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峰匯
人間蒸發的我消失在懌帆期待裡,消退在他的視線念間,消除在人言可畏的茶話飯余消遣中。
我認為時間是癒合傷口的良藥,處境是散地殤觸,於是,我懇求父親讓我逃避到可以療傷的地,在這個城市我是永無寧日,父親歎息著憐楚,撥通了我直屬領導的電話號碼,這是我上班後第一次在單位上申請特殊化,父親忍痛為見日漸憔悴的女兒,也第一次在下屬面前破列開口。
於是,我簡單收拾行囊,給尚楠寫很長現況的信,告知我逾期的消失,提筆念間滿是傷,昏暗檯燈下氾濫我的淚,寫欺騙癡傻我成傷的,懦弱躲殘酷現實的我···給初有喜孕的青檠發漂亮的賀片,給遠在國外的希冉發電子郵件,我在陽光熾焰下去寄信,然後在苜彤的墓前獻了素淨的百合,在回家的路,十字口閃爍的紅綠燈前,我已欲哭無淚,倉促的美好如虛夢。
我終究看到父情無語卻滿眼的擔憂不捨,母親嘮叨的叮嚀卻淚如雨下,因為這次的離家,心知肚明是脆弱的我敗得五體投地,坐著項目部的車,我遠到項目工程的第一線去,那個偏僻的山裡,深深震撼我的靈魂。
那裡的空氣竟然傳來貌似一線天的味,坐在車上的我也勢隨飄散的發亂飛舞動。
我開始新的生活,挑戰新的極限。
朦朧清晨,薄霧嬈罩的大山,猶如婀娜的少女,在第一屢陽光射照下逐漸舒展開身體,映在我驚呆的目孔,清風涼意裡是清透的氣息,山下的稻田片片新綠洗刷心傷,我看著忙碌的村寨人,他們淳樸的本質,聽到寨裡來了新的技術員紛紛來看望我,熱情似火勝過炎夏的陽,他們並不富裕,卻享有最珍貴的世有。
在工地上看日起雨落,大山裡一切都是清新的,都是自然的,我喜歡。
技術監督中為實驗模塊不達標,我會耐心與工人交涉,他們黑黝的皮膚暴曬在太陽下,對我爽朗的笑,他們贓亂的工棚裡,逐日變昔有山花的香,是為了歡迎我,有時請我代筆寫信給他們的家人,有時候也不好意思,漲紅臉的請我交他們電腦,他們會用我送的筆記本開始學會記載,我也會交他們在夕陽掛山頭時高聲唱最流行的歌曲。
伴著鳥鳴早起,日復日,坐落在草坪上看工人忙,我習慣看山上懸崖邊黑色山羊咩咩,習慣看雲淡風輕近午天。
愜意的生活,唯有在夜晚聽著孤寂的鳥叫聲而恐慌,我就在薄被裡低聲抽泣,腦海夢裡都是懌帆,他的笑臉,他的眉眼急切尋我,他給予溫存體貼,他的慌謊,他的曾經,他的背景······我在夢醒時分淚滿溢。
也許,我夢繞囈語,胡言亂喊,與我共住同屋照顧技術員飲食起居的人,是寨裡漂亮的布依族姑娘,她在艷陽高照的晌午,堅持要帶我一個神秘的地方,我們由河逆游著走,在清澈水裡有嬉戲的孩子,我也拖下涼鞋,赤腳見底的水系裡,細碎的石子磨啄我腳底,癢癢的我在大笑,直到眼裡奪眶而出是淚,那癢過後是痛到心的真切,不是感知的觸覺,是真實的本質。
在我震駭無言語表達間,我眼裡映著數十米的細水高瀑水布,轟隆的水響壯觀裡,高山魏巖的峰中,我洗淨的靈魂,我欲醒的沉思,我的傷此刻已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