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年後,親上加親之時,玉蝶最感謝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師父,而是我家的小。
為此師父也感到無可奈何,只能歎息說,因緣際會,誰也擋不住。
從此空柳便成了我和師父的妹夫,他果然沒有做高僧的潛質……
書生在玉蝶成親時回來過一次,當晚喝得大醉,又攥著我的手嘮叨了半天,感謝我幫他了了一樁心願。
而他因為護駕有功已經升作了羽林軍副統領,地位僅次於統領醉楓。不錯不錯,他與醉楓又接近了一步,更加利於日久生情。
轉天他就又啟程回興都了,走後依舊時常給我寫信,給我講一些宮裡的八卦。
墨松冉的后妃不多,但皇后之位尚空,所以競爭依然很激烈,尤其是箏妃和荻妃,那可真是棋逢對手,針鋒相對,可惜都不得陛下歡心,陛下只一心獨寵蝶妃。
那荻妃,雖然名叫楊荻,其實就是朱陽荻,也不知她怎麼瞞天過海混進宮的,還因為「家世顯赫」而被封做了皇妃。
而那蝶妃,原是從民間選出的秀女之一,沒什麼權勢背景,剛進宮只被封了個才人,但很快為陛下誕下了皇長子,因此被冊封為了皇妃。
左有青箏,右有朱陽荻,那蝶妃竟然能平安生下皇子,可見也不是一般的女人,所以如今後宮是三足鼎立,硝煙四起……
其實,比起後宮誰最得寵,我更關心的是那些皇子公主。畢竟將來他們其中一個可能會成為我的兒媳或女婿。
大概是墨家地基因有問題。就跟墨松冉他們那一輩一樣。后妃接連生了好幾個皇子。但卻很難得出一個公主。
而我家似乎也一樣。
在玉蝶生下女兒地同年。我也生下了第二胎。又是個男孩。雖然這回生得比較像我。但性情比較像師父。從小就安靜乖巧。不愛哭鬧。而且在抓周地時候牢牢抓著佛珠不放。其餘什麼都不要。
師父甚為欣喜。為他取名叫「檀」。還認為這孩子有佛緣。希望將來能成為真正地高僧。
唉。難道是因為我拐走了佛祖地弟子。就必須得還一個回去?
盛夏地傍晚。雲霞滿天。青山綠水之間處處騰起裊裊炊煙。
吃罷晚飯。我和師父坐在前院的竹籐椅上,為剛滿週歲的初和墨洗澡。
初和墨是對龍鳳胎,生來就是對小冤家,就連抓周地時候。都不約而同地去抓那支紫袍玉簪,互不相讓地爭搶了半天,直至我和師父將他們抱開。
如今洗澡也是,根本不能放在一個盆裡,不然又會鬧得不可開交。
這時七歲的牽著四歲的檀跑過來,對我說:「娘親娘親,我們要聽故事。」
我只顧著去摁住初不老實的小胳膊,不讓她再把水往墨那邊潑,頭也不抬地隨口說道:「要聽什麼?孫悟空大鬧天宮?真假美猴王?三打白骨精?兔子精?蜘蛛精?狐狸精?」
說:「這些都聽過了,我們要聽蝴蝶精的故事!」
「蝴蝶精?!」我猛然抬頭。
點點頭。「是義父說地。娘親會講蝴蝶精的故事,讓我們來找娘親。」
是冷連那個傢伙?
