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傳 正文 第八章 明輝二探錢府
    風七風塵僕僕地來到御書房,皇上正在批示奏折,見風七回來,便斥退了旁人,靜靜地聽風七把一一匯報今日錢家之事。

    「你說她先找海爺商量二妹月嵐之事,又與施拓遠去君山飲酒作樂,然後竟捨風靜石而取慕容朗玉?」皇上對此頗感疑惑。

    「是的,皇上。」

    「風七,你先起身。你說這錢小小是聰明過頭了呢還是她原本就平庸之極,是朕對她的期望高了?這風靜石雖沒有官銜,但是明眼之人都應知道這風靜石是朕眼前的紅人,雖沒有頭銜卻勢不可擋……」說到這,風七又跪了下去:「皇上,靜石是全心全意為皇上辦事,絕無二心!」

    「哎……朕又沒說什麼。」這風七哪都好,就是太嚴肅了,皇上歎息:「哎……朕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雖然朕不知道靜石為何在棄官之後,又主動來給朕辦事,但他對朕的忠心朕是知道的……不說這個,就說這錢小小,若是她真平庸,為何身邊會有個武功了得的護衛且不為外人所知?且能在幾年之內將錢府捧上天下第一富的寶座?若是她精明聰慧,為何又放棄風靜石,取無論哪一方面都遜一籌的慕容朗玉,你說她這打的是什麼主意?」

    「皇上,這奴才不好說,但是依奴才看,這錢小小勢利貪財,潑辣狡猾,十足一個市儈商人,不值皇上如此費心。」

    「哈哈,風七,朕總覺得她不止如此,你再回去繼續調查吧!」皇上揮揮手讓風七退下。

    「是,皇上,還有……」風七吞吞吐吐,不知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

    「是,皇上,奴才今日見那錢小小似有頑疾在身。」

    「哦?怎麼說?」皇上聽了不禁皺起眉毛,臉上浮現憂慮之色。

    於是風七把今日小小發病最後昏倒的事情說了一遍。

    最後只聽皇上說到:「過幾日日,你隨朕去瞧瞧。」

    風七心裡歎氣,悄悄退了出來。

    小小一直在床上養病,婚事交給了星逸去打理。

    這一日黃昏時分,就聽外面有下人喊道,說是外院有位明輝公子求見。

    小小聽了高興極了,連忙讓人去帶明輝公子進來。

    這邊明輝帶著風七一路走過來,錢府雖富甲天下但是府中並不奢華,整院的竹子倒顯得幾分雅致,足見主人的品位。

    待進了洛院,明輝更覺得奇怪,這洛院位於周圍四樓之中,雖是中心位置,但是跟周圍的高樓相比這幾間瓦房著實顯得寒酸,且這院內空曠得很,不見花草魚蟲,只有幾株翠竹,一灘清水,一個石桌,實在不像錢府主人的院落。

    這時,小武上前說道:「姑娘前幾日偶感風寒,不便出來迎接,還請公子去大屋。」說完就引明輝朝三間瓦房之中最大的一間走去。

    明輝是第一次見到小武,只覺得小武雙目清澈,絕不是奸詐之輩,只是面相過於陰柔,亦男亦女,莫怪小小不讓外人知道此人存在了,這樣的人若在外面定找惹麻煩。

    明輝與風七進屋,這屋裡也是空的嚇人,沒有字畫,沒有任何擺設,只有桌子和凳子,這讓他們更加納悶,這屋這院實在冷清的讓人覺得不真實。

    這時,旁邊的簾子被掀了起來,只見小小在小武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過來。

    雖然風七曾向明輝形容過小小的容貌,但是這親眼見到,仍讓明輝不免驚訝,驚訝於小小柔弱的樣子竟是這樣美的臉,驚訝於這樣的女子能在幾年之內撐起錢府,也驚訝於那雙墨玉似的雙眸竟能如此從容淡定,而自己竟被牢牢吸引,甚至有種衝動想把她綁在身邊,永遠都不離開。

