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七一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洛兒輕笑,將琪昊放下,琪昊忙叫道:「娘……」
洛兒摸著琪昊的臉蛋,為他擦乾淚水:「傻孩子,眼睛都哭紅了,娘的昊兒可不是這麼沒出息的。」
琪昊一聽,忙止住哭聲,大聲說道:「琪昊是娘的孩子,自不會讓娘失望!」
洛兒失笑,誇獎道:「昊兒真乖!昊兒要記住,喜怒不形於色,以後不管面對的是誰,都不能讓人看出你的心思。」
琪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緊緊抓住洛兒的手不放開。
洛兒牽著他來到明倫的墳前,「昊兒跪下!」
「娘……」琪昊有些遲疑,他並不知道這是誰的墳墓。
洛兒知他心思,卻回頭看著風七,一字一頓說道:「這便是你的父親!」
話音剛落就聽風七羅綺大驚失色喊道:「鳳後!!」
洛兒得逞似的微笑,「昊兒要記住,這裡面的人是娘今生唯一愛的人,你是娘的孩子,你只能有一位父親,只有這人……」
還未說完,風七額頭青筋暴突,大聲打斷道:「鳳後住口!你可知這話大逆不道,若是傳出去你將太子處在何地?你可將皇上放在眼裡?!」
羅綺見風七動怒,連忙上前擋在洛兒面前。
那邊洛兒冷笑道:「我將琪昊置於何處?我來問你,今日我來祭拜,皇上卻讓你帶著琪昊前來相認,他又將明倫置於何處?明知我已離宮,卻將不足一歲的琪昊立為太子,成為眾矢之的,他又將我置於何地?」
洛兒字字帶血,直逼得風七後退數步,洛兒回頭看了一眼墓地,眼裡閃過一絲悲傷,猛地回頭尖聲質問道:「明倫屍骨未寒,皇上卻讓人挖墳開棺,他又將我們置於何處?」
羅綺一聽,回頭看著洛兒,風七亦是一臉不敢置信:「你怎麼……?」
洛兒不由得嘲笑道:「枯草新土,你真當我是傻子?」
羅綺一聽恍然:原來洛兒剛才揚起一把土是為了這個……
「風七不敢揣測皇上心思,但皇上做事自有皇上之分寸,還望鳳後見諒!」風七單膝跪在地上,低頭說道。
「見諒?」洛兒揚眉冷笑:「呵呵,他狠心掘墳,就應該想到我知道後的下場,而你竟讓我原諒?!」
「這……」風七一臉無辜,無言以對。正思索著,卻聽明申不知從何處現身說道:「明倫死後洛兒不曾過來探望,雪國公主死之前亦是被人挖了心肝,且你與明倫狡猾多變,狡兔三窟,也不怪皇兄要處處提防你們,洛兒為何不為皇兄考慮,偏要執著於這死者之事?「
洛兒回頭,一聽明申這麼說,更加氣憤:「死者之事?你……」剛想說什麼,卻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轉頭對著琪昊問道:「昊兒可想坐那皇位?」
琪昊瞪大雙眼,略作思考。如實答道:「父皇曾說昊兒生下來就是為這皇位而存在!」
明申一聽暗自鬆了口氣,若是琪昊不想當這個皇上,他可拿不準洛兒會不會馬上翻臉。
而洛兒聽了答案,並無不快,她蹲了下來,「昊兒若想做皇上,娘定將皇位奉上,只是,昊兒,若是做了這個皇上,你便笑不能笑,哭不能哭,你面對的永遠都是帶著面具的人,你被這些人困在圍城之中,或許一生也無法逃出,最後孤獨終生,你可願意?」
琪昊似懂非懂,「昊兒並未想過其他,昊兒只想造福百姓,保龍朝之興盛!」
洛兒苦笑,蔑視道:「明申,這就是你們皇家教育的結果嗎?」
「琪昊是皇兄選中的人,這樣教育有何不可?」明申反問,不滿她對皇家的蔑視。
「呵呵,是啊!」洛兒放開琪昊,顫顫巍巍地走向明倫的墳地,輕描淡寫地問道:「皇上掘墳可有結果?」
明申一震,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洛兒豈不是明知故問!」