師父在一旁無奈地笑道:「你們……可是又給義父添麻煩了?」
我也沉著臉問:「對。是不是又跟義父搗亂,被趕出來了?」
忙搖頭說:「沒有沒有!」晚霞將他的小臉映得通紅。
檀卻老實答道:「哥哥又打壞了義父的藥壇……」
「檀。你這個叛徒!」瞪著弟弟,鳳眼冒火。
小檀依然鎮定自若,奶聲奶氣地說:「爹爹說了,不可以打誑語。」
我笑著朝檀招手:「檀真乖,過來讓爹娘親親!」爾後又斜睨了一眼,「,從明天起一個月內,點心都沒你的份兒,全部拿去給義父賠罪。皺起小臉撇著嘴,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我又補充了一句:「也不准再去玉蝶姨娘家蹭吃的。」
這下他咧開嘴真的要哭了,師父忙說:「算了罷,予蝶,還是罰他背書罷。兒年幼,以後總會聽話地。」
雖然頑皮,但天生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背書什麼完全是小菜一碟,師父就是太寵他了,弄得我就像個後媽……
我只得歎了一口氣,對說:「聽到爹爹的話沒有?下不為例。」
點點頭,雖然獲赦,不再哭喪著臉,但還是鬱鬱地看著偎在我懷裡的初和檀,還有師父懷中地墨,頗有些落寞。
我便將小初也交給師父,然後朝招招手,「過來吧,娘親給你們講蝴蝶精的故事。」
他終於眼睛一亮,跑過來撲進我懷中。
於是我一手攬著,一手抱著檀,開始講故事——
「很久很久以後,大約離現在一千多年,有個小女孩出生在鄉間,嗯,就像是望鄉這樣的地方,生活很美,很簡單。但是有一天,她不得不告別可愛的玩伴與無憂無慮的生活,隨著父母搬遷到城市裡。」
「城市裡有很多鄉間沒有的好東西,但是這裡的人和事都太複雜,讓她很不適應,不得不將曾經的自己封閉,最終變得性情古怪孤僻,卻又缺乏自信,就連她的親生父母也無法理解。」
「後來她還獨自去了更大的城市,那裡地繁華讓她厭惡又讓她沉迷,讓她變得討厭自己。她想回去,想找回那個被封閉地自己,可惜已經來不及,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她再也回不去了……」
「於是,她想去一個全新的世界,重新開始。沒想到夢想竟然成了真,突然有一天,她一睜眼,發現自己穿越到了一千多年以前地世界,而且是在一座佛寺裡,還被第一個看見她的人誤當成了蝴蝶妖精。從此,蝴蝶精地故事就正式開始……」
……(胡編亂造的中間情節,詳情可參考各種童話和西遊記)心愛的人一起隱居,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後來,她生了四個小月亮:一個小搗蛋,一個小乖乖,還有一對小冤家,讓她每天都忙個不停,但是卻很開心,想要永遠永遠就這樣幸福地過下去……」
待我講完以後,還是覺得意猶未盡,要我再多講講一千多年以後的故事,我就說等小搗蛋以後表現好了再講,檀則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追問我:「娘親,那個蝴蝶精原來叫什麼名字?」
我側頭望向師父,他綸巾青衫,懷抱著初與墨,一直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傾聽,此時鳳眼中也蘊滿疑問與探詢。
我就這樣一直與師父兩相凝望,回答檀的問題:「因為她太喜歡後來的那個名字,也太喜歡為她取名的那個人了,怕他將這名字收回去,所以,不願再說出原來的名字。」
師父對我笑,依舊笑得無奈而又溫存,一如十年前我們最初相愛時的樣子,只是眼角多出了幾絲細紋,更添幾分歲月悠長的清韻。
我此時的心情,猶如蔥翠的青籐在滋長蔓延,上面有著不起眼的小花在悄然綻開,正如歌中所唱的那樣——
青春會老去,歲月不會停,
確定的感情,四季會證明,
要一天一天細心累積,再一點一滴存在心裡。
容顏會老去,四季不會停,
愛情的光陰,溫暖的羽翼,
要一天一天守著你,在白髮時候說成故事給你聽。院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以為是玉蝶他們,就搶先跑過去開門,我們也抱著初和墨起身相迎。
只見門外站著一位灰衣布鞋的行腳僧,修長結實,頭戴一頂斗笠,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見線條流麗而又不失堅毅的下頜。
他朝我們雙手合十行了個禮,然後緩緩揭下斗笠——
修眉鳳眼,沉靜的容顏,不知要經受怎樣的洗練,才能洗去曾經的那一身凜然與戾氣,成就眼前這般超然無我的姿態。
我們不禁怔住了,而他卻目不轉睛地看著師父,猶如看著鏡中的自己,淡淡道:
「我們,再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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