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潤甫看他這樣,猜出他沒帶什麼,主動替他解圍道:「天色已晚,茂公兄明天再把禮物送來也是可以的。不過最好快點。」他特意補充這麼一句。
徐茂公有些意外,怎麼他這個準新郎不急,反倒是賈潤甫這個媒人更著急。
「因為我準備離開拳石村,周臣還在等我呢。」賈潤甫解釋。
徐茂公問道:「周臣呢,為什麼不和你一起來拳石村,他現在何處?」
「我和周臣準備再開一間賈柳樓,重新干回老本行,他現在正在到處找合適的店舖。」賈潤甫微笑說道。
「其實以你和周臣的才幹,進仕途並非什麼難事,我可以幫你們推薦。」徐茂公還想爭取。
「不用了。」賈潤甫笑得雲淡風輕,「先是魏公和伯當,然後映登出家了,接著單二哥也不在了。昔日的瓦崗山,早已煙消雲散,我也無心仕途了。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考慮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想來想去,我還是喜歡當年在瓦崗山下開酒樓的熱鬧場面,最難得周臣也是這樣想的。」
賈潤甫的父親賈務本原是隋朝的官吏,只因官場**,志向得不到伸展,而至鬱鬱而終。不想走父親的老路,賈潤甫上了瓦崗山,原以為可以一展所長,誰知李密一樣讓人失望。這樣折騰下來,賈潤甫卻不傷心,因為他終於發現,自己對仕途的興趣,並沒有自己原本想像的那樣感興趣。
人各有志,徐茂公也不強究:「那好吧,不過我以後去你的酒樓吃飯,可不許收錢。」
賈潤甫笑了,「我酒樓還沒開張,你就惦記上了。」
徐茂公回到逍遙居時夜色已深。宇文士及和魏征都還在屋裡等他。
徐茂公心中慶幸。幸虧他今天去拳石村時。順便把青琴和竇天鴻也帶出來了。讓徐安找個僻靜所在暫時安置。不然讓宇文士及發現了還了得。
宇文士及今天去找南陽公主。又是無功而返。原來看著南陽公主地人。聽說唐軍來了。怕受刀兵之災。都做了鳥獸散。他一個都沒找到。這些人如此不負責任。只怕公主平時更是受盡委屈。一想到這兒。宇文士及心如刀割。
天黑後。宇文士及才頹然回到長春宮。一回來就聽宇文誠說徐茂公為了自己地事特意去了趟拳石村。感動之餘更盼望能得知公主地下落。便過來等消息。
魏征卻是齊善行拜託過來地。徐茂公久不回來。最擔心地人就是齊善行。徐茂公是來接收夏軍地主將。西貝生又是齊善行推薦地。真在拳石村發生什麼意外。齊善行所擔地責任將會最重。
魏征倒是沒那麼擔心。徐茂公為人向來謹慎。這次出去又帶了三百多名士兵。以他們徐家那些親兵地戰鬥力和忠心。真要出了事。也不會連一個求救地人也沒回來。魏征估摸。以齊善行對西貝生地描述。這人多半是有真才實學。徐茂公沒回來。最大地可能就是和此人談得太投緣了。
一見徐茂公回來,宇文士及忙從位上起身,上前施行致謝:「讓萊國公為士及的家事如此費心,士及真是慚愧。」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功,這份情宇文士及是領了。
「仁人兄不必多禮。」徐茂公受他的禮可是心安理得,自己喜出望外也沒忘了幫宇文士及問問,「我找人占卜的結果,公主的行蹤應該在洛陽一帶。」徐茂公知道宇文士及最惦記什麼,第一時間相告。
「洛陽?」宇文士及恍然大悟,可不是嘛,楊廣埋骨就在洛陽,依南陽公主的孝順,重獲自由後,第一件事自然是回洛陽拜祭。
「那公主她,身體怎樣,有沒有受什麼傷害?她一個弱女子回洛陽,會不會遇上什麼危險?」宇文士及也知道自己問得太細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更詳細的。
「依卦象看,公主此行平安,人也沒什麼事。」徐茂公說的都是袁紫煙在史書中看到的,應該可信。
「那就好。」宇文士及長吁口氣,對他來說,這可是這幾天來最好的消息了。
看宇文士及這樣,徐茂公有些猶豫,他該不該把剩下的話也說出來。
宇文士及卻沒注意到,他現在只想插翅飛回洛陽,「萊國公,我們什麼時候能回洛陽?」公私不分,宇文士及也不好意思。
徐茂公盤算一下,「我想明天和齊善行再商量一下,由他暫代洺州的主管,他對洺州畢竟比我們熟悉,過渡期由他管理,這裡的百姓心理上也不會太抗拒。大概把事情安排好,後天我們就可以回洛陽,向秦王殿下覆命了。仁人兄,你看可好?」
