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氣溫聚降,天邊堆積了厚厚的雲層,黑壓壓的罩在頭頂,顯得異常詭異,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崩塌。PaoShu8、com首發已是破曉,寒風帶著滯重的氣息從窗縫擠進來,仿若沫沫此時的心,冷冰冰的。
今天是她和猴子約定的最後一天。雖然這兩天來他們相處得極為融洽。一切都向好的趨勢發展。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已經是一對情侶了。但約定是還要履行的。換句話說,有可能猴子只是在一定的原則上作出了讓步。這種讓步是模稜兩可的。既是主動也是被動的。
要知道在女人面前男人是經不住誘惑的。猴子不知道自己究竟對沫沫是出於本能,或是已然釋懷地解開了心結。
沫沫的確很好!俏皮可愛,溫柔乖巧,最起碼她的這份深情是難能可貴的。但這不代表一定就要非她不娶。這就像在街上或電視裡看見美女一樣,欣賞歸欣賞,找對象歸找對象,歸根結底還是兩碼事。
離考試愈來愈近了!沫沫除了糾葛不清的情感問題便又多了一項思想負擔。
很早便起身帶上厚重的框架眼鏡,捧著一本考試資料,唰唰地翻著書頁,聚精會神地作考前的準備。
她不時合上書本,默念,然後又繼續閱讀、默念,一直到窗外濛濛亮時,感覺眼睛有點乾澀,才取下眼鏡揉著眼睛休息。
「猴子!」她倒了杯開水走進臥室。「起床了。」
「唔?」猴子睡眼惺忪地乜了她一眼,旋即翻身朝牆又沉沉睡去。
「猴子。起床了。」沫沫拿著開水上床,跪著走到猴子身旁。用手搖了下他。
「快點起床了。」
子極不情願地,睜開眼,半依著床頭,躺著,雙眼翕合著曖昧無神。「幾點了?」
「9點了。」沫沫將開水喂到猴子嘴邊,「先喝點開水。早上喝一杯開水有助於身體健康。促進新陳代謝。」
猴子張嘴打了個哈欠,合上嘴巴,水適時地緩緩送入喉嚨,水溫不冷不熱,延著食道順流而下,頓時感覺胃裡曖洋洋的,好不舒坦!
「嗯。真他媽舒服。」猴子伸了個懶腰。拖長聲音道。
「快穿衣服,別涼著了,我現在去買早餐。你洗漱完了記得看書。馬上就要考試了。」沫沫吻了猴子一下,囑咐著出門買早餐去了。
子應道。見沫沫一走,便又鑽進被窩蒙頭大睡。
猴子這次回籠覺,感覺剛進入睡眠狀態,便被沫沫揪著耳朵叫醒了。
「我靠!你怎麼這麼快呀?」猴子抓著頭問,心裡琢磨著沫沫難道會瞬間移動術。
吃過早餐。沫沫抱著一摞書堆在沙發上,撿出一本遞給猴子。
「你先看這本。不懂的你就問。」
子打著哈欠。延書邊嘩啦嘩啦從封面翻至封底,連書頁都沒打開,然後把封底朝上遞回給沫沫:
「看完了。\\\\\\」
沫沫扶了下鏡框。將目光從腿上地書裡收回,愕然地看著他。
「都懂了?」
「嗯,都懂!」
「相對SP和PHP,是SP的優點你說給我聽聽。」
子抓著頭岔開話題。「剛起床腦子有點懵。我出去晃會,晚點再回來複習怎麼樣?」
「可是……」沫沫用手指推了下鏡框。
「別可是了。」猴子將手裡的書和沫沫腿上的書,扔到沙發上。
「馬上就要考試了,你不急嗎?」
「急沒用。考試這東西講究的是臨場發揮。知道什麼是臨場發揮嗎?」
沫沫搖搖頭。
「我給你打個比方吧。」猴子湊近沫沫。
