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明目張膽的挑釁。
對於歐陽其而言,秦東的寵溺比顧成旭的桃花眼更具殺傷力。這些讓他不滿,但是他的不滿絕不會在對手的面前顯露出來。
而此刻,秦東就是他的敵人。
像沒事人一樣,歐陽其敲擊著桌面,再一次面無表情地重申,「這是我的咖啡廳。」
目光與目光交接,沒有預期的硝煙。除了生疏,還要根深蒂固的冷漠。
雨停了嗎?沒有。但是敲玻璃窗的雨已經飄不到杜子璇的眼睛裡了。
氣氛僵持著。而杜子璇隔著兩個兩個男人的中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卡布奇諾上來的時候,歐陽其若無其事地拿起杯中的勺子,輕輕地攪拌著。一滴咖啡沾唇,他的眉不由自主地略略上揚了一下,終不是他中意的味道。
心突然地就厭倦了。
秦東沒有把這些細節遺漏,他緊緊地盯著歐陽其,在他索然無味地放下咖啡杯的一刻,越發地感到帶走杜子璇的迫切性了。
「歐陽總裁,有一件事我必須找你商量一下。」秦東的笑在歐陽其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展開了。
傾面而來的笑,耀得歐陽其幾乎睜不開眼。
「我想帶走杜子璇。」聲音不大,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噢——」歐陽其耐人尋味地看著他,「你覺得你有帶走的她的資格和帶走她的理由嗎?」
「我是——秦——東——」
歐陽其的手再次在桌面上敲擊了幾下。
「你是秦東,我就需要給你這個面子嗎?」
「你會給我這個面子,」秦東轉過頭看了一眼一頭霧水的杜子璇,「如果顧成婷現在在這裡的話,她會非常樂意給我這個面子。」
「秦大少爺,你搞錯了兩件事。一,顧成婷的想法並不代表我的想法;二,杜子璇不是你我手中的某件物品,不是你能不能帶走她,而是她願不願意跟你走。」
他徑直站了起來,「如果成婷過來的話,我會告訴她,我並不喜歡她同學的性格。再見,秦先生。」跨步之前,他再一次轉過頭,「杜子璇,你不覺得你休息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嗎?」
杜子璇對秦東抱歉地笑了一下,忙不迭地站起來,跟在歐陽其的後面急急地退了出去。沒有在意秦東眼裡深不見底濃郁。
拐入後廳的時候,歐陽其突然止步,冰冷冷地說了一句話:「谷川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空氣不錯。」
杜子璇的臉煞地就白了下去。
歐陽其是個容易抓住別人軟肋的人,比如,顧成旭的妹妹顧成婷;再比如,杜子璇谷川老家的父母。
因為是早班。杜子璇到家的時間比較早,所以她順道去市場買了幾個菜。到家的時候,張嘯習還沒有回來。
準備把菜放入冰箱的時候,才看到冰箱上貼著的一張粉紅色的紙條:杜子璇挑選一件你最喜歡的東西吧:A.巧克力B.玫瑰花C.鑽戒D.張嘯習E.以上都是。
紙條應該是早晨張嘯習離開前貼上的吧,只是因為杜子璇起的有點遲,太匆忙了所以沒有發現。
杜子璇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瞧自己多馬虎!咯咯笑了一下,對著紙條,又把題目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
張嘯習把自己都歸人了「東西」類,杜子璇好笑地看著紙片,淘氣地掏出筆在E的後面補了一個F.以上都不是。然後不打遲疑地打了一個勾。
原本只是開玩笑的,但是再次看那麼答案的時候,她突然有些傷感,她還在還有什麼資格享受這些東西呢?