「哼!我明知故問?你以為你那皇兄就不是明知故做嗎?明倫下葬之時,周圍不知有多少暗衛,且羅綺亦是時刻跟著,我縱有三頭六臂也難逃眾人之眼,他明知結果卻仍要掘墳,美其名曰我和明倫狡兔三窟,他不得已而為之,哼!儘是無稽之談,他若是連這點把握都沒有,又怎麼掌控天下穩坐龍帝之位?……明申,你告訴我,為何皇上這般容不下明倫?為何要在他死後還要一而再地侮辱於他?難道他就真的不顧手足之情?真的不怕被天下人所恥笑嗎?」
明申越聽越是心驚,面露難色,無奈,只能道:「洛兒,如今之形勢不容得皇兄不猜疑。若是論及他與明倫之牽絆,又豈是你我能知的,且待你辦完事之後,皇兄定會厚葬明倫……」
還沒等他說完,洛兒無奈歎氣,匆匆打斷:「罷了罷了,答應的事我自會做到,」然後又轉向琪昊:「昊兒,跟娘回去。」
琪昊不懂二人之間所談之事,聽到洛兒叫他,連忙笑臉迎了上去,緊緊地拽住洛兒的手,跟著她上了馬車。
這邊羅綺趕緊坐上馬車,明申朝風七使了個眼色,風七會意,跟隨羅綺離去。
留下明申一人,站在了明倫的墳前,喃喃自語:「明倫啊,明倫,你可知如今之形勢:北方雪國動亂,匈奴異常平靜,蜀中紅衣莊那邊一股不知的勢力蠢蠢欲動,西北邊疆魔教虎視眈眈,勢力不容小窺,再加上洛兒,如今的皇兄早已焦頭爛額,掘你墳墓實屬不得已而為之,但是反過來想,皇兄明知洛兒知道會不依不饒,卻執意為之,究竟你做了什麼,竟讓皇兄對你如此顧忌……哎……只是又苦了我那皇兄了……」
晚上皇宮之中:
皇上低頭思索一會,又問道:「洛兒可有其他反應?」
明申皺眉搖搖頭,忽而又想到:「皇兄還是懷疑?」
皇上搖搖頭:「申,若是你,知明倫被這般對待,可會善罷甘休?」
「若是我,定不會!」明申肯定地說:「但洛兒的反應亦是在情理之中,在翻臉之前先問了琪昊可想要這皇位,若當時琪昊說不要,恐怕洛兒早已翻臉,到時魔教亦是不會善罷甘休……但是琪昊說想要,洛兒才沒有翻臉,只是……」
「只是什麼?」皇上見明申略有遲疑忙問。
「只是皇兄就不怕洛兒說服琪昊放棄皇位?」
聽此,皇上哈哈大笑,「申,不要小瞧朕對琪昊多年的教導!」
明申聽了,不禁倒吸口氣:「難道皇兄早料到此?」
皇上但笑不語。
「但是皇兄就不怕洛兒棄琪昊不顧或者硬將琪昊擄走?」
「哈哈,五弟啊,你還不瞭解洛兒,洛兒向來主張依性,她小時候想哭不能哭想笑不敢笑,徹底改變了她的本性,才變成現在的樣子,所以才對那小七那般憐憫縱容,就是不想讓本性開朗的小七走上她的老路,但是對於琪昊,她一直心存愧疚,定不能棄他不顧,而且琪昊天生就是做帝王的料,野心氣魄胸襟智慧一樣不少,現在他還小,不過再過幾年他定能像當初的明倫一樣,大放異彩……所以,她定不會為了自己而強迫琪昊!」
「皇兄如此肯定?」明申看著自信滿滿的皇上,卻不知為何心裡總是覺得不對勁,似乎他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自是,朕與她亦敵亦友,鬥了這麼多年,若是這點都沒有把握,又怎配愛她?你去安排一下,再過幾天,將琪昊接回宮來,再多派幾個人去追蹤大小武的下落。」
「那匈奴那邊?」
皇上皺起眉頭,過了半響才說:「靜待!」
明申點頭領命,轉身剛要出去,又停了下來:「皇兄可後悔逼死靜石?」
皇上聞言一愣,釋懷一笑:「申,不忠心之人朕留他何用?」
明申臉上閃過一絲黯然,笑道:「皇兄變了。五弟告退!」說完走了出去,走到拐角處回頭看了一眼,歎了口氣,急速離開。
待明申離開之後,風七悄悄從暗處走了出來,一臉悲傷,若有所失。
屋裡皇上定定地看著明申剛剛站的位置,良久不語。
又忽地抬起頭,左手伸向龍案底的暗格,輕輕一扭,只聽卡鐺一聲,右邊書架慢慢移開,最後竟露出一張一人多高的畫像來,只見畫中人閉月羞花,頭戴鳳冠,一襲紅袍,雍容華貴之姿,母儀天下之勢,皇上慢步走了過去,輕撫畫中人的臉頰,溫柔說道:「洛兒,再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永遠在朕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