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圓與呂之寒研究圍棋之道的時候,方芳撥通了蘇琴的電話,彷彿獻寶似的將米歇爾的計劃說了出來,末了還要加上一句:「琴姐,你看該怎麼辦啊?」
電話裡一陣陳默,半晌傳來一陣笑聲,隨後蘇琴輕輕說道:「什麼怎麼辦?」
方芳不由得著急道:「什麼什麼呀?你呀……文慧跟我說過,說是希望哥哥成為她姐夫,而且還說她姐姐對我哥哥的印象也不錯,你說,萬一哥哥答應了帶她們一起去怎麼辦?萬一哥哥對……喜歡上……怎麼辦?」方芳是真的更加喜歡蘇琴一些,心中直著替蘇琴擔憂。
電話裡笑聲早已歇了下來,或是受了些許的感動,聲音變得異常誠懇地說道:「不會的,你哥哥曾經答應過,五年……五年之後他才會找一個女人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這期間內他說他不會找別的女孩的。」
方芳恨不能跳起腳來,她也是相信哥哥的為人,但關乎男女間的事情卻又不好說了,不過也因此更加打定主意讓哥哥跟蘇琴在一起了,越想越覺得蘇琴才是哥哥的良配。然而心裡雖然如此想著,可嘴上卻依舊嘴硬道:「我可是提醒過你了,倒時候可不許哭。」
電話對面呵呵一笑道:「五年時間也所剩無幾了,可惜到現在他還沒有得到一次世界冠軍,在眼下這種緊要關頭,我想他絕對不會考慮別的事情地。一定會靜下心來打好比賽。」
方芳聽得不知是什麼滋味,喃喃彷彿自語一般說道:「說不定他已經忘記了……」聲音雖小,卻也被蘇琴聽個清楚,便爽快地一笑道:「你是方圓的妹妹還是我的妹妹呀!怎麼會這麼偏向我?呵呵……」
方芳被蘇琴的話逗得一笑,食指指捻著電話線不住地繞著圈道:「幫你呢!瞧你。以後還不管了……」
蘇琴趕緊佯作告饒道:「好了!好了!我的方芳小妹妹,姐姐謝謝你了!以後可是還要幫姐姐看好他啊!不然姐姐我就跟你哭去……」
方芳臉上盡顯愉快地神色,此刻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的擔心,只管同蘇琴笑鬧起來。16K小說網
一通電話足足打了近一個小時方才罷休。放下電話後的方芳顯得非常有些失落。隨開電視機,衝著屏幕上嗲聲嗲氣的紅男綠女們發起呆來,不知她內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電話另一邊地蘇琴同樣也不是很開心的樣子,眼睛透過賓館的窗子向遠方望著,手裡還在不住把弄著她那部小巧玲瓏的紅色手機,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
蘇琴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呆呆地注視著窗外,好半晌,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她驚醒過來。眨眨眼睛,長長地吁口氣。而後看看手機上的顯示,略微皺眉。隨即按下接聽鍵抬手湊到耳邊說道:「蘇琴……」
電話是公司的手下打來,不過是詢問日程安排的,蘇琴隨口應付過去後便望著電話猶豫起來。最後還是忍不住撥通了方圓的號碼。
電話響起地時候方圓正與呂之寒閒聊著,是剛剛擺過一盤棋的。這是一間很小的房間,或者說是小包間吧,可以從吧裡借到各種遊戲工具,比如紙牌、圍棋什麼的。類似的場所方圓倒也曾經見過,多半是為年輕人聚會準備的,價格不貴。最便宜的只要一杯茶錢便能坐上半天,而且沒有什麼人打擾。算來呂之寒說得不錯,這裡果然是研究棋的好地方。
