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業九年六月
楊玄感於黎陽起兵反隋,天下俱驚。
此時的楊玄感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卻換了李密暗自裡憂心忡忡。
王伯當見了,忍不住探問:"如今楊大人起兵,從者如流,眼看大事將成,蒲山公為何還悶悶不樂?"
李密不想瞞他:"我為玄感兄共出了三條計策,伯當應該知道這件事。"
王伯當點頭,不光他知道,天下人都知道楊玄感起兵用李密為謀主,甚至很多豪傑就是衝著李密才投奔楊玄感的。
"蒲山公可是因為楊大人不用你的上.中兩策而用下策,感到擔心?"王伯當猜道。依他看來上策為攻,中策可守,都是絕妙之計。楊玄感卻偏偏看中下策,說文武百官的家眷都在洛陽,正好取來做人質和楊廣談判,所以這下策才是上策。
"其實玄感是對的,我這三策裡只有這下策才可行。可是伯當你知道這是為何嗎?"李密無可奈何,"進幽州我們會對上羅藝,入長安我們會碰上衛文升,這兩人都是有名的將領,玄感不想與他們一戰將本錢耗盡,或者說得更明白點,就是他手裡根本沒有與他們對抗的本錢。"
"怎會這樣?"王伯當大吃一驚,"你是說楊大人是倉促起兵的?"
"玄感起兵的心思是早就有了,只是皇上多疑,他哪敢明目張膽地招兵買馬,偏巧這次皇上離京,將糧草交給他籌辦,正是大好時機,他實在不想錯過"
"那怎麼辦?"
"唯今之計,只有盡快拿下洛陽。"李密只能這麼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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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煙一身書生裝扮,從身後的銀樓出來,這已經是她賣掉的第三片金葉子了,為入宮做準備賣了第一片;追著李法主出宮,她買了一匹馬,加上路上伙食,花掉了第二片;打聽到李法主在河南,她追了過來,又賣掉第三片。
不是她願意這麼記著,而是局裡規定公費出差回來後必須報賬,雖然這回特別,她可能在古代出差好幾年,但習慣成自然
由於他(她)們各個朝代都可能去,所以局裡統一用黃金做為通用貨幣,至於把黃金做成什麼樣,就全看各位科長的喜好了。
二科是金葉子,照傅雲同的原話就是"又美觀又實用,又輕巧便於攜帶,還具有收藏價值。"一科選的是金豆子,三科用的是一兩一個的小金元寶。三位科長是都看自家的順眼。
紫煙微笑,那些同事都很有個性,就不知何時能再見
銀樓的掌櫃小心翼翼地將金葉子收好,他已經想好給老夫人的壽禮了,照這金葉子的樣子打造幾十片給老夫人送去,一定不錯。雖然老太爺和老夫人說一切從簡,不用他費錢造一棵金樹,但開枝散葉一樣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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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茂公和謝映登悠閒的喝茶聊天,完全"忽視"走來走去的單雄信。
"你們到沉得住氣!"被人"忽視"久了,單雄信更是不滿。
"楊玄感成不成事,關瓦崗什麼事,單二哥何必替他操心。"徐茂公老神在在。
"就是,軍師不是說根據傳回來的情報,楊玄感新封的一個叫唐幃的刺史把他賣了,跑回洛陽報信,他現在是不得不和洛陽一戰了,哪有能力顧上瓦崗。軍師向大當家匯報時,單二哥不是在場嗎,有什麼好擔心的。〞謝映登也道。
〞誰替他擔心。〞單雄信不高興。單家是北周舊臣,對姓楊的一向沒好感。〞我是擔心伯當和蒲山公,前些日子伯當托人寄信給我,說他和蒲山公都不看好楊玄感的這次起兵,你說楊玄感要敗了,伯當他們怎麼辦?〞
謝映登無語,他和王伯當也是舊識,對李密也聽聞其名。
〞李法主素來聰明,這回卻糊塗了...〞謝映登猶疑地看向徐茂公,等他拿主意。
〞咳,咳...〞徐茂公這口茶沒喝好,猛地嗆了嗓子。
〞怎麼啦?〞謝映登急忙起身,輕拍他後背,幫他順氣。
單雄信只道他是為王伯當著急,也勸慰:"二哥也知道這件事急不得,你慢慢想主意,我們不催你。"
緩過一口氣,徐茂公看向謝映登:"你剛才說什麼,李法主?"
"是啊。"
"李法主是誰?"
"李密呀,他表字法主。你不知道?"
"不知道。"徐茂公回答的乾脆。他常聽人蒲山公長李密短的,卻從沒注意他是否有表字。
謝映登和單雄信都有點奇怪,李密字法主,這事很重要嗎?
