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為止,方圓還沒有完全形成自己穩定的棋風,之所以前面的對局使用了同一種進攻風格不過是為了快速完成比賽而已。結果他也做到了,每一輪次的比賽他這裡都是個結束的,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紀錄,估計這最後兩場比賽也很難有人比他早結束了
半決賽對陣景奇,方圓看來依舊打算用快速的進攻解決戰鬥。右下的交換阻斷了下方白棋的拆二同角部的聯絡,那個拆二就顯得孤單了許多。
景奇為了不使棋局落入方圓的調子,索性堂堂正正地跳起,所謂以不變應萬變或者說以逸待勞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通常意義上說景奇的這一招法並沒有什麼可指責的,但若加上他的原因卻有一點點問題了。僅僅是不使棋落到對方的調子裡,又何嘗不可能正好落入對方的調子呢?計謀和策略真的那麼簡單嘛?
拆二之後再單關是一個彈性豐富的形狀,一般情況是難以直接攻擊的,不過方圓這裡沒有一般情況,越是對手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就越要去做,對個別棋理的理解他與別人不完全一樣,方圓認為是否真正合乎道理是需要自己親身驗證的,突破常規才能突破普通的境界。當然若是無論什麼棋理都去違反那不叫突破常規,那叫突破簍子了。
方圓選擇了強行攻擊,給景奇一種他想用絕對的力量來取勝地印象。研究室內的棋手們也同樣有這種感覺,覺得方圓在發揮蠻力。很業餘的感覺!
掛盤講解的胡中慧見到傳過來的棋譜終於舒出一口長氣,言語略顯俏皮地對這正聽她解說地棋友們道:「這位方圓同學果然力量驚人,他的地盤是他的,別人的地盤也是他地……呵呵……大概是盤上霸權主義者……」她的這一番話立刻引來觀戰棋友們的陣陣笑聲,掌聲也星星落落地響了起來。
同她配合的業餘高手白老師也呵呵笑道:「黑棋的這裡似乎過於用強了。這樣直接的手段對付一個職業棋手應該是沒什麼用處的。()或許是對手曾經敗給他一局的緣故吧!應該是輕敵了。」說著還搖搖頭。
其實講解大廳的觀眾不用兩位高手講解也覺得白棋這裡的手段好像俗了一點,只是下棋地是高手,大家還不敢肯定而已。這時聽兩位高人這麼一說,都覺得與其心有慼慼焉。與高手所見略同自是得意非凡。笑聲與掌聲便再度響起。
胡中慧等笑聲漸歇下來後繼續說道:「前幾手白棋卻是下得不錯……」說著轉身面向掛盤,將手指向右下道:「這裡的轉換非常出人意料,彷彿一下子就進入到他擅長的調子,不過……」說著又指向下方繼續說道:「這裡強攻簡直就是……力量對比明顯是黑棋佔優嘛!作戰太勉強了,不會得到好的結果的。看來今天這盤棋會有些看頭!」
白老師隨手擺了幾個參考圖道:「這樣……白棋單純逃孤,不能下的;這樣也不好,右邊形成的轉換就損掉了,棋也就沒辦法下了。」他擺了半天竟然找不到對白棋有利的下法,不由輕笑一聲道:「胡老師你看白棋怎麼選擇合適呢?」
胡中慧歪頭看看掛盤,半晌才緩緩說道:「難道這樣?」說著擺出個變化。接著道:「這樣實地損失似乎有些大了外圍也留有斷點,應該有些虧啊!」胡中慧不住搖頭,又過了一會轉身面對白老師道:「看不出白棋要怎樣處理,感覺怎麼處理都不很理想。還是等新棋譜看看吧!」
一旁的白老師忙著應道:「是啊,我們看看胡清宇地棋……」說著兩人走向另外的一個掛盤處開始擺起另外一盤棋來。
那邊的研究室裡,老唐、老趙不住搖頭,老趙刷線忍不住道:「奇怪!小方搞什麼呢?景奇可不是俺老趙啊!」