張嘯習回來的時候,杜子璇已經把三菜一湯端到了桌上。
他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又看了看滿臉笑容的杜子璇,眉飛色舞地舞了一個姿勢。
「嗯,杜子璇親自動手做的晚餐,值得慶祝。必須喝上兩罐啤酒助興。」
他滿心喜悅地踱到了冰箱面前。伸出去的手,碰到拉手上,就靜止了。
F.以上都不是。
身後的杜子璇只感覺到他的停頓,卻看不見他的表情,想開口的時候,張嘯習的手已經連貫地繼續了下去。
「你這個笨女人,今天才看到啊,這張紙我都貼了一個禮拜了。」
一個禮拜了啊!估計現在不能用馬虎來形容了,應該是遲鈍了。
杜子璇不好意思地吸了一下鼻子。
「呀,我現在多吃一些補腦的東西。」因為提到「東西」,她一下又想到了張嘯習這個「東西」,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張嘯習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看到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的快樂笑容,有一些小小的閃神。
「我一直很粗心馬虎的。那時,陸小曼經常說我大腦裡比正常人少了一些元素。呃,她對你有沒有提過?」
張嘯習沒有接口。
杜子璇再一次尷尬地伸出了舌頭。
上次陸小曼的意思,貌似他們已經分手了呢。瞧著哪壺不開提哪壺。
氣氛開始回歸沉寂,小心地吃了幾口菜,還是抵擋不了那份關心。杜子璇的臉從飯碗上抬了出來。
「張嘯習,你和陸小曼是不是已經分手了?」
張嘯習表情沒有太多變化,「她是這麼說的?」
「難道不是嗎?」
張嘯習笑了一下,「算是吧。」頓了一下,他突然收斂了臉上的戲謔,一本正經地說:「你的男朋友呢?過來這麼久我怎麼就沒有見過呢?」
「男朋友?」
「呃,不是說有個和你上過床的男人嗎?」
杜子璇的臉一下紅了起來。張嘯習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上個星期在一張公司的慶祝會上,我遇到顧成旭了,他的身邊有著一個女人,不是你。」
杜子璇的腦子迅速地翻轉了一下,才一下弄明白了張嘯習的意思。
張嘯習一直以為,杜子璇對陸小曼所說的那個上過床的男朋友是顧成旭。
原本杜子璇應該解釋一下的,但想了一下也沒有太大的價值,便直接閉嘴了。只是張嘯習後面的話卻讓杜子璇悚然一驚。
「如果顧成旭很重視你,那麼歐陽其過去收購咖啡廳,我會很理解。至少他又握了一枚棋子。如不是的話,那麼我就有些不懂了,他費盡心思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他絕不是一個會做一件沒有明確目標的事情的商人。」
這些話是她那個和善的學長說出的話嗎?她不想偏袒歐陽其,但是一些話還是不由控制地從嘴裡說了出來。
「我們之前的老闆糖尿病住院才不得不把店面轉讓的,和你的那些判斷似乎不太一樣呢。總裁瞧著也不是那麼會耍心機的人啊。」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沒有自信了。就在今天,歐陽其還拿著她谷川的父母恐嚇她了呢……
「你對他很熟悉?」張嘯習蹙眉。
她迅速搖頭。
張嘯習的臉上的疑雲愈堆愈多,他仰脖喝了一大口的酒,猶豫了一下,輕輕地吐了一句話。
「杜子璇,你不看報紙嗎?」
「呃,什麼意思?」
「歐陽其要和顧成婷訂婚了。還真有些意思,顧成旭和歐陽其鬥得再狠,也無法阻止自己的妹妹嫁給他。更難得的是,失蹤了那麼久的MIKE,竟然再次現身了,成了顧成婷訂婚席上的個人形象設計。」
MIKE這個名字不留一點痕跡地從杜子璇的腦海劃了過去。揮之不去的是另一個消息,歐陽其要和顧成婷訂婚了。
她的心沉了一下,也是,也只有這樣美貌,這樣善良,這樣有氣質有修養有背景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有些難過,但是笑還是義無反顧地盛了出來。
「張嘯習,我也想喝酒。」杜子璇的手懶洋洋地伸了過去。
酒有些澀,但是她的表情很甜。
「張嘯習,我還想喝。」
杜子璇醉了,第五罐啤酒下肚的時候,她的笑已經不受控制地碎掉了。
她想過與他一輩子,但是這只是她的癡人做夢。這個夢僅僅維持了短短的幾天。
歐陽其不愛她。
每次躺在一張床上,都不會超過一個小時,沒有親吻,沒有前戲……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她會與其他的女人一樣淡出他的生活。事實也是她準備放棄了。
但是他卻又出現了,還一身殺氣地威脅她不准逃離。
只是留著她,看著他幸福嗎?
她想笑,真的是想笑。但是,淚卻率先流了出來。
「為什麼我這麼疼呢?」
在張嘯習開口之前,她的身體已經癱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