    小小緩緩地走到明輝面前,福身一禮,說道:「公子萬福!小小身體不適,竟勞公子到這簡陋的院子來,還望公子見諒。」

    小小雖養了幾日,但是體內氣息仍不見多大好轉,所以說話也是有氣無力,彷彿隨時都會昏死過去。

    明輝見狀不禁又皺起眉頭,雙眸深處閃過擔憂,嘴裡平靜說道:「是明輝叨擾了。」

    於是幾人坐了下來,不一會小武就端上幾樣精緻小菜來。

    小小笑道:「這是小武的手藝,還請公子品嚐。」

    明輝不急著動筷,問小小:「這院子雖不大,卻沒有一個下人……」然後就也不接著說下去,只是看著小小,等待小小說話。

    小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待了二十年的院落,眼裡隱隱有著留戀,說道:「這院落是錢府擴建之前小小的院子,小小住了十多年不想更換便留了下來。公子莫不是嫌棄這院子簡陋了?」

    「小小說笑,這院子只是空曠了一些,並不簡陋。只是這空曠給人一種過客之感,讓人不免感慨。」這院子乾淨得出奇,像是不曾有人住過一樣。

    小小聞言一愣,從沒想過明輝竟能一眼看透自己的屋子,眼裡閃過一絲激動,又迅速斂下目光,低頭說道:「公子此言差矣。人生百年,若放在這浩瀚的歷史長河之中,有誰能不是過客呢?」

    這話說的悲哀,卻也真實。明輝小心翼翼地瞧著眼前的小小,生怕出一口大氣就會把她吹散一樣。他對她的疑惑有多了一層,這女子,有著他都比不上的財富,有著可以稱為天下第一的容貌,也有著與他不相上下的智慧和手腕,她所擁有的任何一樣都足以翻雲覆雨,但是他覺得她不快樂,她到底還缺什麼?

    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就自然地說了出來:「小小想要什麼?」

    小小一時沒反應過來明輝的話,再次愣在那裡,雙眼不經意地望進明輝那深潭般的眼睛,連忙收斂回來,定了定心神,說道:「小小不曾缺過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要什麼。」

    這是實話,自小,小小什麼都不缺,錢叔照顧的面面俱到,更何況後來的病使得小小幾乎無慾無求。

    但是這話在明輝聽來,更像是在欲擒故縱。

    一想到小小竟然在跟自己玩把戲,明輝就覺得胸口發悶,只是他偽裝的極好,沒表露出來,然後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叉開,與小小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小小也極力配合。

    直到傍晚,明輝才起身離去。

    走在路上,明輝心裡一直想著今日小小說的那句「小小不曾缺過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要什麼。」

    當時以為她在演戲,可是當時流露出的那種淡薄彷彿是與生俱來一樣,讓人找不到任何疑點。而後來與他說笑的錢小小卻像是帶著面具的。

    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讓明輝一時拿不定主意。只是直覺告訴他,這錢小小必會帶來一場血雨腥風,而他是相當期待的。

    這邊小小送走明輝已是筋疲力盡,癱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星逸偷偷來到床邊,默默地看著大姐,眼裡有掩蓋不住的深情和思念,也只有在小小看不到的時候,他才敢顯露出這種情緒。

    小小讓他掌管錢府,就證明了小小決定要離開了。

    他是小小一手栽培出來的,好多事情他不問並不代表他不知道,只是一直以來都是他不敢承認罷了。

    在這個家裡,大姐是絕對的權威,但是他心裡老是覺得不真實,彷彿這個前一刻還坐在外院大廳的貴妃椅上發號施令的人,下一刻就會風消雲散了般。

    他不明白大姐近幾年到底在執著於什麼,也不想知道,他只要能守住大姐就行了,但是看著現在的形勢,他不禁再次覺得這最低願望恐怕都要破滅了……

    第二天,風七帶著各種名貴藥材來到錢府,交給了小小,很不情願的。

    第三天,風七又很不情願地帶來一些補品,但是見小小的臉色仍舊慘白,也不免疑惑小小所患何病?於是第六天,竟帶了一名便衣御醫來。御醫把完脈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不願多說便回去覆命,這讓風七更加疑惑。

