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雨。
飄飄柔柔的,像極了女孩子委婉剔透的心情。
六月了啊。
杜子璇淡淡地坐在窗前,眉梢間露出了少許的落寞。
秦東就此消失了,像童話裡出現的一個人物,剛剛適應他笑容的時候,他就離開了。
偶爾,杜子璇還會去「一剪秀」轉上一圈。潛意識裡,還抱有一個心願:或許他哪天他會突然回來。但是,迎接她的,一直是冷清的玻璃大門,門前站定的時候,玻璃門淺淺淡淡地包容著她的影子。
那天舞會回來之後,杜子璇就給自己的房子換了門鎖。雖然她也很想走進「一剪秀」,好好地打掃一下,但是,她沒有權利。
有的時候,一扇門隔開的不僅僅是生疏,而是活生生的兩個世界。
杜子璇終於知道,秦東不會回來了。但是她的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啊。
漫長的雨季之後,杜子璇打了陸小曼的電話。
陸小曼火熱火熱的聲音從話筒裡直接衝了出來。
「呀呀呀,子璇,你是什麼時候從谷川回來的?怎麼沒有通知我去接你?我們的張嘯習學長前兩天請我吃飯了呢!什麼,什麼,等等,等等,我馬上就到,見面聊,見面聊。」
杜子璇合上手機,無奈地晃了一下頭,笑了起來。
在一起這麼久的朋友,怎麼現在才發現她的可愛呢?
因為距離和陸小曼約會的時間有點早,杜子璇看了一下表,便順著街頭直直地走了下去。
遠處大幅的海報掛著路紗妖艷至極的笑臉,讓杜子璇有了一小段時間的發呆。
唉,不知道秦東看到了我送的禮物沒有?他的生日呢!
她無奈地撇了一下嘴。
幾個小女孩推推嚷嚷地路過,不小心踩了杜子璇一腳。
「啊,我的偶像要來了哦。」
「嗯,嗯,你都說了幾百遍了。聽煩了,聽煩了。」
「才不是呢,你也一直想著見她呢……」
「哦,擁抱,路紗真的又要來了呢……」
……
沒有誰發現杜子璇被踩了一腳,包括杜子璇。相反地,杜子璇急急地順著大幅的海報看過去。光彩照人的靚影一腳,寫著有力的一行字:6月26日,路紗專場。然後就是電話,地址,一長串的附屬消息。
和陸小曼吃了烤雞翅的時候,杜子璇有意無意地提到了路紗的這次演出。
因為雞翅太燙,陸小曼對著雞翅豁了兩口氣,才不緊不慢地接上口,是臨時加場的演出,本來巡迴演唱會沒有安排到這個地方,但是前兩個星期,路紗在接受採訪時,突然提到了對這個城市的感情,說有意安排一場演唱會。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安排下來了。不過,陸小曼突然笑得曖昧無比,「娛樂小道說這可能和她的愛情有關,哇哇,子璇,你能想像能怔住這種女人的男人模樣嗎?哈哈。」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不過,幾個月不見,陸小曼突然鮮活了許多,像突然注入了很多的能量。
於是,在陸小曼第十一提到張嘯習學長的時候,杜子璇忍不住地打斷了她的話頭。
——你是不是和他交往了?
陸小曼帶有一絲緊張地望了杜子璇一眼,迅速撥愣著腦袋否認。
「沒有,才沒有的事呢!我們只是一起吃了幾頓飯,後來,後來……一起玩了幾次。」
陸小曼有這樣的反應也無可厚非,因為張嘯習之前喜歡的是杜子璇。為了表示他的喜歡,他曾經瘋狂地在校園的操場上放飛了幾百個氫氣球。氣球帶著一個橫幅:杜子璇,我愛你!
但是,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有些竟然散掉了,橫幅也算是撐開了,但是遠沒有設想的好看。不過倒是扭著腰飄走的氣球讓杜子璇笑上了很久。
如果沒有遇到歐陽其的話,或許有一天她還真會成為張嘯習的女朋友呢。
但是,現在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
杜子璇看著陸小曼小心翼翼的表情,咯咯地笑了一下。
「我有男朋友了。」
看著陸小曼驚訝的表情,杜子璇悄悄地把頭探過去,嘴一張一弛地補充,「我們已經上床了。」
陸小曼的緊張一下就鬆懈了下來。然後笑一下就湧來出來。
「太好了,太好了。」
沒有問是什麼樣的男人,或是怎麼認識的,陸小曼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乾笑了一下,「他叫什麼名字。」
本能地杜子璇僵了一下。
杜子璇不是不知道陸小曼喜歡張嘯習,所以她只是打開一個幌子讓陸小曼不要顧及她,放開膽子地喜歡他。
但是因為太倉促,所以她壓根沒有想好謊言後面的答案。
歐陽其,顧成旭……上過床的男人不見得就是自己的男朋友啊。
「呀,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的師父。那麼酷,那麼有品的一個男人。他肯定是上谷川找你了,然後你們就2#@¥@」
陸小曼搖著杜子璇的雙手,高興地得意忘形的樣子。
杜子璇看著她的笑臉,還是配合地笑了一下。
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一個人,又何來糾正的理由呢?!!!!
