能:「三杯四杯開胃,七杯八杯不醉。你也喝,我也喝,酒逢對手才叫喝。」林思春見勸不住他,便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和文若劍又對酌一杯。

    文若劍邊喝邊說,一下子語無倫次了:「喝了妹的酒,該開口就開口,誰也別想攆我走……衙門專為富人開,有理無錢難進來……大蓋帽,兩頭翹,吃了被告吃原告。我偏不給你鈔票,惹急了我往省上告!」文若劍斷斷續續地說著,漸漸迷糊了。

    林思春開了一個單間,把文若劍扶到床上,蓋好被子,又拿來一個盆子放到文若劍床頭下面,守候了一會兒,見文若劍沒有嘔吐跡象,才翻出文若劍剛換下的舊衫子,拿到洗手間洗好晾開。然後搬來一個小凳坐在床前,靜靜地久久地注視著文若劍。

    翌日清早,文若劍睡眼惺忪地起來,大吃一驚,見一女子坐在床前凳子上,兩隻胳膊爬在床邊埋頭酣睡。「這是啥地方?我怎會睡在這裡?你是誰?」

    林思春被喊聲驚醒,忙揉揉眼窩:「文律師,你昨晚喝醉了,我有些不放心,就多坐了一會,不知怎麼睡著了。」

    文若劍恍然大悟:「我沒失禮,沒做什麼吧?」

    林思春說:「你一晚上睡得很熟,連身都沒翻一下。」

    文若劍感動地說:「那難為你了,讓你受累了,謝謝!」

    林思春卻說:「你不恨我就行了。」

    文若劍反問道:「恨你幹啥?」

    林思春坦白道:「我是金天龍的一條狗。不瞞你說,昨晚是他們安排的鴻門宴,讓我把你灌醉,弄個小姐來再拍照,把你搞定。可看你一身正氣,把我的邪心惡念壓住了,竟使我這條狗變成一隻溫順的小綿羊。」

    文若劍衝口而出:「狼兔共窩兔變狼,羊狗同圈狗成羊。你能把實情告訴我,我高興,但願羊不要再變成狗!」

    西邊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蔭,斑斑點點地灑在峰松和文若劍的身上。峰松渾然不知,出神入定地聽完文若劍的陳述後,半開玩笑地說:「啊呀!老同學真有你的,英雄闖過美人關!」

    文若劍臉上無一絲笑意,認真地說:「關鍵是林思春,她雖然與狼共窩,但她的本質是好的,她要趁虛而入,我是防不勝防,糊里糊塗做了她的俘虜。」

    「看來,這林思春還能靠得住。」峰松說著,臉上綻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文若劍接著講:「不管怎麼說,她也是軍人後代,骨子裡仍流淌著先烈的血。」

