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李密增築興洛城,周圍四十里。[]自稱為魏公兼行軍元帥,設壇即位。改年號為永平元年。拜翟讓為上柱國,司徒,封東郡公。瓦崗眾人各有封賞。
一時之間,瓦崗上下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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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煙輕輕將茶杯置於桌上:"大家都興高采烈的,偏你愁眉不展,不怕人說你故意掃興。"
徐茂公靠著椅背,無精打采:"你讓我在家還沒心沒肺地傻樂,也太難為人了。"
袁紫煙依著他坐下,往好的地方想:"李法主畢竟封你做了左詡衛大將軍,單雄信右詡衛大將軍,程知節後衛將軍,謝映登鎮殿將軍,讓你們依舊各領所部,可見他對瓦崗的一干老人並沒存什麼壞心。"當然武侯大將軍王伯當本來就是李密那邊的人,不能算進去。
徐茂公並沒有她這麼樂觀:"李法主這人在軍工所時也是規規矩矩的,可他頭腦一熱,連飛船都敢開走。現在誰能保證,他會不會再一時衝動,幹點什麼。"
袁紫煙無奈:"我們總不能以未來你會幹壞事的罪名事先抓捕他吧?何況抓住後,關在哪兒?我們又回不去。"
徐茂公苦笑:"抓什麼。他現在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符合歷史的走勢,我們干涉了他,破壞歷史發展的罪名就得由我們來擔。"所以他才不阻止李密即位,只適當地攔一攔,不讓李密走得太快。
"那我們只能不管他,由著他了。"還真讓人鬱悶。
"李法主當時答應得到痛快,不稱王,稱魏公。魏公,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徐茂公忽然冷笑。
"魏公,有什麼不對嗎?魏公你是說他想學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袁紫煙頓悟,"他可以不破壞歷史的運行,讓李世民當皇帝,但真正控制這天下的,是另一個人。ashu8"李法主想鑽法律的漏洞。
"聰明。"徐茂公點頭,"不過李世民真像史書記載的那樣,李法主就未必能從他手中佔得什麼便宜。"
輕視古人的智慧,李密只能自討苦吃。"人生如戲,我們只要繼續旁觀就好了。"徐茂公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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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公,映登。你們來得正好,看看君彥寫的檄文。"李密一見兩人,就興沖沖地招呼。他口中的君彥,正是以文章成名天下的原東平郡書佐祖君彥,自歸李密後,被任命為記室,專門負責軍書檄文。
"我看看。"徐茂公頗感興趣地接過,"嗯,這是數煬帝十罪的,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好文章。映登你也看看。"徐茂公讚不絕口,將檄文遞給謝映登。
李密心道:"只怕讓你稱讚的是後面兩句:密令不敢自專,但欲擇有德者為君,儀義討賊。反正你就不想讓我當皇帝。"嘴上卻順著他的話說,"君彥的才華自是聞名天下的,對了,"李密做忽然想起狀,"君彥再幫我給孟總管寫封信,他去攻打東都是好事,燒豐都市就免了嘛,隋軍和普通百姓還是要區分來對待的。他這樣影響很不好嘛。"見祖君彥提筆寫信,又補充道,"語氣緩和些,主要是以勸告為目的,不要寒了來投瓦崗的那些英雄的心。"
交待好,李密沖徐茂公和謝映登歉然一笑,"孟總管只是性子急了點,加上剛來瓦崗,不大懂規矩,其實人還是不錯的"
李密口中的孟讓,原是長白山(在山東,有別於東北的長白山。)的首領,部眾最多時也達到十餘萬人,因為後來敗給了王世充,人馬都被打散了,才投靠了李密,被李密任命為總管,封齊郡公。前些天去打東郭洛陽,在外圍放火燒燬民房數千間,大肆掠奪
謝映登淡淡一笑:"望魏公興仁義之師,共安隋室,拯救生靈。[]"這正是祖君彥檄文上的原話。
明白他的意思,李密略顯尷尬,"當然,當然。"他敷衍地點頭。若說瓦崗接觸起來最讓他感到不自在的人,徐茂公排第一,謝映登決對排第二。徐茂公是因為守現代的規矩而對古代的人事表現出刻意的冷漠。謝映登卻是天性的淡泊,去留隨意,富貴於我如浮雲李密的幾番示好加拉攏,都如石沉大海,一點效果也看不出。久了,李密乾脆放棄,反正瓦崗有本事的不只他一個
徐茂公的注意力都放在祖君彥那兒,看他運筆如飛,忍不住稱讚:"君彥兄的這只筆,真可抵得上千軍萬馬。不戰而屈人之兵,看了君彥兄的檄文,茂公才知書中所言果然不假。"
祖君彥臉紅耳熱:"不敢當,不敢當。過獎了,過獎了。"
謝映登瞧著有趣,看祖君彥不善言辭的樣子,誰會想到這人筆下的文章能那麼鋒利。
李密可不覺得有趣,徐茂公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又對祖君彥這麼稱讚
"茂公不會也想讓君彥幫你寫點什麼吧?"李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祖君彥能讓人惦記的,當然是他那只筆了。
"寫是寫,不過不是為我,是為了魏公。"
"嗯?"
"魏公想不想得到裴仁基?"