    回到宮中,皇上正在等著,只見御醫顫巍巍地跪下,說道:「皇上,恕臣無能為力,這錢小小脈象極微弱,五臟六腑皆損,恐怕……恐怕時日無多……臣……無能為力啊。請皇上恕罪。」

    御醫終於結結巴巴的說完了診斷結果,然而這幾句話卻像火藥一樣在明輝的腦中炸開,然後轟轟作響,讓皇上一時失神。

    旁邊的風七雖素來討厭錢小小,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不免心生憐惜,只能說天妒紅顏,也罷,她早死了也斷了皇上的念想。

    這段時間雖皇上並未表態,但是他在皇上身邊待了十多年了,熟悉皇上的性子,這次只怕皇上是真的對錢小小動心了。本朝祖規對皇上納妃沒有過多限制,只要非煙花女子就可以參選秀女進入宮中,而這次皇上沒有直接把錢小小接入宮中,而是讓他這個御前侍衛總統親自去調查她,這說明皇上對小小的興趣已經不僅是美色上了。

    一想到這,風七就覺得渾身發冷,最後還是幸虧老天長眼,讓這以心狠手辣著稱的錢家小小紅顏薄命!

    那邊皇上回過神來,仍不死心地問:「真的沒救了嗎?」

    「回皇上,沒了。」御醫斬釘截鐵地說。

    「哪怕是傾朕所有,也救不回嗎?」皇上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問,只是這一問令他自己都很驚訝。

    「救不回了。皇上。就算神仙也怕是救不了她了。」御醫仍不怕死地加了一句。

    皇上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猛地站起來,把桌上的奏折全都推到地上,快步走了下來,旁邊的宮女太監見狀趕緊跪下。

    皇上雙手抓緊御醫的衣領,瞪大早已發紅的雙眼,惡狠狠地問:「朕再說一次,哪怕是傾盡朕的所有,也沒有辦法嗎?」

    那御醫自從先皇開始就是宮廷首席御醫,也可以說是看著皇上長大的。

    先前仗著自己的資格老,平時這溫文儒雅的皇上又對自己恭敬的緊,又因他本是永陽侯楊景的人,今日接到皇上的密函竟讓他出宮去診治一尋常女子,心裡大響警鈴,生怕出現個女人跟淑妃爭寵,還尋思著應該怎樣除掉這個讓皇上如此上心的女子,可沒想到不用自己動手,這個女人就命不長矣!

    所以今日才敢這般不怕死地斷言,但如今看到這震怒的皇上,自己也老臉發白,渾身發抖,淌下冷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皇上……皇……上……臣……臣……」

    明輝把他往地上一丟,說了句:「拉出去斬了!」然後背手走了出去。

    直到回到自己住的尚宮,明輝才把雙手舉起,這雙手,直到現在還在微微的顫抖著,自己不是在做戲嗎?

    讓那御醫去診治小小只是想讓楊景知道,而他正等著,等著那妒性極重淑妃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但是為什麼這小小這麼出乎他的意料。

    之所以選中小小是因為她有膽識有勢力有智慧,最重要的是有手段,但是為什麼她會出乎自己的意料,為什麼要病得這麼厲害,而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害怕,在聽到她時日無多的時候,他竟在害怕?

    話說這龍朝歷經三代,到這明輝皇帝已是第四代皇上,先皇早逝,托孤於當時皇后的哥哥楊景,至今已有二十餘年。

    那楊景不僅自己是當朝太后的哥哥,先皇的國舅,還是當朝最受寵愛的淑妃之父,又是先帝御賜的永陽侯,且攝政多年自己已培養了一批有一批的門生,可謂真正的權傾朝野。

    再說到這宮中,本應是太后掌權,但是太后近幾年專心佛事,無心於後宮的管理,而皇上繼位以來又不好女色,偌大的後宮僅有幾位正式的妃子,其他皆為女官等有一定頭銜的女子,同時又在皇上的默許下,這淑妃漸有掌權之勢。

