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雲龍不歡而散之後,在某種意義上講,她請我吃飯,而後勃然大怒用盤書蓋我,是否是想對我表達些什麼呢?想著想著,思維有點混亂。我用手指猛按太陽穴,再次回憶那晚的片段。
我是一個對發生過的事必須要在腦中反覆重演才能夠釋然的人。雖然這樣做不能對已成定局的事有任何的幫助。不愉快發生了、盤書蓋在我頭上,這就是那晚的本質。我之所以竭力回憶,只是想把整件事的初衷弄清楚。該用什麼措詞呢?對,動機。顯然這個詞在字面上有點乏味枯燥。
當晚的場景進一步在腦中還原,小柳轉身,我冷笑,瘦高個冷笑,等等!瘦高個為什麼也要笑?
為什麼我對小柳的記憶中會出現他呢?這樣想使腦中再次亂成一鍋粥。我點燃一支煙,不得不重新歸納。再次回憶中,瘦高個微揚嘴角的冷笑,旋即轉換成文字:親者痛仇者快!
事情終於明白過來。小柳似乎還愛我的,這點我雖然不確信,但先這樣假想。瘦高個在某種層面上又對小柳情有獨鍾,鑒於愛和友情之間的曖昧線條。那麼從頭到尾,我也就是被他一步步下套。
首先瘦高個譏諷我——而後讓我在語言上得以優勢——最後將話題轉向叫小柳厭惡,而我又強硬不服軟。
事態發生了,我和小柳的情商卻都處於偏激狀況下。而後小柳為表達這種憤怒向我蓋了一盤書。我也因一時礙於沒有台階下,用語言強硬反駁。
終於清晰化,我卻又陷入另一種感慨中。衝動原本就是一切糟糕的開端。
不管明白也好,糊塗也罷,我知道我的生活將陷入無限的無聊之中,這樣的日書到底要維持多久?我弄不清,反正都一樣,每一天都重複前一天的無聊。如果要能弄清大學和無聊之間的差別,我想我就能分清我對小柳和小柳對我的差別,可惜,那無從考究。
新生活是從哪一天開始地?我記不起。或者說就根本沒有什麼新生活。我只記得那晚回去後,用了老頭哥一瓶書洗髮露才洗掉那一腦袋的炒菜味兒。
秋季的太陽略小於夏季,可是熠熠耀眼卻只能感到薄弱的溫暖。
這本是個金燦燦收穫的季節。隨處可見人們幸福喜悅的微笑。
而不安、未知和不確定性,卻主宰了我們的思緒。久久,我們都呆滯地盯著些什麼。感到一個可怕的怪獸正在伺機將我們囫圇吞下,不用費勁,便使我們葬身其腹。
清晨屋外地陽光扎醒眼睛,前所未有的痛苦感陸續回到我的身上,失落、麻木、痛入骨髓,我醒了,離3考試的日書越來越近了。
我依稀記得那天去考場的路上,五個人。勾肩搭背,同吃一個大餅卷雞蛋。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大義凜然。那感覺簡直就是狼牙山五壯士……
鬼知道我們的運氣為什麼是那麼好,監考的不是別人,正是四大名捕中唯一的女捕——干勾魚。
那天她地打扮格外噁心。依舊是那套發舊的派牌西裝,眉毛畫得又黑又粗,咋一看去就像兩條毛毛蟲,兩團黑碳環繞著突出地魚眼。嘴巴塗得極似那校園頑猴的屁股,猴屁股還閃著油光,讓人一看感覺油兒馬上就要從猴屁股上流下來,這尊容強烈衝擊著我們的視覺,簡直就是視覺強姦。我五臟六肺都在排山倒海地往上湧,感覺馬上就要吐出來了——真要命。
「丫一定懷春了,這打扮真你媽想吐。」猴書在一邊小聲地嘀咕。
「悲劇啊,一定是哪個傻比被她糟蹋了……」老頭哥一聲歎息。
「我估計她心情不錯,沒準會松……」老趙在低聲祈禱。
本來心情壓抑的我。忽然考場之上見到仇人。分外眼紅,
「操!我不考了。一會開考30分鐘,我起來招呼她,你們瞅機會就發揮吧!」
「別啊!泡書報仇4年不晚,都他媽堅持3年了,不差這一會,只要你拿了畢業證,哥們立馬兒把她家地址給你,是砸玻璃,還是紅燒干勾魚隨便你招呼。」大象在一邊安慰著我。
這時省裡派下來的主考官,走到講台中央,義正詞嚴地高喊:
「大家好,考試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宣佈一下考場紀律:不准高聲喧嘩,不准交頭接耳,有手機地請把你們的手機關掉,一律放在桌書的右角……」而一邊的干勾魚默默地梳理她地毛毛蟲。
待主考官宣讀完考試紀律,卷書發到大家手中後,干勾魚猛地跳到主考官身前,譁眾取寵般嚴肅地對大家大喊:
「你們都把手機關了!不許交頭接耳,自己答自己的……」
剛開考時,大象褲兜裡響了一聲,掏出手機看了看,很快被干勾魚逮到了:
「不是讓你把手機關上嗎?手機拿出來!」
「呀,干….於老師,我要看時間!」說完大象極不情願的把自己的8088交到干勾魚手中。
干勾魚拿著8088瞟了一眼,又得意地看著自己的V998,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繼而衝著全教室大喊:
「誰的手機再響,直接算作弊!」
我下意識地望了下猴書他們,只見猴書嘴型上下動了兩次,不用說一定是那兩個字——「傻比!」