"他肯!?"
"我想借君彥兄的筆給他去封信看看。"
"可裴仁基和他麾下的秦叔寶,羅士信都是張須陀的舊部,他們肯投瓦崗?"李密雖然希望得到這些虎將,但對這事卻不看好。ashu8
"我聽說裴仁基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這個人對部下很好,有什麼好處都不忘和士卒分享。偏偏監軍蕭懷靜仗著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又想裝滿自己的錢袋,又懷疑裴仁基借此籠絡人心,想架空他這個監軍,如今是處處針對他"
李密大喜:"這的確是我們的機會。"
"我還聽說楊義臣剿匪有功,朝廷竟怕他功高震主,將他招回朝中任職,可沒多久,他就病故了。"徐茂公若有所思。
這回連謝映登也忍不住插言:"這其中必有苦怪。"
李密吩咐祖君彥:"君彥,去信給裴大人,把徐將軍說得這些情況都和他提一提。"
"裴大人是明白人,朝廷當初讓張須陀打瓦崗,卻連一兵一卒也不給他,就一紙空文,讓他從齊郡通守轉成滎陽通守,還帶著齊郡子弟跑滎陽來打仗,他的手下又有幾人肯賣命。"
"不錯。"李密恍然大悟,"難怪大海寺時,他的部下一打就四下敗散,原來他們早無鬥志。"
"只可惜了張須陀這員良將。"謝映登歎道。大海寺一役,張須陀寧可戰死也不丟下部下獨自逃生,雖是敵人,也值得尊重。
"所以說張須陀的死也不能全怪瓦崗。"李密舉一反三,"一來是兩軍交戰,各為其主。二來以張須陀的本事,五十多歲還只是個通守,朝廷根本就是在利用他,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他是被這個昏暗的朝廷給拖累死的。三來就算他勝了,也有楊義臣功高遭人忌的下場等著他。"
末了,李密問道:"信寫好了,誰送?"
徐茂公早有準備:"潤甫和裴仁基是舊交,讓他帶上信和金銀前往,定能成功。"
"還要帶錢"
"魏公志在天下,還在乎這點錢。"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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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李密的行軍元帥府,謝映登說道:"看來魏公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他,明著給孟讓去信,實際上是堵我們的嘴。"
"孟讓做的太過了,這不是把百姓都趕到隋軍那一方嗎?"徐茂公微微皺眉,"魏公的信寫的不痛不癢的,能起什麼作用。"
"如今來投魏公的人太多了,有真心想幹事的,也有渾水摸魚的,要一一區分開再收,可夠魏公忙的。"
"所以我乾脆把裴仁基也要過來,這人做事還是有分寸的。而且他來了,叔寶也會跟來,省得雄信他們總惦記。"
"自家兄弟,還是在一個陣營好,免了兩軍陣前對持,讓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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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孟讓,他除了會放火還會幹什麼!"謝映登氣得直拍桌子。一貫儒雅的他很少生這麼大氣。
"你氣有什麼用,姓孟的早沒影了,你就是把茂公家的桌子給拍爛了,姓孟的也不會出來。"單雄信也覺得孟讓這回是犯了眾怒。"他就是敢回來,魏公也饒不了他!"
前幾天,孟讓和新封的上柱國,河東公裴仁基出兵兩萬去打回洛倉,開始挺順利,可孟讓卻管不住自己,又火燒天津橋,縱兵大掠,貽誤了戰機,東都的隋軍乘機出兵,結果司馬楊德方戰死,裴仁基大敗而回,孟讓卻帶著他的親信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幸虧魏公親自帶兵出戰,才挽回敗局。"王伯當感歎。自魏公領兵後還從未有一仗敗得這樣難看
新任的驃騎將軍秦叔寶和新任的總管羅士信互看一眼,羅士信猶豫地開口:"其實,裴大人也盡力了"雖說負主要責任的確是孟讓,但乘人不在,就把罪名都推給他,羅士信實在說不下去
明白他的意思,徐茂公微笑地拍拍他的肩:"放心吧,孟讓逃走,全靠裴大人收拾殘局,也算功過相抵,魏公正在用人之際,不會把裴大人怎樣的。"
"那就好。"秦叔寶長舒口氣,他知道徐茂公從不說沒把握的話。
袁紫煙笑著進來:"飯菜都好了,你們兄弟還是邊吃邊聊吧。"她一直是個合格的女主人。
程知節笑哈哈:"有勞弟妹了。"
袁紫煙臉一紅:"廚房還熱著水,我去看看。"快步離開。
單雄信白程知節一眼:"人家還沒成親呢,就你嘴快。"然後轉向徐茂公,"你和袁姑娘到底怎麼搞的,這麼多年也不定下來?"他以兄長的身份探問。
"再不吃飯菜就要涼了。"徐茂公笑笑,將話題岔開。
夜風一吹,袁紫煙只覺雙頰發燙,什麼時候起,她越來越像一個古代的女子,會為一句玩笑話而害羞
而最讓她在意的還是徐茂公的態度,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結婚報告也批下來了,就算在古代結婚也不違反規定,可他就是不開口。
"總不能讓我先提吧?"外面月色明亮,屋內笑語歡聲,一時間,袁紫煙卻覺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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