「這麼說吧,我上初中的時候,趕上一次英語考試。我急得直跺腿。為啥知道嗎?英文我壓根就沒學。平時上課都打哈哈去了。但是不考又不行,家裡老太太放出話來了。英文考不好,活剝你一層皮!我那個怕呀。趕緊地臨時抱佛腳。背了一晚上地單詞。猴眼變成了熊貓眼了,總算把最難背的幾個單詞背得滾瓜爛熟。第二天胸有成竹地進了考場,一發卷子,**!傻眼了。知道為什麼嗎?」
「嘿嘿!」沫沫搖頭。
「那試卷子上的完形填空全是簡單的單詞。」
「那還不好嗎?難的你都記住了,簡單的不是更好做!你應該考得不錯吧。\\\\\」
「拉倒吧。」猴子抹了下口水。
「我光顧著記難的了,簡單地壓根沒看。整張試卷只填了幾個單詞,除了選擇題其它地基本空著。最後成績一出,總共拿了不到20分。那頓老太太把我搓得叫一個慘!從那時起,我逢著考試就再也不死記爛背。為啥?背了也沒用還不如臨場發揮呢。」
「那你臨場發揮通過的幾率是多少?」沫沫笑道。「來啊,說說來你的戰績。」
猴子臉一紅,回憶起來:
「大一過了三科,大二兩科,那大三最少也能過一科吧!」
「猴子!你……」
沒等沫沫說完,猴子手點著沫沫:
「行了,你剛才說話的神態和方式,就跟我們家老太太一個樣。」
「那證明我們都是為你好呀!」
「得了吧。這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你讀書的連這個也不知道?我就這麼一個人。從小到大大道理沒少聽,身邊最不缺的就是這個。自打高考完了,我看見書就噁心。你看我現在生龍活虎地,如果你要逼我看一天書,你知道到晚上你會看見的是什麼嗎?」
「什麼?」
「死猴!」
在沫沫心中考試可能沒有雛形,但在猴子心中的考試卻是從多年地實踐當中臨摹下來的洪水猛獸。^^^^一頭讓人無法閃躲的猛獸!
人生掐指算來,不過是苦短地數十年。有人說,我能活8歲。有80個年華!
我認為這是個錯誤的概念,我們的一生有一半的時間實際上都用在了睡覺上;剩下一半的時間,似乎有點緊促,結婚、生子、年老、見證著身邊一個又一個的親人、故人死去。
什麼是我們值得懷念的?我想大多數人都會異口同聲地說,童年!對,正是這無憂無慮地似錦年華,我們卻被一個又一個地洪水猛獸吞噬掉了純真。這便是我們對一次次考試地理解!
猴子根本不具備一個說客的基本素質。但對於考試。他卻有充足地發言權。慷慨激昂的論述,加之靈長類肢體語言輔助,很快把叫他專心致志看書的沫沫說動了。
「咱去哪兒呀?」沫沫問。
「找地兒吃飯。」猴子張望著說。
「不是才剛吃過嗎?」
「這不是也沒什麼去處,不找地吃飯,站大街當冰棍?」
「要不我們去喪寧哪兒走走吧。」沫沫提議。
「這……」猴子囁嚅。「太早了點吧。」
「要不我們去市裡轉轉吧?」
「對,去看電影吧!」
猴子如釋重負!和沫沫發展到這陣兒,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虛什麼?可只要一想到會遇見熟人,他就感覺心裡滲得慌。*****事實上他雖談不上愛,抑或是不懂愛。但是他心裡清楚,他是喜歡沫沫的,對她有好感也喜歡和她在一起。那為什麼還會滲得慌?時間時間!他暗自告誡自己。時間會抹煞這種奇怪扭曲的心態。
陰鬱的天空下起了細小地雪粒,先是稀稀疏疏的幾點,隨後密集,再後來便是漫天的鵝毛大雪。
很快鮮有人走地馬路、屋頂、路邊停滯的小汽車、綠化帶上的杉樹都鬱結上鬆軟地一層白皚皚的雪。
溫度進一步下降,行人驟減!
