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問吹簫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軍令如山?
    魏征說得有他的道理。他看問題也比徐蓋全面,徐蓋一心想著讓徐家能改換門庭,所以對竇建德這種「匪類」自然看不上眼。而魏征,卻只從才幹上看人。

    事實也正如魏征所言,原隋黃門侍郎裴矩(河東裴氏),原隋兵部侍郎崔君肅(清河崔氏),原隋右司郎中柳調(河東柳氏),…可以說,各大門閥已經把竇建德當成一個選擇目標了。

    「來了洺州後,茂公你不是還讚揚夏王有君子之風,而且性情簡樸,不喜奢侈,十分難得嗎?」郭孝恪也好奇,當初聽徐茂公稱讚竇建德,他還以為徐茂公改變初衷了,沒想到徐茂公仍然看好李唐。

    不能實說自己能預知未來,徐茂公只能從眼前的實際情況分析:「我說的是夏王的個人人品,可要想成王,必須全面分析。」

    「怎麼全面分析?」魏征和郭孝恪異口同聲。有徐強在外面守著,他們不用擔心隔牆有耳的問題,難得徐茂公想說明白,他們正好問個清楚。

    亂世之中,誰又能真正看清方向。對魏征和郭孝恪的舉棋不定,徐茂公完全理解。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大家子,父母妻兒,手足兄弟,存身立命,富貴榮華,都不再是一個人的事。

    所以,為了不和這些朋友日後在戰場相見,徐茂公就算洗腦,也要把這些人的信心建立在李唐上,「首先,我們從實力上分析,現在你們認為,能爭天下的有哪幾家?」他問道。

    「李淵,王世充,竇建德,劉武周。」魏征脫口而出,看來他也做了不少功課。

    「現在唐國在打劉武周,所以劉武周可以排除掉。」徐茂公想了想說。

    魏征皺眉:「你這麼肯定,劉武周現在風頭正盛啊?」聽說連李淵都怕了起來,準備放棄黃河以東地區,退守關中。不過秦王李世民堅決反對這個辦法,他認為太原是「王業所基,國之根本」,請求朝廷給他三萬人馬進攻劉武周,收復失地。最後李淵還是同意了秦王的建議,所以現在李唐和劉武周兩家打得正歡。

    「因為」徐茂公還沒說出原因,就見徐強急匆匆進來了。

    「三少爺。」這些徐家忠僕總習慣用家裡地舊稱呼。但徐強此刻說得卻是不折不扣地公事。「行台曹大人已經帶隊出發。請徐將軍立刻率領本部人馬跟上。」

    「什麼!?」徐茂公和郭孝恪同時從坐起身。同時問道。「他點卯了嗎?」身為武將。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點卯不到地後果。

    「點了。不過沒到地人多著呢。曹大人只讓隨後跟上。就先走了。並未處罰任何人。」徐強先撿大家關心地說。

    郭孝恪先鬆口氣。又忍不住奇怪:「我記得軍隊正定在明天出發啊。怎麼今天就走了?」他看看徐茂公。也不會兩人都記錯啊?

    徐強解答他地疑問:「是明天沒錯。不過曹將軍說難得這兩天天氣不錯。路上地雪都化得差不多了。還不如盡早出發。也好走些。」

    就算考慮到天氣。但朝令夕改總不是治軍之道。

    「夏王知道嗎?」魏征把希望寄托在竇建德身上。

    「知道。」徐強回答,「夏王說,走了就算了。不過事發突然,沒來得及應卯的將官都不治罪了,趕快帶兵趕上就行。」

    三人面面相覷,真要治罪,該治誰的?

    郭孝恪不忿:「這叫什麼事?」五萬人馬,就這麼陸陸續續出發,真要打起來時,人還沒到齊,但曹旦使喚誰?

    徐茂公拍拍他:「你應該往好處想,至少這件事不是夏王看我們不順眼,找茬要治我們的罪。」

    按夏軍軍規,主將出兵前要點卯三次。頭卯不到打二十軍棍,二卯不到打五十軍棍,三卯不到直接以違抗軍令,拉出去就斬!所以如果這事是竇建德和曹旦事先串通好的,他們才冤呢!

    魏征在心裡暗歎,他知道曹後臨盆在即,盼子心切的竇建德是不會在這時候處罰妻子的親哥哥的,只是,軍令如山,就重在它的不容私情,仗還未打就出這種事,可於軍心不利啊!