老唐「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人小方跟你下的時候可沒這樣。他一定有什麼企圖,否則沒道理!」
龍雨豪那裡還不等說話,一邊的周平已經搶先道:「老唐、老趙。景奇才是我們隊的啊!」語氣頗為不滿,顯然看兩人一心為方圓考慮的緣故。
秦政卻呵呵一笑貌似大度地說道:「老唐、老趙這是一心撲在圍棋上了,大概看著棋不對頭便有些意動了。不過……我們隊伍內部還是要團結啊,以老唐看小景是不是很好啊?」
老唐皺眉,不過還是看看棋盤道:「要看情況……現在嘛……」說著目光突然頓住仔細盯著棋盤瞧了半晌才道:「兩分。」
「不可能!」周平立刻接茬反駁道,接著指著盤上白棋強攻的所在繼續道:「這裡白棋損得很厲害的,怎麼可能兩分?」
老趙「嗤」了一聲冷冷道:「怎麼不可能兩分,別看這裡形狀差一點,可你能拿白棋怎麼著?前面黑棋為了導向細棋局面。其實已經略為損了一些了,此處不過讓他稍稍扳回一點而已,說兩分都是抬舉黑棋了,現在還是白棋優勢。你地判斷還得練練啊……」
周平兀自不服道:「前面的招法不過使局面拉長,向著細棋方向發展而已,黑棋並沒有損失什麼呀!倒是這個形狀對白棋作戰非常不利。根本不可能從黑棋一方取得什麼利益。所以說現在是黑棋已經佔據上風才是。」
形勢判斷的差別體現出來了。老唐認為兩分,老趙認為白好。而周平則認為黑優。像這樣三個高手各有一種意見的情況非常少見,一般情況是不會發生的,畢竟都是多年研究圍棋地高手了。
三人這麼一吵嚷。那邊地龍雨豪不禁臉上帶笑,用眼神示意身邊三人不要參與進去。同隊地三個孩子也同樣抿嘴微笑,別人或許對方圓還不知深淺,但這三人卻與老趙一樣,對方圓幾乎到了盲目信任的程度。絕對相信方圓地招法不會與表面相同地,必定存在很深的用心……Cn。於是三人笑笑之後繼續研究面前的棋局,試圖找出方圓會以什麼方法來擊潰對手。
方圓的應法倒是同胡中慧最後擺出地參考圖相近,變化是棄得更加多了。讓黑棋在下方形成一個近三十目的大空,同時白棋也取得了外側雄壯的勢力。這種交換對職業棋手來說基本不會考慮,畢竟先期損失過大了,如果不能得到足夠的補償,黑棋將佔據極大的優勢。
對局中的景奇沒有任何的猶豫便選擇了這樣的變化,這時卻管不了是不是白棋所希望的了,先取得足夠的實地再說。
方圓搖搖頭,從棋盒中捻出一顆白子,開始了他真正地作戰意圖。
總結起來,方圓接下來的作戰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壓迫」。利用下方形成的厚勢極盡所能地壓迫黑棋右側、右上、上方以及左側分投的棋子。從右側開始一路向上,形成一個類似推土機般的作戰。
由於下方白棋厚勢的存在,黑棋在白棋動手的地方不太容易發力,再加上景奇對方圓力量的街心,所以他盡量選擇了轉換,為了不讓白棋在中央形成太大的勢力,這也是迫不得已地行為。
連續的轉換後景奇終於沒有那麼鎮靜了,隨著黑棋逐漸的讓步,原本屬於他的實地幾乎都成為白空了。現在變成了黑白實空相當,厚味也差不多的形式,只不過黑棋的勢力在上方,而白棋處於下方和右側。
總體而言無論從厚勢還是實空上黑棋都不佔一絲一毫的優勢,他自己也說不清怎麼會突然變得形勢大錯起來,一直小心可依舊進入方圓的步調中去了。於是景奇開始了長考。
這些招手傳到講解大廳後,胡中慧再次尷尬起來,之前說得景奇好像大優了一樣,可轉眼間就形勢逆轉。好似她剛才都是胡說八道一樣,實在令她這個職業棋手的顏面無處可藏了。此刻她對這個連續兩次讓她顏面掃地地業餘小子真是恨得壓根癢癢,不過看這小子的棋力怎麼也比自己要高明,這仇是沒有機會報了。不過終究是經常講棋的公眾人物,對化解尷尬還是有幾分手段的。