    「噢!那她是不是那位烈屬老人的重孫女?」峰松驚喜地問。

    「可能就是,她烈士爺爺立過二等功。」

    文若劍一言未了,林思春腳步輕盈地來到面前,臉泛紅、眼含笑地問:「誰立過二等功?看把你倆高興的。」

    文若劍說:「正說你呢,你像七仙女從天而降。」

    峰松目有敬意地直視著林思春:「快來坐下,都走累了。」

    林思春受寵若驚地,甜甜地一笑:「不累,讓你們久等了,我怕有人跟蹤,多繞了幾個彎。」

    峰松便開門見山地說:「林思春,你有膽量作內應,配合我們抓捕金天龍嗎?」

    林思春迎視著峰松目光,滿有信心地說:「我不怕,我對他早都恨之入骨,再不能為虎作倀。」

    峰松滿意地望著她說:「你瞭解情況,你先談談怎麼個抓法。」

    「我簡單寫了個兩步走方案,第一步為虛抓,虛晃一槍,麻痺金天龍。再是偵察地形,瞭解三樓地理位置,給實抓做準備。」林思春說著掏出草稿交給峰松。峰松認真地看著。

    文若劍又問林思春:「你能肯定金天龍每早八點準時來?」

    林思春說:「除非他外出,平時一上班安排完工作後就躲起來。」

    峰松看完交給文若劍,又問林思春:「金天龍具體藏到啥地方?」

    林思春搖搖頭說:「這個窩藏點只有他一人知道。」

    「那好,就按林思春的方案辦。」峰松長出一口氣。

    文若劍忙阻止道:「不行!這是違法辦案,你要負法律責任。」

    峰松毅然決然地說:「為了不讓壞人逍遙法外,我甘願承擔法律責任!這也是迫不得已。」

    金煙公司大門口,戒備森嚴。一輛警車飛速而來,峰松、梅雪嬌、高鐵柱幾名刑警下車,直奔大門口。蒼海熊等幾個保安一湧而上,阻擾道:「金總出差啦,你們不許進去!」

    峰松呵斥道:「妨礙公務,你們要負法律責任!」說罷,幾名刑警衝進去,直奔三樓。

    林思春從辦公室跑出來:「金總出差啦。有啥事給我說。」一邊瘋狂地喊著,一邊竭力地攔住刑警去路。

    「讓開!」峰松推她一把,衝到金總辦。林思春又跑過來。峰松命令似地說:「請你把門打開!」

    頓時,各辦公室職員都出來觀看。林思春故作生氣狀,推拒道:「金總辦公室,別人哪有鑰匙?你們不要難為我們打工的。」

    峰松敲敲門,見無動靜,然後上四樓而去。

    烏雲掩月,一片漆黑。十一時許,一個黑影從金煙公司後院牆外閃電般地越牆而過。大樓樓梯拐彎處,燈光昏暗。黑影敏捷地躲躲閃閃,飛奔著。三樓走廊內,黑影一閃忽而不見了。

    金煙公司林助理辦公室,燈光柔和。辦公桌,沙發,大衣櫃,單人床陳列在一間房子裡,倒也佈置得井井有條,雜而不亂。

    林思春幫黑衣人脫去風衣,取下面罩,驚喜地說:「峰隊長,沒想到你親自出馬了!」說著,她端來一杯熱茶。峰松接手剛喝一口,突然外邊傳來敲門聲。

    林思春心裡一驚:「誰呀?」

    「思春姐,是我。」

    「你等等,我正換衣服。」林思春急忙拉開大衣櫃,把峰松藏進去,才打開房門,堵在門口:「彤彤,你先睡去,我一會忙完就來給你作伴兒。」

    刁彤彤卻說:「思春姐,我還想借你一件衣服,明早上街去。」

    林思春只好說:「行,一會兒我去你那兒順便帶上。」

    刁彤彤又說:「那先讓我試一下,看合身不合身。」林思春推拒說:「咱倆體形一樣,不用試。」

    「還有款式、色調、花紋看我喜歡不?」說著,刁彤彤自個兒進門,走到大衣櫃跟前欲拉櫃門。

    林思春急中生智,趕緊攔住她說:「好好好!我給你取幾件,麻煩你幫我打一壺涼水。」林思春說著把水壺遞給刁彤彤。刁彤彤出去後,林思春立時關上房門,拉開衣櫃門,沖峰松擺擺手,連忙取出幾件衣服扔到床上。她關上衣櫃門,又忙拉開房門,刁彤彤緊跟進屋。

    林思春忙說:「你自己選,我幾件好衣服全拿出來了。」

    刁彤彤興致十足地挑了一件玫瑰色的大絨上衣,穿在身上,走近大衣櫃,對著穿衣鏡左瞧瞧、右看看,一會兒拽拽袖子,一會兒拉拉前襟,一會兒扣上衣扣,一會兒解開衣扣。幾件衣服都試穿過了,還餘興未足地站在衣櫃旁流連忘返。林思春急得滿頭冒汗,生怕她還不足興,忍不住拉開衣櫃門,連忙讚歎道:「就你現在試穿的這件衣服最好,就像給你訂做的,穿在身上既合體又美觀大方,把彤彤妹裝扮得似電影名星。」