海浪花影院門前。沫沫、猴子頭上都黏上了不少鬆軟的泡雪。
這是間小型影院,幾乎在每個城市人流密集、租金又不太昂貴的地段扎堆開設這種小影院。
以前門口放著的廣告牌,上面經常貼著一些打擦邊球的海報。用一些搔首弄姿地女人招攬生意。
猴子頓時回憶起當年老趙推薦他看地性教育大片《少女十八歲》,忽然一陣的眩暈。慌忙走向前。看見即將上映地電影名字。頓時放寬了心。一邊想這一定是嚴打後沒多久,一邊慢慢走到沫沫身邊:
「又他媽老片兒?」
「什麼啊」
「《星雨心願》想看嗎?」
「那….那看吧!」
門票不是太貴。每張票五元。
賣票的是一個三十來歲光景的中年人。此君,穿得相當厚實,不停地在原地踱步,以此來暖身。手上戴著有手掌和拇指之分的大棉手套,頭罩一頂橘色毛線帽,一副是時運不濟的嘴臉,沒人知道其青年時是怎麼度過地,導致如今佇立在寒風中靠販賣小影院的門票以此來維持生計。
猴子從褲兜裡掏出10元買了票,擁著沫沫順著骯髒陰暗的走廊一直走到轉角,上了樓梯徑直來到二樓。
兩張大毯子便是海浪花影院的大門,掀開毯子進到廳內,旋即被一股渾濁發霉的空氣充斥。
此時正是中午,外面飄撒著鵝毛大雪,加之剛剛嚴打過後,影廳內的看客寥寥無幾。猴子、沫沫沿著黑暗的斜坡式階梯,下到第二排就座。
眼前的環境不好恭維。設備簡陋陳舊,投影布往往因長期裸露在潮濕的空氣中發黃變色,使得投放出來的影像不僅失真,而且黯然模糊。
投影布兩角的頂上掛著兩個黑乎乎的音響,正播放著某部電影的謝幕曲。隨後一連串的演員、幕後工作人員及贊助公司名單自螢幕上一一閃過。
「知道這部片名叫什麼嗎?」猴子問。
「陳浩楠?」沫沫說。
「古惑仔!媽的,害了不少人的就是這東西。」猴子笑著從包裡掏出煙叼上。
音響的謝幕曲終於停歇,螢幕一片空白,整個影院漆黑一片,隨即螢幕又一亮,伴著緩緩而又熟悉的開場音樂,星語星願」幾個藝術大字出現在螢幕中。
這片子曾在新千年的時候在中國大陸掀起一股收視**。講的是一個瞎子,死後重新回到福利中心與一個護士的愛情戲。
男一號,瞎子,是一個憑借「心太軟」一舉成名的紅歌手;女一號,是香港一位著名影星,和我們同歲。整部片子事實上噱頭大過片子本身的可看性。
正是這種強調噱頭而引起人群蜂擁影院,或許這是當時香港電影的潮流。
賦予浪漫色彩的電影情節中,天馬行空的想像幾乎包含了所有青春期懵懂的春心。
影片本身是一遍遍的欲擒故縱,客觀地看形同雞肋。現實生活中是不會有那麼多的巧合的。
影片最後,看到男女主角離別時的悲淒場景,沫沫控制不住,眼淚嘩地流了出來,雖然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觀看了。
這使一旁的猴子頗感手足無措。
「沫沫怎麼了?是不是任賢齊太醜了!」
「討厭,比你好看多了!」沫沫笑了。
「那你怎麼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沫沫帶著哭聲道。
猴子腦子亂了,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覺得我——沫沫欲言又止。
猴子猛的一把摟起沫沫……
他們走出海浪花時,外面的世界已經是白茫茫一片,雪依然下得很大,踩著吱吱作響的厚雪漫步在雪的世界裡,幾乎和雪融為一體。他們的身體輪廓在雪中模糊再模糊。
在瑞雪中,我們揮手告別了這個學期。不久後那個春意盎然地春天,我們翹首以待,新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