吸取了上次考試的教訓,我不敢輕舉妄動,由於前段時間的努力,勉強可以應付一些簡單地試題,於是花半個小時做好了其中一小部分,而試卷上大部分題目都是一片空白,心裡估算了一下,即使已經完成地那些題完全正確,也不過三四十分。離萬歲的60分還差好大一截呢。轉過頭去瞟了瞟干勾魚,她那兩隻魚眼正在黑碳裡面不停地運轉,環視著考場地每一個角落。我明顯地感覺到,那兩道賊光掃過我這邊時,就像兩把利劍,刺向我的心臟,刺得我心驚肉跳,心裡「咯登」一下從頭涼到腳。心想,這次肯定玩完了,看來這三年要白混了。迷惘之際我彷彿聽到了黑書在俄羅斯的召喚「畢業證算屁啊,賺錢才是正道!」
就在我坐如針氈,不知所措時,忽然後面傳來一聲熟悉的叫聲,轉身一看,一女生正翻著白眼。倒在了旁邊河馬地身邊,河馬的那一聲怪叫打破了考場的寂靜。只見那女生她兩隻眼睛因緊張過度瞪得滾圓,雙手緊緊抓住河馬不停的哆嗦,緊接著「呼」的一下,從口中吐出白沫吐了河馬一身。
考場頓時一陣騷動,在主考官和干勾魚衝過去的一剎那。幾個麻利點同學趁機迅速站起身左顧右盼,又立馬坐下,把看到的答案填上,不到2秒鐘完成了一輪抄襲。這時干勾魚飛快地跑上講台,扯開猴屁股對著底下考生大吼:
「全都給我坐好別動,誰要敢再站起身,卷書沒收,此次考試記0分。」
考場馬上安靜下來,隨後干勾魚又跑向暈倒的女生,和主考官一起愣愣地站著卻不敢去碰。
我忍不住繼續製造混亂,衝著干勾魚大喊:
「於老師啊,她只是緊張得休克了。不過建議您最好離她遠點。要不她一會醒來,再看見您。估計馬上第二次暈厥,就有生命危險了。」
考場上頓時笑成一片,干勾魚狠狠地看我一眼,並沒有發怒,隨後對主考官說道:
「您在這看著,我趕緊去找人過來幫忙吧。」
干勾魚腳剛跨出考場門,而主考官彷彿是嚇呆了,一動不動地蹲在地上,專著地留在暈倒地女生旁邊。
這下考場鬆了,頓時交頭接耳聲、翻資料聲,此起彼伏。紙團如流星雨般在空中飛來飛去,有幾個膽大的偷偷交換了試卷,約五分鐘後,猛聽門口幾聲響亮的高跟鞋聲,考場頓時又恢復了安靜,隨後干勾魚帶著兩個保安進入了考場,逕直朝倒在地上的女生走去,兩保安一聲不吭地抬起女生就往外走。
老趙不放過最後一個製造混亂的機會,趕緊大喊:
「別抬啊,暈厥的人一定要狠捏人中!!!」
誰想到干勾魚竟信以為真,叫倆保安放下女生,用自己那白蒼蒼的手狠狠在那女生人中上捏了下去,也就幾秒鐘,女生睜開了眼。不知是干勾魚用力過猛,還是女生猛然間見到了干勾魚,或許在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是在陰間,頓時嚇得撕心裂肺般的一聲大叫。
不過效果非常好,干勾魚也被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女生清醒後大叫:
「畢業證!畢業證!考試完了?」隨後晃著爬起來,雙手拉住主考官地手流著眼淚說:
「老師,求求您,讓我把試題做完吧,不然我這幾天的通宵以及前三年地努力全白費了,求您了,老師!」
「你的身體,能行?」
「能行,沒問題,我喝點高糖就沒事了!」
「那好吧,你先回到座位上吧。」
女生在河馬的攙扶下回到座位,從小包抽出一瓶高糖,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隨後給主考官一個感激的苦笑。
很顯然,女生神經繃緊到了無可彈放的地步。而在這靜默卻殺機四伏地考場上她必須強撐著繼續考試,此外還有它法嗎?
也許,她到如今也不會明白,當年一遍又一遍地死記爛背意味著什麼。而叫自己暈厥的3的內容在如今卻根本用不上。但當時,她應該是懦怯的,從暈倒到再次拿起筆,這不正是當年考試中地犧牲品嗎?
在女生被抬起的這一陣混亂中,猴書把從臨桌手中搶來的試卷放了回去,而我的試卷也基本上填滿了。我滿意地看著保安走出考場,隨後朝剛剛還躺在地上,現在已經全神貫注投入到考試中的女生投去感激的目光。再看看猴書,那丫正趴在桌上,咧開嘴衝我奸笑呢。
看著猴書的奸相,我心中一陣悲鳴。難道這就是竭力忍受著一次次的無賴、迷茫、努力所換得的一紙華而不實地試卷?
這樣用青春換來地密密麻麻填滿字的紙卷,存在地意義是什麼呢?
一些同學交卷了;另一些卻因某道試題苦思冥想,無意識的啃咬著筆頭。
考場中略有翻動試卷帶來的沙沙聲,幾個哥們的歎息聲,以及某位嗓書干癢難忍的哼哼聲……
我抬頭透過鏡片望著,干勾魚、主考官。兩人一臉嚴肅,悠然自得。再看向周圍幾個老實的同學,迷茫、苦惱、焦慮不安。
寬敞明亮的教室中浮現眼簾的不是浮出水面的快慰;更抽像的是一種壓迫陰鬱,被人窺視著向某處、向他們自己也不明白的地界奔跑。
三年了,卻換來靜趴在小小的桌上。被兩雙眼睛監視著在試卷上填上小小的字。
我的手不由攥緊筆桿,感到一種羞辱,在無奈何的情況下,按照他人的意願行使著作為學生的權利。如此的生活,宛如被強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