"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對這位蒲山公可一點都不瞭解。"徐茂公笑著解釋,"不如這樣,正巧這月家母生辰,我回去看看,要時間上來得及,就去找伯當,見見蒲山公。"看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唉,你怎麼不早說,我們都應該給伯母拜壽去。"單雄信和謝映登忍不住埋怨他。
"如今多事之秋,我們哪能隨便離開瓦崗山,這回如果不是公私兼顧,我也不會下山的,更別說還帶你們去。"
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單雄信和謝映登不敢再堅持,這些首領要都離開,豈不給他人可乘之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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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來找王伯當:"伯當,聽說你有幾個朋友目前在瓦崗山?"
"不錯,單二哥和茂公兄都在,聽說映登也過去了。"王伯當承認。
"如果讓你這幾個朋友做介紹人,翟首領也會重用你吧?"李密考慮。
"蒲山公是讓我上瓦崗?"
"玄感兄前些日子俘虜了韋福嗣,那人分明不是和我們一條心的,玄感兄卻偏偏把他當成心腹看待,我勸他也不聽。我看我們在這的日子不會好過了。"李密歎息,他和楊玄感的關係已不像當初那樣親近,可問題出在哪,他卻不知道。
"既然這樣,我們一起離開。"
"玄感兄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能輕言離去。"李密否定他的提議,"不過事情已經不被看好,我們就該早尋退路,聽說那翟首領素有容人之量,你先去打下根基,萬一這兒真不妙了,我和玄感兄也有落腳的地方。"
*
從昨天開始,袁紫煙就發覺她被人跟蹤了。
雖然那些人換了一撥又一拔,行商的,賣柴的,書生,武士,都不相同。但對於授過追蹤與反追蹤培訓的她而言,還是能輕易看出他們與普通人的不同。
袁紫煙要甩掉他們,是輕而易舉,不過這裡會留意她的人只有李法主了,她正想跟他見面談談。
一個文士打扮的人向袁紫煙走來,他正是這次跟著紫煙的兩人之一。"這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請。"文士禮貌周全,袁紫煙仍是男裝扮像,稱他公子並無不妥。
"可否告訴在下,你家主人是誰?"
"我家主人說,公子看了此物自然知曉。"隨話奉上的是一個小小錦袋。
看來不像有詐,袁紫煙接過錦袋一摸,裡面好像個環狀的小物件,打開一看,臉色大變,"他在哪?"止不住聲音發抖。
"請。"文士在前引路
來到一處不起眼的小院,文士敲門進去,領紫煙來到北面的正屋,"我家主人就在屋內,公子請進。"
看紫煙進去後,文士輕輕將門關上,悄然退下。
袁紫湮沒有心思再去管別的,她想的只是想確定那主人是不是"他"。
一路之上,她已經強迫自己穩住心神,但此刻眼見謎底就要揭曉,卻仍忍不住心中激動。
屋裡只有一人,長身玉立,也是書生裝扮,正含笑看她。
紫煙怔住,他正是自己一刻也不敢想卻一刻也不曾忘的那個人,"允辰"不知何時,袁紫煙已淚流滿面。
安允辰輕輕上前,抱住她:"天遙,是我。"也忍不住聲音顫抖。
"允辰,允辰"袁紫煙叫著未婚夫的名字,放聲大哭
袁紫煙擦著臉上殘留的淚水,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她和允辰都在一個科室工作,碰上任務幾個月見不著面是常事,雖然這回分開的時間是長了點,她也不該
"對不起。"袁紫煙以下屬的身份向他道歉,先公後私,這是慣例。
"你見了我之後,要是能保持鎮靜,若無其事。那哭的那個人就該是我了。"安允辰仍以她未婚夫的身份說話。
袁紫煙臉一紅,他要把這事拿出去炫耀,那笑話自己的人又會多幾個。
"好了,言歸正傳,"安允辰擺出上司的架子,"我先聽聽你的匯報。"
瞪了他一眼,一邊發誓總有一天要爬到他頭上,一邊理清思路,向安副科長訴說自己來隋朝後發生的一切事。
"這麼說,你一下山就碰上的那個上吊的女孩,才是真正的袁紫煙。"
"她早就有了意中人,可聖命難為,她也不能連累家人,所以才選了這條路。"謝天遙是於心不忍。
"然後你就替她入宮?"
"我以為,反正到貞觀元年才會等到科裡的同事,我帶的那點金葉子,根本不夠用,總得想辦法生存下去。"出公差還得自掏腰包,她很委屈。
"你用手上的電擊環讓楊廣相信你不能碰。"
"嗯。"謝天遙看向手腕上的手環,一般人都會以為這是普通的手鐲,卻不知它的電流功率足以瞬間擊倒一名壯漢。
"最後你知道李密就是李法主,所以追他出宮。"安允辰總結。
"是的。"謝天遙點頭,"我的情況匯報完了,你又是怎麼來這的?"謝天遙很好奇,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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