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問吹簫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本赦南牢李世民(下)
    謝映登沒有注意到徐茂公是否不安,神情有些茫然:「莊生曉夢迷蝴蝶,自從聽了你的劇本,又看見事情照本宣科地上演,我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夢裡」

    「」

    「所以,」謝映登淡淡一笑,「我才要拉開些距離,好保持清醒。」

    「」你也未免太清醒些了。

    對謝映登,徐茂公也常常有種無力感,謝映登的家世在眾人中算是最好的,可對名利方面,他反而是最不熱衷的一個。不過不同於李法主對謝映登的冷淡,在一干朋友中,徐茂公卻是最喜歡謝映登的,謝映登淡然的性子很和他的脾氣,看見這樣的他就像看到千年後那個時代的自己,一樣的喜歡冷眼旁觀,一樣的喜歡明哲保身。可惜今天這件事,謝映登可以旁觀者清,他徐茂公卻工作在身,想不趟混水都不行

    我何嘗不知道,演戲要比看戲辛苦。徐茂公在心裡暗道。

    *

    藉著月色,徐茂公和袁紫煙牽馬步行。

    正如史書所寫,去天牢放李世民這一行動無驚無險,很是順利。

    「你為什麼不去見見李世民?」袁紫煙也很好奇。

    「我和李世民上次見面他是房玄齡的跟班,這次要再見他又是金墉城的階下囚,兩次他都低人一等,你說這對一個未來王者而言,會是一個美好的回憶嗎?」

    「你是擔心李世民會小心眼,恩將仇報?」袁紫煙皺眉,未來的貞觀天子就這點氣魄?「那你還讓魏先生和秦將軍去?」

    「他們和我不一樣。」反正不著急趕路,徐茂公詳細分析自己的意圖,「玄成和叔寶早在李世民被囚天牢的那些日子去看望過他好幾回,對李世民而言,這無亞於雪中送炭。而我現在才去,說好點是錦上添花,就怕被人認為是趨炎附勢。」謝映登不去,想必也有同樣的想法吧。

    「我雖然不瞭解李世民的為人,但魏征和秦叔寶可不是貪人功勞的那種人,雖然你和謝映登都沒去,但他們也和李世民說了,提議這件事的是你,你和謝映登之所以沒去,是為了監察金墉城其他人的動作,以防萬一。當時李世民聽了,也是一幅感激涕零的樣子,說可惜沒見到你們,好親自道謝。」袁紫煙道。」

    「他們還真提我的名字了。」徐茂公有點遺憾,卻是意料中的語氣。

    「你不會真想為善不與人知吧?」袁紫煙有些奇怪,認識未婚夫這麼久了,可從來不知道他是這樣的「大善人」。

    「那到不是。」徐茂公沒有辜負她的瞭解,「我只是不想太惹人注意了,現在時局動盪,黎陽好不容易才偏安一隅,我可不想急著往風口浪尖上跳。」天下又不是姓徐的,他幹嗎著急為別人賣命。

    「不過玄成和叔寶就不同了。」徐茂公繼續道,「這回抓秦王,叔寶可是有份的,當時他阻止知節殺秦王,這次又放秦王走,算來功大於過,只要他今後效忠李世民,自然前途無量。至於玄成,按歷史發展,他先效忠的是太子建成,有他今日私放秦王做底子,加上他的治國之才,李世民也有理由免了他的罪。」

    「那程將軍呢,這次賣人情他不在場,可抓秦王、要殺秦王他都是『主犯』,秦王也會不計較?」雖然聽徐茂公說過,程知節就是演義中的程咬金,自然日後也是李世民的得力干將,但袁紫煙現在還是忍不住替他擔心。

    「放心吧,知節可是員福將,不會有事的。」徐茂公微笑,「知節一慣大大咧咧,做事好像都不用腦子,這樣的『粗人』反而才最讓人放心,也最容易被安撫住,替人效命。以李世民的智慧,他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得利的。」徐茂公倒覺得,程知節可是大智若愚的典型人物,讓人放鬆警惕,輕易便獲人好感,但這不過是個人保護自己的方法而已,無傷大雅。何況程知節對自家兄弟朋友的情義,絕非做戲