    ***

    唐武德三年(公元620年)

    正月,

    夏軍駐紮在黃河以南,等候竇建德的到來。

    總算竇建德沒有徹底糊塗,還知道自己的妻兄有幾斤幾兩重,特意吩咐曹旦按兵不動,等自己來了再開戰。

    曹旦這點還算聽話,確實沒有行動。不過日子久了,又脫離竇建德的視線,他的老毛病就犯了,夏軍的軍紀每況愈下,讓人看著直皺眉。

    徐茂公原來的黎陽軍早被竇建德打散,分在了個個軍營,所以現在身邊真正的自己人,只有徐茂公和郭孝恪的幾十個親兵了。

    沒打算替竇建德訓練軍隊,加上曹旦也不是一個能聽進別人良言相勸的人,徐茂公對夏軍的軍紀施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只要不觸及殺人放火,強搶民女一類的底線,像一般的偷雞摸狗,徐茂公就只裝做看不見。

    不過,徐茂公可以裝看不見,有人卻做不到。

    徐茂公從曹旦的軍帳出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趕緊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他實在受不了帳裡那股酒味!

    受在洺州那次點卯的提醒,徐茂公現在日日都提前來曹旦的中軍應卯,開始幾天還好,再後面這些天,來得時候,十次有六次,曹旦都在喝酒,剩下四次,曹旦是處在酒醉未醒的狀態,總之,沒有一次是清醒的。

    這樣幾次下來,許多將官都不再來點卯。只有徐茂公報著有備無患的心理還每天過來看看。

    來的次數多了,加上人又不多嘴,曹旦對他的印象倒是好了點,有時也會邀徐茂公坐下同飲。只是現在是冬天,帳中空氣本來就不流通,曹旦喝了一夜酒,他自己覺不出來,徐茂公卻是敬謝不敏。

    有人急著出來,有人就急著進去。

    一個人和徐茂公擦肩而過,風一般衝入帳內!

    由於是點卯時間,加上近來這裡的守衛鬆懈,李文相很容易就衝入帳內。

    「曹將軍!」李文相怒吼一聲,卻被迎面撲來的酒味嗆得咳嗽。

    「干,幹什麼?」嚇了一跳,曹旦的酒總算醒了點,大著舌頭問。

    「曹將軍,請你管管你的兵,不要讓他們的手伸得太長了,我軍中的兄弟們很多都是本地人,你的兵搶東西連他們的家也搶,大家都為夏王當差,不要做得太過了。」李文相的話語緩和了不少。

    被嚇了一跳,打攪了喝酒的「雅興」,加上不知道李文相忍氣吞聲是在忍帳內的酒味,曹旦膽子大起來,「你你也來教訓教訓我!?」他順手拿起酒桌上的馬鞭,指著李文相,怒道。

    曹旦這一張嘴,酒味似乎更大了,李文相忍不住後退幾步,心中也後悔,幹嘛挑這個時間過來,跟一個宿醉未醒的人能有什麼道理講。

    見李文相後退,曹旦氣焰更盛:「什麼都是夏王的兵,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你和我比?」他口齒是利索點了,但說出來的話更氣人。

    「你!」李文相這回是氣得說不出來,他知道曹旦是夏王的妻兄,但除了這個,他姓曹的又有什麼真本事,憑什麼瞧不起別人!?

    不服氣?曹旦的鞭子揮起來,借酒勁,他什麼事都敢做!

    這裡是曹旦的地盤。李文相摸上腰間佩刀的手又放下來,自己在這兒和曹旦拚命,倒可以不受辱,可母親還在孟津並不知情……

    李文相咬緊牙關,準備受辱,曹旦的馬鞭卻被人從手中奪下來。

    「曹將軍喝醉了,還是歇會吧。」徐茂公微笑著說道,也沒見他用什麼手段,曹旦的身體就像一堆爛泥似的倒在了地毯上。

    「你!?」李文相驚慌失措,他殺了曹旦!?

    「只是讓他睡一覺。」徐茂公話音剛落,地上就傳來曹旦的呼嚕聲。

    李文相這才放心。

    徐茂公將馬鞭扔在地下,「我們快出去吧,我實在受不了這裡的氣味。」他皺眉道。

    李文相急忙點頭。

    出了帳門,兩人同時大口呼吸,再看著彼此的樣子,相視而笑。

    「徐軍師還沒用過早飯吧,小弟願做東,不知軍師肯不肯賞光?」李文相發出邀請。他知道徐茂公每天早晨都會按時來點卯,按時間算,應該是沒吃過飯的。李文相心中佩服,到底是瓦崗出身的,什麼時候也把軍規放在第一位。

    「徐軍師?」徐茂公怔了下,然後微笑說道,「好久沒聽人這麼叫了。」讓他一時有些感慨。

    「其實在下以前也是瓦崗軍。」李文相趁機套交情。

    「是嗎?」徐茂公是真不知道,他只不過在帳外湊巧聽到曹旦的罵聲,一時不忍,才出手幫了李文相一把。

    「徐軍師有所不知,在下以前在郝孝德郝元帥手下當差,自從瓦崗軍敗給王世充,在下也是無奈,才投了夏王。」說起往事,李文相也是感慨萬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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