    所以淑妃雖不是皇后,但也享受著皇后的待遇。

    只是淑妃從小嬌生慣養、目中無人、刁蠻成性,剛來宮中那幾年也還收斂的很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表現的賢良淑德,但是後來仗著自己的父親是攝政大臣,宮中無人可比,又仗著皇上的寵幸愈來愈重,最後太后也漸漸放權,於是便慢慢顯露出本性來,雖不至把整個後宮搞得雞飛狗跳,但也使得人心惶惶,一直以來眾人敢怒不敢言。

    也幸虧她身邊有個蘭嬤嬤時刻管教約束著她,才讓她沒犯下大錯而惹禍上身。

    話說回來,皇上因擔心小小而連夜出宮,看望小小。

    那時,小小早已躺下,小武不願讓人影響小小休息在外阻攔,雙方僵持不下。

    皇上本就見人心切,這下更加心急,便要硬闖。

    而小武哪管皇上的身份如何,只一心護著小小休息,頓時兩伙人打成一片,只見大武雖身形魁梧卻行動敏捷,出手利落絕不拖泥帶水,招招猛狠沒有半點虛華架勢,使得風七漸落下風。

    而那頭小武與皇上也是如此,只是小武手下留情才沒傷害皇上半點毫毛。

    不一會兒星逸聞聲趕到,見狀連忙大喊:「大師父,二師父,快住手。」

    但沒人肯聽,正心急之時就見小小身披薄衣走出屋來,趕快竄過去扶住小小,大喊:「二師父,大姐醒了。」

    眾人馬上住手,小武飛身過來,脫下自己的外袍罩住小小,把她摟進懷裡,低斥:「好不容易躺下了,怎麼又出來了?」

    一旁星逸、大武雖看慣了小武寵愛小小,但是心裡仍不是滋味,而皇上和風七倒是頭一次見到,男女授受不親,這小武和小小到底是什麼關係?

    皇上面露驚訝,見小小雙眼清澈毫無扭捏之態,而小武眼裡也只要憐愛不像普通男女之情,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那頭小小在小武懷中低聲說道:「明輝見諒了,奴才們不懂規矩。」

    又回頭對著大武斥道:「還不給公子道歉。」

    大武見狀,連忙拱手賠罪:「今日多有得罪,還望公子海涵。」

    說完就轉身離去,隱入黑暗之中。

    小小又低聲咳嗽兩聲,請明輝進屋說話。

    明輝見小小臉色蒼白毫無生氣,但也不像御醫說的將不久人世,不禁心中懊惱自己今晚的衝動。說道:「深夜造訪,打擾小小休息了。既然得見小小一面,明輝此行目的已了,就不多打擾,在此別過。」

    小小聽了,也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就不做挽留:「謝明輝掛念,小小素來體弱,並無大礙,過段時間便會恢復。」

    說完便被小武抱回屋裡,只是那雙墨玉似的眸子在臨走時深深地望了明輝一眼,似留情又似漫不經心,但僅一眼就讓明輝的心隨之跳動。

    星逸送二人出府。

    一路上,明輝心裡疑問重重。

    而那風七心裡也不是滋味,他本師承少林,武藝了得,對武林中七家八派的武功算瞭如指掌,可謂武林中的高手,但是今日與大武交手,不但看不出大武的武功到底師從何門,而且若不是大武手下留情,自己身首異處也不是不可能。

    最讓他驚訝的是自己以前竟不知道錢府還有這號人物,恐怕自己前段時間的暗探也是在某些人的默許下才能成功的吧!一想到這,不禁覺得心慌,這錢小小到底是敵是友?

    而他亦沒想到,他與皇上已不知不覺走進了小小的棋盤之中……

    這二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語。

    等回到了宮中,立馬就有太監稟報,淑妃已在乾殿等候多時,皇上是否召見。

    皇上回頭瞥了一眼,嘴角露出嘲諷的笑:「這淑妃真是關心朕啊!你去回她,朕今日累了,讓她回宮去吧。」

    太監領命下去,皇上又陷入深思。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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