    「那魏先生他們把你說出去,會不會讓李世民格外關注黎陽?」說到底,袁紫煙最關心的還是自己未婚夫,她又怎會不知道什麼叫「伴君如伴虎」,對千年後習慣了自由的人而言,在封建君主身邊當差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出一年半載,這天下就都是李唐的了,我們就是躲,又能躲到什麼時候?」徐茂公明白未婚妻的想法,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就算真到了李世民身邊,我也會做到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也只有先這樣了。」袁紫煙歎道,「只要混到貞觀元年就行了。」到那時,他們就可以回現代了。

    「」

    *

    金墉城外西面,

    比不上徐茂公這邊的閒情逸致,好不容易回來的李世民與秦王府中的長孫無忌等人會合,當下便撥營,往長安返回。

    夜晚行軍,眾人自都小心謹慎,好在是越來越接近自家的地界,加上人勢眾多,若遇上敵人也不至於落著下風,李世民心裡還是有底的,只是他實在不想在這邊多做停留。想起這些日子的遭遇,他理智地認識到這並非什麼噩夢,醒來便可不留痕跡,而是他生平的奇恥大辱,對未來有無限希望的他,擔心的是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

    看著騎馬並行在自己身邊的李世民,長孫無忌仍仿如夢中。來了三、四天,才知道李密去了開州,無從下手就發現世民從天而降般自己回來了,怎不叫他又驚又喜。

    「長安那邊對這事怎麼看?」李世民低聲問道。

    「陛下讓我們全力營救。」確認了李世民真的沒事,雖形容略微憔悴,但精神挺好,也沒有什麼受過傷的樣子,長孫無忌放下心來,精明的頭腦開始運轉,給出李世民最關心的答案,「陛下剛登基就出了這事,為免動搖軍心,這事並未公開,我想以後也不會公開。」

    「常言道:沒有不透風的牆。」李世民並沒鬆口氣,人言可畏,何況等著看他笑話的人也不少。

    「只要不記入史冊,就查無實據。流言蜚語,何必對其認真。」長孫無忌倒不擔心這個,名滿天下的人難免不會謗滿天下,後世的人就算要追查事件真象,又從何查起。

    「不錯。」李世民精神一振,長孫無忌話裡的暗示他聽得出來,只要日後掌握了史官,歷史還不是任由他寫,而能干涉史官記載的,自然是…

    「你剛才說救你的人裡有瓦崗的軍師徐茂公,他和李密是出了名的不和,你怎麼不爭取把他帶過來?」這才是長孫無忌眼下最關心的事。

    「我連他面都沒見到,又如何帶他過來?據魏先生他們說,徐軍師已經回黎陽去了。」李世民歎道,他何嘗不是求賢若渴。

    「那如果我們現在趕去黎陽,你認為有多大把握說服他投過來?」長孫無忌仍在爭取。

    「很難。」李世民搖頭,「我當時擔心他們私下放我,必會觸怒李密,就曾勸他們跟我一起走。李密不在城中,他們就是舉家搬遷也沒事,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他們。可魏先生和秦將軍都說金墉城和王世充大戰在即,他們不能在此時離開,就算真的要走,也得等仗打完了,還了魏公的情份在走。我想徐軍師和謝將軍也是心同此理,才會連面都不見。所以我們去黎陽也沒用。李密不仁,他們卻不會不義。」李世民心中雖然惋惜,卻更敬重瓦崗眾人的情義。

    「那現在我們只有這麼回長安了。」長孫無忌頗為遺憾。

    若是換了旁人,此刻難免不會怨自己妻兄不近人情,妹夫受了這麼大苦難,竟然問候一聲也沒有,反而關心別的事情。李世民卻相信無論任何時候長孫無忌都是站在自己這方的,他先問的事,一定也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思量一下,李世民緩緩開口:「可是大哥那邊有什麼消息了?」

    「我出長安時就聽到傳聞,太子已經和幽州羅藝結盟,不出意外,現在長安就應該收到羅藝遞上的降書順表了。」當初長孫無忌留在長安,除了籌建秦王府,也負責幫李世民看著各路人馬的動向。

    李世民默然,父親向來偏愛長子,他立下的赫赫戰功也不如出生的順序更引人注意,如今兄長身為太子,又得幽州鐵騎做後盾,這太子之位怕是更牢固了吧?而自己卻被敵人俘虜過,雖說逃了出來,沒有耗費長安的一兵一卒,但父親對自己想必會很失望吧?他也明白長孫無忌的意思,如果能說服徐茂公來投,憑他背後的黎陽城和黎陽倉,足可跟羅藝相媲美,而李世民的被俘,也可以形容成身入虎穴了,其意義和形象自然大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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