經過幾次找工作的碰壁之後,杜子璇完全地明白了沒有一紙文憑的階級地位。然後低眉順目地在一家咖啡廳找了一份臨時點餐的工作。
咖啡廳的老闆是個肥胖的男人,超級喜歡甜食。據說吃著甜食倒地之後,才查出患有嚴重的糖尿病。但是他有他的信條:喜歡的就是最棒的。
於是,出院之後,他就開了一家咖啡店。整天沐浴在咖啡的濃濃澀香味中,以人樂為樂。
杜子璇倒是很喜歡胖男人這種為人處世的態度,隨和,簡單。胖男人也欣賞杜子璇的青春,嬌弱。於是一拍即合,直接上班工作。
但是這畢竟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小咖啡室,老闆看你順眼了,就有人看你不順眼了。
看杜子璇不順眼的人叫吳洋洋。
吳洋洋也是一個女孩子,也青春,也耀目,也能幹,還特擅長分析。
杜子璇去消毒間取咖啡杯的時候,就聽到吳洋洋在和三五人聚在一起分享。
「老闆是錢是紙做的,但是這紙可不是一般的紙啊,是可以用來點菜,買花,騙女人芳心的好東西啊。你們說我們老闆一不傻二不呆的,花錢找那個什麼都不會做的花瓶回來做什麼,還不是瞅著她的胸前有幾兩肉嘛,要不我們幾個人給打個賭,賭賭看我們的老闆幾日可以把那個花瓶吃下肚……」
杜子璇很想強悍地衝上去,揚起手給她一巴掌,但是,她望了一眼自己的手,還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巴掌甩出去容易,她的工作再找起來就不容易了。
她想咬著牙不哭的,但是最後還是哭了個唏哩嘩啦。
但是這些委屈都藏在了人後,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家裡給她打過電話,說家裡的經濟不怎麼好,要省著點花,不要像隔壁的某某某那樣,整天就知道花錢把自己打扮得像花癡一樣,被幾個男人盯上,後來都搞不懂懷上了誰的孩子,最後一條河把自己結果了。
某某某是誰,杜子璇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每次臨著上學和放假的時候,家裡的嫂子總要對她念叨上幾次,念叨的結果就是要她吐出一句話:我不要家裡錢還不成嗎?
此話一出,事半功倍,電話掛了,什麼煩心的話都沒了。
人啊,現實到這份的時候,也就懶得講什麼親情或是其他的什麼什麼,杜子璇也就幾乎忘了自己還是有個家的孩子呢。
當然煩心的事情還遠不止這些。
房東太太打電話過來了,說房租快到期了,錢還沒有打到她的卡上。那是前面客氣的說法,後面的就直接了,沒有男人願意養的話就直接滾出去吧。
所以,杜子璇不能失去這份工作,不管頂著什麼樣的說辭,她要錢吃飯,要錢生活。最主要的是,在房租到期之前,她還必須要找到一個廉價的住所。
因為煩著這些事,她對路紗演唱會的一事忘得乾乾淨淨了。倒是一日,在她還在上班的時候,陸小曼神秘兮兮地來到了咖啡廳。
「子璇,子璇,我搞到了路紗演唱會的門票了。明天我們一起過去。」
「呃?路紗演唱會的門票?」杜子璇感覺自己的眼珠子都要出來了,這個得多少錢啊,夠自己吃多少天的麵條啊。
「是的,是張嘯習給我的。他聽說你回來了……想見過面。嗯,這樣也很好啊,是不是?」
陸小曼扭了扭鼻子,尷尬地哼哼了幾聲。
「你不會不去吧?」
「我不知道能不能請出假來。」杜子璇猶豫了一下。
「哎,年輕人的愛好了,老闆應該不會說什麼的,」陸小曼皺了一下鼻子,「天底下的老闆都是好人吶!」
說完連自己都心虛地笑了。忍不住地杜子璇也配合著笑了起來。
「子璇——」頓了一下,陸小曼一本正經地說,「我和張嘯習提過了,你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