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過來的第三天,我才明白自己昏迷急救過足有九天的時間,這期間除去我的家人外就是懌帆在我的床邊守候,我噴射狀的嘔吐都是懌帆頻繁的照料,我的瞳孔出現不對稱甚至變形的時候,儘管醫生無數次解釋說是與顱內少量血腫壓迫有關係並不會危及生命,他卻在走廊處無聲的哭泣,只是,這一切唯有我身邊的人看在眼中,我卻木然無存的漠視他,我的意識裡對他是空白的,我的態度對他是逃避的恐懼,顱腦外傷綜合症中的我,是乎損傷的神經元亦讓他在我短暫的思緒裡蕩然無存,只是在夜晚的寧靜中我被吞噬的記憶在歸路,它們擁擠在我腦海裡幕幕碰觸,剎那的糾痛心結讓空白的我無助,記憶的碎片拼湊著空洞的心谷,若狂的我掙扎貌似在崩潰的邊坎,都是與懌帆糾纏的場景,都是雨裡他等候著我下班遞送的鮮花,欲語雨滴十一朵玫瑰傳媒思情,懌帆深情對我說:「卉,知道十一朵玫瑰象徵著什麼嗎?是代表我對你的一心一意,每天我都送你這樣的花,這樣的數,直到累計到九千九百九朵的那天,就代表我向你求婚的日子``````」這句甜蜜的話語在我腦海迴盪,述不清的頭尾,理更亂的緒,久久不能平息揪扯著神經的痛楚,於是,我終於在清醒後的一個星期抱著頭苦痛後突然悲泣著卻異常的失語了。
醫生對我母親說:「你女兒現在是中樞神經系統暫時性的有機能障礙,短神經系統受損,並不會出現你們所擔心的腦部重大結構性病變,應該盡量減少她腦部勞動,日漸會好起來的``````」。
此番話引起了事態轉異,母親委婉的方式苦苦勸說懌帆,讓傷心的他做捨棄,為了不讓我強烈反應出現,避免再次出現與他真面衝突,迴避在我短暫失憶治療失語的日子,懌帆含著淚無奈的點頭示意,心卻毅然堅定穩固不離不棄,躲在走廊上看我日漸恢復的身影``````.
日漸入秋的高陽氣爽中我無法恢復朗朗的笑聲,不可以正常的言語,儘管是在病床上眺望窗外的秋景,亦如回到純真的年代同尚楠並肩坐在窗台,她毅然選擇放棄上海的工作回到小城,迎著日出來到我的病房,陪著我聽悠閒的音樂,為舒緩我的心境這竟然也成我治療的一項方案,為我梳理那昏迷中剪短的發,為我更換每日花瓶裡的鮮花,只是,看到玫瑰我會想起那句承諾的言許,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玫瑰```````
那張陌生恰似熟悉的臉,困頓著我感慨萬千的複雜情愫,在我閉眼念間會出現他深情的眼神,在我夢裡會出現他暖心的笑容,來迴盪漾心底魂系夢間。
我在醫生囑咐離開後,違背醫囑「我行我素「時分會被抓到現形成「家常」;我在可以起身後躲著看書被護士莫名現身收走我的書驚異時,某種被人監視如「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讓我觸心,在護士送來睡前藥預關門的縫隙裡我探到窺視的眼睛,是他!深情滿含淚的眼裡滿述著萬語千言!
就這樣頻繁的察覺他出沒在我的生活。
清晨在朦朧迷霧未散去的時候,我對著清理花瓶的尚楠寫著紙上;
他昨天晚上又來了,那個讓我意亂的男人!
「就真的想不起什麼嗎?」尚楠問我的時候,其實我心是有底的恐慌莫名,卻疑惑不懈的搖了開頭,
我寫了句:相愛過的人怎麼會輕易忘記呢?
問得尚楠無奈的對我撒開手,她突然反問我:「那你對出事的場景還有記憶嗎?」
我無奈的搖頭。
「就是,你現在唯一是治療好病,不要胡思亂想,我今天還要去面試`````」尚楠說完看表在我額頭親吻後趕著走了,迴盪在走廊有她高跟鞋的聲響,我笑著感慨學會穿高跟鞋女人。
早餐被護士接替著送進來,我搖頭笑著尚楠忘東忘西的迎戰面試,打開飯盒時,我明白這不是她遺忘被護士補送來的早餐,與我生死同黨的她會帶醫生不建議的小吃給我,絕對不會送醫生建議家人逼迫已厭倦的食物,我搬動打著石膏的腿,用枴杖撐到窗前,我又看到他,他正好開車門朝我的窗戶望來,看著他車行駛出口道的車尾牌`````那數字讓我倍感親切。
回到床前,看著自己寫問尚楠的字,是的,真是如此彼此相愛過的人我怎麼會輕易忘記呢?!
就在那晚,窗前的院內電線桿下,他孤立著望我的窗,雨漸稀飄下如飛,癡情是他不動的固執,我拉開了窗簾,打開了窗對著他鬼使的揮動久違的手,也許,是我自己有疑問仲有。
他踏進病房時,我明顯看到他剛哭紅過的眼睛,毛雨淋濕的髮梢下是鎖緊的眉宇,俊朗的臉消瘦無采,他對視著我的漠然,半響,他苦笑著搖頭說:「也許這是對我最好的懲罰」,我杵著枴杖支撐打著石膏的腳,預備為他遞上毛巾時,他警惕的慌亂嚷著:「不要亂動,小心」,只是他的手觸握著我的手,手與手之間的交涉,指尖交流著心與心的匯通,停滯的時間旋轉在場面讓我彼此心火目眩,我緊張的縮手忘形的連同枴杖一起放開,他抱著我身體小心翼翼把我放在床上,雙手有力的讓我相反感覺他是想擁我在懷,凝視著他捧著我石膏的腿卻不知怎麼會有淚流,他低著頭說:「卉,你知道嗎?我期盼著你醒來,連做夢都未能忘記祈盼,我默默許諾只要你沒事的醒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他泣不成的開始哭泣,「是的,你終於醒來了,卉,你知道嗎?我多希望你第一眼就看見的人是我,只是,一切都變了,你的確是第一眼就看見我,記憶卻放棄了我,你的眼神裡已經沒有了我,你居然忘記了我``````」
他揚起頭看著天花板卻未能抑制溢出的淚,他斷線的淚珠滾燙在我的手背,他痛苦的說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的捉弄,我不敢靠近你,只有默默的守護你,我每晚在窗下看你的燈熄入睡才離去,盼著你某天在窗前對我微笑招手,是的,今天,我盼到了,我在進門的瞬間在振奮的想`````是不是`````你想起了我,看到你的眼神,我知道,又一次是自欺欺人``````」
昔日無憶的我對懌帆就是最大的傷害,我情不自禁的用手為他拭淚,竟然輕言問:「你到底是誰?」他振奮的望著我說:「卉,卉卉,你```````說話了?你開口說話了``````」
久違的開語竟然是疑問昔日相愛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