胡中慧佯做認真地看看棋譜道:「很遺憾,這位方圓同學好像是小景的剋星。小景那麼好的形勢也沒有把握住。實在有點可惜,現在黑棋再想追上去不知要耗費多少精力了。真挺遺憾地……」
說完這些。胡中慧走到掛盤前親自向上擺著黑白兩色地棋子,好像她很少這麼做的,應該是一種化解尷尬地手段。將棋擺上去後她特意側身讓開棋盤正面,讓觀戰棋友們能夠看清最近的著手。
胡中慧站到一旁後,雙手在身前抱攏,歪著腦袋盯著棋盤,神態配合粉紅色的緊身絨衣,倒也顯露出一點點誘人的魅力,雖然模樣確實不十分出眾。
圍棋界燒友美女,偶爾出現一個相貌普通的女棋手也會引得眾媒體的一陣「美女」的稱呼,不過大多這稱呼都有些名不副實,或許眼下什麼都貶值,「美女」這個稱謂也跟著貶值了。但象胡中慧這樣相貌的圍棋女孩硬要說「美女棋手」倒也不算什麼過分的事情。
胡中慧看了一會兒之後對白老師道:「白老師我們拆解一下,看看黑棋有什麼好的取勝辦法?」
白老師點頭,只是沒有上前,還是遠遠站著望向棋盤,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不過也有可能是看不出理想的手段,怕上去丟人,這個說不太準的。
片刻之後,胡中慧只好一個人走近掛盤,試著擺出一個變化圖,可惜連她自己也不甚滿意,搖搖頭道:「這樣也很難有什麼起色,好像很困難啊!」
白老師在一旁正容道:「是啊,這裡比較複雜,一時半會兒是弄不清的。不過正因為如此,黑棋暫時應該還沒有太大的問題,或許不用立刻出勝負手吧?」
這邊正意見不一之際,,賽場中卻已經風起雲湧了。身處風口浪尖的景奇比旁觀者更加清楚自己的境況,若是不出勝負手,他無法堅持多久就會必敗無疑,因為他早已領教過方圓的厲害,在方圓的面前,往往來不及發力就已經一敗塗地了。
因此,現實逼迫景奇立刻展開最強的手段來一邊擴張黑棋上方的勢力一邊壓縮下方以及右側的白棋。不如此無法同白棋一戰。
方圓當然反擊,而且反擊的力量驚人,竟是一副準備大吃黑棋最前沿的棋子的樣子。
景奇神情緊張地不停計算著,眼見時間一點一點地耗掉,只好硬著頭皮賭方圓也沒算清此處的變化而進行強硬反擊。
四十二手之後,景奇不得不放棄了,盤面上還有差距,時間也即將耗盡。於是他選擇了超時的方式來認輸。
這四十二手傳到講解室的時候,引起胡中慧的讚歎,雖然黑棋最終失利,不過最後的一些著手確實體現了他最強定段者的本來面貌。緊張激烈的搏殺令白棋也難以輕鬆脫身,若非時間不夠用也學黑棋還有一爭的可能。當然,即便如此最後也很難逃脫失敗的命運。
而方圓、景奇對局結束後,方圓還是同景奇一起進行了短暫的復盤研究。之後離開賽場來到研究室同兩個棋隊的人員相見。簡短嘮了兩句之後便分開各自回去休息,因為下午還有最為關鍵的一場比賽在等待著方圓晚報杯個人冠軍爭奪戰。對手又是一個分組賽裡遇到過的棋手胡清宇。胡清宇最近幾年棋力非凡,這已經是四年中第三次進晚報杯最終決賽了,實力的確驚人。上一次在小組賽中方圓雖然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可對方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卻也讓他感到有些歎服。純粹的業餘棋手能表現出這樣的戰鬥力真是足夠驚人的了!但歎服歸歎服,可方圓對冠軍可沒有一絲的退讓可能,他就是要這個冠軍來獲取業餘7段的稱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