    刁彤彤眉開眼笑:「那我就穿走了,你趕快過來,我等你。」

    「你先睡,我還要寫個東西。」林思春送刁彤彤出門,見她走遠了,立即關好門,拉開櫃門。

    峰松出來,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都快把我憋死了。這誰呀?聽聲音熟熟的?」

    「這是金天龍玩膩了的一個小姑娘,名叫刁彤彤,才十八歲。」林思春說著,忙把茶水遞給峰松:「別看她年齡小,心眼可多,是金天龍的眼目。我剛才故意把門打開,免得她生疑,沒想到她那麼多事,讓你受驚了。」

    峰松讚歎道:「多虧你隨機應變,不愧為軍人後代,辦事機智幹練,要不,真把事弄砸了,好懸!」

    「不行,我差得遠,以後要向峰隊長多學習。這次,你猶如關雲長單刀赴會,闖入虎穴,令我非常敬佩!」說著,林思春打來一盆熱水:「峰隊長,你洗洗,早早休息,就在我那小床上委屈一夜吧。明天一上班,我先過去把金天龍拖住,等你手到擒拿。」林思春拉開門,沖峰松回眸一笑,關上門走了。

    樓道中,林思春剛走幾步,忽聽自己屋子裡啪嗒一聲,緊接著又是擂鼓般地拍打聲,加雜急促的喘氣聲。林思春趕緊折回去開門進屋,一下子驚呆了。峰松倒在地板上,捶胸頓足,醜態百出,整個面孔都扭曲了。以前那種英武、紅潤的面容蕩然無存。

    「峰隊長,你咋啦?」峰松象沒聽見她說話似的仍手抖足蹬。她忙彎下身子拉峰松起來卻怎麼也拉不動,於是就端來半杯開水倒了倒,給峰松喝了下去,還無濟於事。她又找了兩片安神止痛藥服用過。峰松依舊渾身抽搐,大口大口地喘粗氣。這下林思春沒法子了,心焦如焚,惟恐驚動四鄰,後果不堪設想。她六神無主,急得兩手亂搓亂摸,無意中碰到褲兜內一盒飛天煙,連忙抽出一支點著,喂到峰松嘴裡。片刻,風平浪靜。峰松恢復了常態,坐起來說:「剛才我是得啥病啦?你這煙還是靈丹妙藥,一抽就好,哪來的?」

    林思春說:「刁彤彤在這試穿衣服時丟掉的。我正要給她送去,不料,還派上用場。」

    峰松說:「你明天再還給她,以防我再犯。」

    「也好,那你趕快休息,以待曙光。」林思春說罷就走了。

    樓道中,林思春躡手躡腳地走到刁彤彤房門前,見燈還亮著,輕輕推開門。刁彤彤睡得如死人一般,她一下子放下心,滅了燈,慶幸地躺在刁彤彤身邊,徹夜也未合眼。

    林思春一大早就來到金總辦公室,提水,打掃衛生,整理報紙文件,忙裡忙外,以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慌恐。

    三樓樓道,金天龍同往常一樣,邁著八字步,趾高氣揚地走著,震得樓板咚咚直響。

    林思春慌忙迎上去,有意提高嗓門:「金總,早上好!」

    金天龍哈哈一笑:「好!昨天早上你表現得很好!峰松撲地那麼緊,還是騾子懷胎一場空,連我半根毫毛也沒抓到。今天有啥新情況?」

    「平安無事。」林思春說著陪金天龍走進辦公室。

    說時遲,道時快,峰松如貓捕老鼠似的撲過來,金天龍剛回過頭,還未反應過來,雙手便被銬住。「金天龍,你被拘留了。」峰松一臉嚴肅,目光冷峻地盯著他說。

    金天龍輕狂地一笑:「姓峰的,你今天把老子請去,明天還得送回來,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峰松大聲喝道:「少廢話!走!」

    此刻,大門口接應的梅雪嬌、高鐵柱等十多名刑警也衝上來,將金天龍押上刑車,飛奔而去。大街上遠遠傳來警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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