方圓見識蘇琴來的電話不由略感詫異,擔心有什麼特別地事情於是趕忙接了,按下鍵之後立刻急急問道:「蘇琴,出什麼事了?」
蘇琴聽出了方圓焦急的口吻,趕緊解釋道:「沒!沒事。現在到北京了吧?」
方圓一笑搖頭,很少見蘇琴沒事同自己電話閒聊的,一直以為她應該非常忙碌才是。方圓見呂之寒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笑容。怎麼看怎麼有些曖昧的感覺,也許是呂之寒將蘇琴的聲音聽了去,也許是方圓說出的這個名字令呂之寒想到了什麼,當然,也有可能呂之寒根本就是什麼特別的意思也沒有,全都是方圓自己想多了。
方圓表情有些不自然。略略轉身。稍稍壓低聲音道:「哦!到了。」
蘇琴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隨後好像不經意地問道:「忙什麼呢?現在。」不過聲音中還是隱約能令人感覺到強行壓抑心中地激動的味道。
方圓倒是沒有注意蘇琴的聲音。他現在是有些抹不開,佯作隨便地瞟了一眼呂之寒後回道:「跟朋友擺起呢!」說著似乎覺得這麼對話下去有些不自然了,於是加了一句道:「你呢?」
蘇琴的聲音立刻顯得輕快起來回道:「忙了一天,好累!真的想不做了。」
方圓還是蠻關心蘇琴的,聽她這麼說立即開解道:「也別太累著了,多注意休息。」
蘇琴愉快地應道:「放心,沒關係地。兩年還是能挺過去地。」
方圓沒有太在意,只是隨口問道:「什麼兩年。」
對面略略沉默一下,隨後說道:「過兩年我準備不再做這個總經理了,找一個清閒一點的事情來做……享受一下自由自在地生活吧!到時候……嗯……也許會到處走走。」
方圓呵呵一笑道:「你現在不也是到處走嘛!把心情放開,權當現在就是旅遊了。好心情才能更好地工作。」似乎方圓漸漸放開了,說話也沒有起初的不自然,說著的時候還沖呂之寒略略一笑。這一刻真的好像同普通朋友聊天地感覺了。
可惜方圓的良好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呂之寒微笑搖頭。張嘴無聲地說出幾個字,看口型一眼便知是「擂台賽」三個字。這時方圓突然醒悟,蘇琴並非是默默無聞的人士,棋界大概有不少人都聽說過她的名字了,當然是因為擂台賽。方圓不由咳了兩聲。顯然起初自己的感覺沒錯,呂之寒地笑容應該就是很曖昧的。.
不說方圓這裡不再中,身在無錫的蘇琴也很是不自在,她想方設法地提出兩年這個時間到底什麼目的可是不言而喻地。然而方圓明顯沒有一絲的感覺,彷彿兩年這個概念就不存在於他的腦海中。「怎麼辦呢?」蘇琴暗自問著自己,不過一時卻也沒有什麼好主意,電話裡立時安靜下來。
卻說方圓意識到呂之寒的表情之後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再加上蘇琴這邊的沉默,於是方圓說道:「別想太多,好好休息吧!嗯,時間也不早了。」
蘇琴幾乎是下意識地說了一聲:「哦」,這聲在方圓聽來大概就是再見的意思,因此他便緊接著掛斷了電話。眼見電話掛斷了。呂之寒笑呵呵地說道:「是啊,時間可真的不早了。得……明天你還有早班飛機,咱也回吧!」
方圓總覺得呂之寒的笑容含義豐富,卻也不好多做解釋,故作鎮定地點頭道:「是啊,明天要起早的。」說完挪動一下椅子便轉到門口。
就這樣,兩人表情各異地離開了酒吧。
由於不同路,呂之寒是坐車先走的,方圓則繼續他來時地方式。慢慢地散步回到了賓館。
一路上方圓就在琢磨著,蘇琴幾乎沒有過類似的電話,突然間的一通沒有意義的電話到底想說些什麼呢?難道她有什麼困難?
