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竇建德看見自己掌中之物了,徐茂公迅速收拳:「你信也吧,不信也罷。我都要聲明,你沒殺我父親,我也沒殺你兒子。」事情就差明擺著了,竇建德再不明白,可真白費這一世英名了。
果然,竇建德原本絕望的眼裡終於閃過一絲色彩,他低聲道:「我信你。」
徐茂公轉身離開,再不去看竇建德。
史記:唐武德四年,七月十一日(即公元621年8月2日),竇建德於長安遇害,時年49歲。
而幾日後,王世充及其兄王世惲被仇家,定州刺史獨孤修德等在府州驛站中殺死。王氏其他兄弟子侄等,在流放路上也因謀反被殺。
***
史書言道:「世充篡逆,建德愎諫,二凶即誅,中原弭亂。」
對李淵而言,這兩個心腹之患沒了,確是喜事。
七月十二日,李淵就下令大赦天下,免稅一年。律、令、格、式,且用開皇(隋文帝)舊制。同時發行新的錢幣「開元通寶」。
李淵還特賜秦王李世民,齊王李元吉各三個爐子,給裴寂賜了一個爐子,充許他們私自鑄錢。而其人,敢私下造錢,不但要殺頭,其家人也要配給別人當奴隸。
***
當時李世民以3500精騎兵。打敗竇建德十萬大軍。確是以少勝多地經典戰役。只是那會抓到地五萬餘名俘虜。卻不得不就地釋放。(以3500人看管5萬人。這點是誰也不敢地)。可這就留下了隱患。
洺州歸降後。李淵以陳君賓為洺州刺史。將軍秦武通等將兵屯洺州。欲使分鎮東方諸州;又以鄭善果等為慰撫大使。就洺州選補山東州縣官。
竇建德敗亡後。他地部下有很多人都帶著多年積蓄地財物回到家鄉。只是這些人為將多年。有些改不了脾氣。更不習慣重新撿起鋤頭種地。大多與鄉民處得都不愉快。甚至還有為禍鄉里地。這就給了當地官員討好李淵地機會。不少人都被官府逮捕。
兔死狐悲。只因物傷其類。想到王世充手下單雄信。段達等人地下場。高雅賢、王小胡、范願、董康買、曹湛等竇建德地餘部又聚在一起。以為夏王報仇為名。再次起兵。
起兵前。眾人占卜。以劉氏為主吉。於是去漳南縣找竇建德地老部下。劉雅。劉雅卻說。天下已經安定。只想種田為生。不願再起兵了。
眾人大怒,又恐劉雅洩露秘密,竟把他殺了。於是再找到漢東公劉黑闥,劉黑闥倒是欣然從之,於是立起反旗。
李淵聽到劉黑闥作亂,在洺州設置山東道行台,又派淮安王李神通為山東道台右僕射,負責此事。又派幽州總管李藝(羅藝)率兵南下助陣。
可從七月到十月,李神通敗,「士馬軍資失亡三分之二。」羅藝敗,退回幽州。劉黑闥聲勢大振。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李淵似乎忘了自己身邊還有個百戰百勝的兒子,這種情況也沒派李世民出征。
不過,李世民也沒閒著。
十月時,秦王在長安宮以西蓋得文學館建好了。
於是李世民延請四方文學之士,首先以秦王府屬杜如晦,記室房玄齡、虞世南,文學諸亮、姚思廉,主簿李玄道,參軍蔡允恭、薛元敬、顏相時,咨議典簽蘇勗,從事中郎於志寧,軍咨祭酒蘇世長,記室薛收,倉曹李守素,國子助教陸德明、孔穎達,還有蓋文達、許敬宗等,共十八人為文學館學士,分為三班,隔日在文學館值宿。
李世民除上殿朝見和處理公務之外,都和這班學士在一起,討論文章典籍,有時晚上就睡在文學館裡。
李世民還命庫直閻立本畫十八學士肖像,由諸亮撰寫評語,置於文學館。
當時的士大夫都對文學館學士很都重視,如果能得為學士,時人便稱為「登瀛州」。
***
李世民在長安難得不用征戰,時任黎陽總管的徐茂公卻和劉黑闥對上了。
十二月時,
徐茂公率軍屯住在宗城,劉黑闥率眾前來進攻宗城,考慮到劉黑闥氣勢太勝,不宜與其正面對抗,故率軍撤出宗城,準備退守洺州
劉黑闥率軍緊追不捨。徐茂公當時的軍隊只有五千人,又大都是步兵,在洺州城下終於被劉黑闥所率的騎兵追上。
洺州城門緊閉,守城的官員看見劉黑闥所領的上萬人馬,根本不敢開城門,更別說出城接應了。
前有追兵,後無退路,眼見自家軍隊士氣低落。
郭孝恪咬牙,橫刀在手:「大不了和他們拼了。早知今日,當初我們就不該放了劉黑闥。」