後天就能走,宇文士及還有什麼不好的?當下抱拳答道:「一切全憑萊國公安排。」
送走宇文士及,魏征才開口:「你是不是還有些話沒和宇文士及說?」
徐茂公不否認:「玄成兄真是目光如炬啊。」魏征看了那麼多書,居然也不近視?「宇文士及就算能找到南陽公主,只怕也難再續前緣。」徐茂公歎息。
魏征並不同情宇文士及:「宇文士及急著找南陽公主,不過是想為自己當年的拋妻棄子贖罪罷了。他現在已是唐國的官員,南陽公主和他兄長宇文化及又有殺父之罪,怎麼可能再和他重做夫妻。」
徐茂公看魏征:「剛才我不在,你們是不是處得不太愉快?」宇文士及圓滑,魏征耿直,這兩人互看不順眼也不奇慣。
魏征微微一笑,道:「我們兩個,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除了當對方不存在,也沒什麼不愉快。對了,你去見那個西貝生,此人究竟怎樣?」他忍受宇文士及而等到現在,就是想知道這個。
徐茂公卻賣關子:「你猜那個西貝生是誰?」
魏征搖頭:「我要知道就不用問你了。」
徐茂公提示道:「這個西貝生,對你我而言都是熟人。想想看,西貝合起來是個什麼字?」
「潤甫?」魏征又驚又喜,「你見到潤甫了?」他們的熟人,又是姓賈,除了賈潤甫還有誰?
徐茂公感慨萬千,說道:「只可惜潤甫不肯隨我回來,他準備和柳周臣重開賈柳樓。而且我話裡話外都試探不出他要把酒樓開在哪裡,可見他不想讓我們這些朋友再找到他。拳石村再見面,不過是告別罷了。」
魏征怔了一會兒,才道:「這樣也好。他和柳周臣,總比魏公和伯當好。」
見魏征仍記著李密的事,徐茂公再次放棄勸魏征和他回洛陽的事。
當年徐茂公從竇建德那邊逃走後,在長安也住了一段時間,也留意過長安的某些傳言。據說李密在長安時,曾親口說過李世民是真命天子。李密也是從現代穿越過去的,知道這點並不奇怪。徐茂公只是不知道李密說這話是否是有心的。但不管有意無意,李世民只是秦王,上面還有皇帝和太子,這話傳到誰耳朵裡,對李世民都是只有壞處沒好處的。
所以,新仇舊恨,要說李世民在李密「謀反」的事件中摻一腳也是可能的。魏征想必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才會在李密的祭文中寫出「俄屬元帥秦王,經營*洛,亦親承秘策,率卒先行。」這樣就差指名道姓說兇手是誰的句子了。
算了,反正魏征性命無虞,就讓他去李建成那邊轉一圈吧。
魏征離開後,徐茂公吩咐徐強,拿著他的親筆書信,去敲開離洺州最近的徐家店舖的門,從店裡支取財物。既然賈潤甫準備開酒樓,那他這謝媒的禮金可得豐厚些。
忙完這一切,徐茂公才回到寢室。
他沒有掌燈,就這麼摸黑坐在桌前。
徐茂公從懷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隻錄音筆,那是袁紫煙帶來的,裡面有他在現代的親朋好友的囑托。
戴上耳塞,打開開關,熟悉的聲音傳來,讓他熱淚盈眶,這第一個說話的果然是他的養父安子陽。
「傻兒子。」安子陽第一句就是埋怨,「你怎麼讓天遙那丫頭一個人回來了。這樣上得廳堂,入得廚房,又對你癡心一片的丫頭,你居然敢給我放手?」
可我不放又如何,她對我越好,我越不忍讓她為難。
「你以為讓她走了才是最好的,那丫頭回來後魂不守舍的樣子,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允辰啊,人這一輩子能遇上一個真心待你的就不容易了,要是還能兩情相許,更是難能可貴。沒辦法,爸爸雖然退體了,局裡總算還賣我幾分面子,為了你這小子,只好再跑一跑了。」安子陽繼續說道。
嗯,謝謝爸爸。徐茂公微笑。
「你也不用謝我,早點生幾個孫子孫女,讓他們回來見見我這個當爺爺的,就可以了。」彷彿面對面,安子陽把徐茂公的反應料得一清兩楚。
徐茂公也不意外,安子陽和傅雲同,只有這兩人,最瞭解他。
按下暫停鍵,徐茂公來到窗前,上弦月充滿希望的掛在天上,月缺月圓,一如他的人生,終將盼來團圓,從此他在這個時代,再也不會孤獨了。
(第二卷武德篇完)
感謝各位親愛的兄弟姐妹們,謝謝你們的關注,敬請期待(第三卷天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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