越想越覺得不妥,還沒到賓館的大門,方圓便回撥了蘇琴的手機,接通後立刻說道:「剛才跟朋友在擺棋,也沒有詳細問,你……有什麼事情了吧?」
蘇琴沒有先到方圓這麼快就打來了電話,而且電話裡關懷的口氣讓她很是感動。不由自主地說道:「沒有,真的沒有……就是……無聊嘛!」語氣中居然流露出一絲撒嬌的味道。
無聊地時候方圓也是有過的,但他在那種時候一般都會擺棋或者看書消遣,想來蘇琴的這種找朋友閒聊也是排遣無聊的手段吧!因此放下心來,笑笑說道:「那就好。」
蘇琴或許還沒有感動夠呢,見方圓馬上又有終結的意思趕忙道:「不過忙活的真的有些累了。真想著休息呢。唉……有時候想想這三年的時間真是很不舒服。」
這時方圓已經到了賓館的門口。小賓館,可是沒有門童什麼地。開門都是要自己動手的,他只好略微將電話離開耳朵,伸手推開賓館的大門走了進去。
雖然是小賓館,可裡面的溫暖程度還是蠻可心的,只是從那冰冷的街上突然進入如此溫暖地所在有些令人呼吸不暢地感覺。
進賓館大門是一間大廳,中間不太長的吧檯,一個夜班地女服務員正懶洋洋地坐在吧檯後面,左右兩旁是兩條長沙發和不大的茶几,靠門處還擺放著兩個報刊架,不過都是些過期的報刊,最早的居然是去年年初的東西。
方圓走到右側的沙發處坐了下來,靠在沙發背上向著蘇琴說道:「太累了就休息休息,別的將身體熬垮了。對了,方芳也馬上寒假了,不如我們一起出去旅遊一番如何?」
蘇琴有些意外,隔了一會才道:「哦!好啊,去哪兒?」
方圓將電話換了一下手,笑著說道:「去歐洲吧!大家好像還都沒有出過國呢。」
電話裡一陣沉默,方圓是看不到蘇琴的表情,不過從她那麼長時間不肯吭聲的態度上還是猜出了些什麼,不由問道:「怎麼了?不喜歡去?」蘇琴僅僅簡單地「哦」了一聲,並沒有說喜歡與否。方圓只好說道:「那就算了,另外想吧!」正說著,蘇琴道:「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最近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時間,估計我想要閒下來真的要兩年後了。」
方圓越發疑惑起來,這「兩年」的詞句一再出現,顯然不會僅僅是她太累了的緣故,要不然為什麼不是一年或者更少呢?
疑惑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方圓很快便醒悟到到底對方是為了什麼了,與自己有關的還涉及到兩年的事情他想不出還有什麼,除了當初兩人所做的五年約定,算時間距離五年的約定還有不足兩年的時間了,顯然蘇琴是希望自己不要忘記當初的諾言呢。
說實話,方圓並非忘記了當初的約定,只是近來的一些不順讓他一時半刻沒有想起來而已,如今恍然大悟之後也明白了蘇琴的心情,想了一下,方圓輕輕說道:「放心,我沒有忘記當初的約定,兩年後我一定會清閒下來。那就兩年後我們一起去歐洲旅行吧!行嗎?」
蘇琴略帶激動,連連應聲不止,好半晌才說出有意義的詞彙道:「好的!」
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方圓索性道:「好了,早些休息吧!」說完聽得那邊應聲後便立刻掛斷電話,彷彿擔心電話裡冒出一隻手來抓他一般。掛了電話的方圓沒有急著回房間,而是默默地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思索著,思索著重生以來的種種經歷、思索著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事情,一時間竟有些感懷起來。
意外的重生並沒有讓他做好再世為人的準備,而且突如其來的親人和朋友也曾經讓他迷茫,但是經歷過今生的這幾年之後,他居然有些淡忘了從前做鬼的經歷,印象中只剩下圍棋、對手以及最清晰的就是親人和朋友了,一百年居然不如最近的三年深刻。
想想當初之所以會定下五年之約,除了自信在五年之內能馳騁於黑白世界之外,還有的就是一點點逃避的心情,逃避突發的或者說不太容易接受的感情,可現在呢?現在能不能接受了呢?百般思索後方圓還是不敢給出答案,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
「不管了!」方圓輕輕自語一聲,彷彿拋掉了心中的包袱起身向電梯走去。「既然是兩年後的事情就兩年後解決吧,一切都設計好了反倒沒有什麼意思了。」
生活的美妙在於未知和不可測,這一點同倒圍棋有些類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