徐茂公也終於明白他為什麼一直看劉黑闥不舒服了。自他入瓦崗後,大小戰役經歷無數次,被逼到這份上還是頭一回。
若還是當年的瓦崗軍,哪會如此。徐茂公望望身邊的士兵,心中歎息。李淵最信任的還是真正有血緣關係的本家親戚。精兵都交給李神通敗光了,自己手下的兵都是東拼西湊來的,以多壓少還可一戰,碰上劉黑闥這樣的,心理上都先輸一籌。
劉黑闥自然也不會給他重新練兵的機會,看著被包圍的徐茂公等人,劉黑闥洋洋得意:「茂公兄,孝恪兄,這才叫風水輪流轉啊!」
「哼!」郭孝恪冷著臉。
看他這般得意,徐茂公心中卻是一動,低聲對郭孝恪快速說了幾句。
郭孝恪這才對劉黑闥冷笑說道:「劉黑闥,你這人還真是厚臉皮。當初在新鄉城門外,被我們打得跪地求饒,怎麼,今天想仗著人多來翻本了?」
劉黑闥一愣,轉而怒道:「當初在新鄉,我們什麼時候交過手?」
「你是說你打都不敢打,直接投降了。」郭孝恪故意曲解他的話,「你又何苦這麼說,這不是越描越黑嗎?你輸到跪地求饒,甘願獻上新鄉城來保住自己的性命,故然不大體面,可打不不敢就投降,難道就好看?」
郭孝恪的聲音不小,兩邊的兵將都聽得清楚,一時看劉黑闥的目光也古怪起來。
劉黑闥急了,讓人以為他膽小怯戰,貪生怕死,他以後還怎麼帶兵:「你別胡說,我那是因為和夏王同鄉,才」
「幸虧你和夏王同鄉,夏王才饒你不死。也算你運氣不差。」郭孝恪能讓他解釋清楚才怪。劉黑闥急了,更說不清了。他有心找人做證,卻是物是人非,他身邊夏軍舊將不少,可新鄉城的故人是一個沒有。
郭孝恪深知什麼叫點到為止,他也不太言語,就冷笑著看劉黑闥著急。他越是這樣好整以暇,越讓人相信他說得是真有其事。
劉黑闥乾脆也不辨解了,他一揮手中陌刀,指著郭孝恪道:「姓郭的,你口口聲聲說打敗了我,敢不敢再和我單挑,看看到底是誰跪地求饒?」事實勝於雄辯,劉黑闥覺得自己的辦法不錯。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徐茂公摘下掛在馬背得勝鉤上的亮銀槍,催馬上前:「既然如此,劉兄請了。」
高雅賢原來在旁看著,總覺得不妥,攔住劉黑闥:「大帥,當心有詐。」
郭孝恪適時接口道:「對啊,難得你們今天人多,還不見好就收,現在你身份已不同往日,可不能再當眾丟人了。」
劉黑闥一把推開高雅賢,「徐世績,看招!」
劉黑闥揮刀過來,徐茂公用槍一架,身形一絲不動。
「不錯嘛。」劉黑闥挺意外,他看徐茂公外表文質彬彬,也知道這人智計百出,卻沒料徐茂公力氣也不小。
「好說。」徐茂公從容笑道。他心裡卻清楚,若論力氣他不如劉黑闥,短時間還可以,時間長了吃虧的就是自己,所以他只能在招術上先壓制住劉黑闥,找機會用自己最善長的擒拿術拿下劉黑闥,擒賊先擒王,只有抓住劉黑闥,他們才有轉機。
兩人刀來槍架,槍來刀磕,戰在一處。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高雅賢善長打群架,對這種單挑只算半個內行,眼光上有點問題,看劉黑闥打了二、三十回合,還似乎處在下風,心裡更信了郭孝恪的話,著急起來,對范願道:「徐茂公向來詭計多端,他激大帥單挑,肯定是不安好心,大帥要有個閃失,豈不前功盡棄?」
范願對劉黑闥最是信任,當初劉雅之後,就是他首先推薦的劉黑闥,可現在看劉黑闥久戰不下,他也擔心士氣受影響,沉吟一下,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徐茂公和劉黑闥身上,悄悄張弓搭箭:「看我助大帥一臂之力。」
劉黑闥的刀法凌厲,根本不容徐茂公分神,看劉黑闥久戰不下,心中著急,刀法也開始亂了,徐茂公知道機會來了,乘兩馬交錯間,他伸出左手準備擒住劉黑闥,卻聽郭孝恪失聲驚呼:「小心!」
徐茂公抬頭,只見一箭凌空射來,卻是躲閃不及,胸前的護心鏡應聲而碎,徐茂公跌下馬來!
見敵人落馬,劉黑闥並沒乘勝追擊,反而回頭沖范願等人怒吼道:「誰讓你們出手的!?」
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