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爽的晚風指過月免的臉蛋,驚醒了她的神智,在那短暫的幾秒種她幾乎以為自己做了一場白日夢,可惜她一抬頭,這才發現胤倫還站在她面前,英俊的臉龐此刻正略嫌嚴肅的凝望著她,彷彿在等待期盼中的答案。
這根本不是夢!
「你一定瘋了!」過了許多,月兔才能虛弱的吐出這句話。
活了二十年,還是頭一遭有人向她求婚,而對像還是六姊過去的男朋友!他不是瘋了,還會是什麼?難不成今晚跟李大哥見面刺激了他?
「丫頭,這不是我預料的回答。你應該說——我答應你!嗯?」他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也不是我預料中的對話。」月兔喃喃說著,瞄了一眼胤倫不痛不癢的表情,忽地恍然大悟——
他受到的刺激非常人可比擬,先別談七年前追求六姊失敗,光是看這幾年和老媽保持密切連絡、在她生日時送禮以攏絡人心,就可知道他未曾死心。不但她看得出來,恐怕連丁家人都心知肚明。如今七年後事業有成,特地假藉度假之名南下看六姊,卻不料冒出個李大哥,就連婚期也訂下了,他不傷心難過才怪!花了七年功夫換得這樣下場,倘若換成是她,她肯定一頭撞死!難怪他在過渡傷心之餘,會轉而向她求婚,八成是為了男人自尊,向每個見到的女人求婚。先前還看他跟李大哥有說有笑,原來是勉強裝出的笑臉。而她,最可憐的就是她了!剛才她還心跳了一下,凝望著他認真的神色,說不出心底是喜是憂,反正不是排斥就是,只要惜那求婚是出於一時衝動所為,說不定他還希望站在眼前的是六姊,而不她這個沒有女人味的小丫頭。
「又在作白日夢了?」他的聲音很無奈。
月兔很可憐、很同情的望著他。
「乾哥,你一定很失望,對不對?」
「此話怎講?」
「因為六姊要結婚啦。」她豪爽的拍拍他的肩,自認為用最安慰的語氣說道:「光看晚餐時你僵硬的笑臉,就知道你有多勉強待在丁家了!你一定恨不得拎著行李,搭下一班火車回去,是不是?其實這也不能怪六姊和李大哥,也有怪你跟六姊之間沒有緣份。不過我聽說台北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又會打扮,比起她們來,六姊差得遠了。雖然這七年來你一直鍾情於六姊,不過現在也該是睜亮眼睛看看其他女孩的時候了……」
「我在向你求婚。」他加重語氣,打斷她的話尾。
「我瞭解你的心情,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不過上頭還有六位姊妹的經驗足以做為我的借鏡。」月兔很遺憾的笑笑。「我知道你是一時衝動,等到明天你就清醒了,那時後悔就來不及了!所以現在你最好回房喝杯牛奶,然後睡個好覺。明天一覺醒來你還會感激我呢!」她像個小媽媽似的安慰他。
「看來,我似乎已經有點頭緒了。」他喃喃道,略感不悅。「你以為我向你求婚是為了拾回破碎的自尊心?」
月兔見他正怒火上升,可不敢開口說話,以免一個不開心,頭一個遭殃的可是她,所以她乾脆暫時當個啞巴以明哲保身。
「月兔,記得當時我被芙蓉甩了嗎?」他勉強壓下怒氣。」
「記得。」
「那時你不過十三歲左右,你特地跑來海邊安慰我,也記得嗎?」
她點點頭,這種時候最好順著他的意,以免受無妄之災,到時可就得不償失了。她幹嘛讓他拖著出來看月亮?現在可艱了吧!六姊和李大哥都在屋裡頭談情說愛,為什麼她要在這裡代六姊受過?如果就因是姊妹關係,她倒寧願切斷姊妹之情。面對一匹瘋狂的馬,她不怕,不過面對一個被感情沖昏頭的男人,她可是怕極了!要是他精神不穩定,說不定今晚趁著大伙入睡後,來個縱火、潑硫酸什麼的,她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所以此時此刻,他說什麼,她就如他的意,來個皆大歡喜。
她很認真的點著頭。
「我都記得。那時六姊眾多追求者中老媽最喜歡你,疼你疼得像親生兒子似的,所以見你被甩了,就讓我去開導,開導你。」
「開導?你這小丫冰說出來的話五句有四句是歪理,要是真聽了你的開導,我的人生可就讓你給毀個徹底了!」回憶起往事,他不禁好笑。
「好歹聊勝於無嘛!」那時她還真怕他跳海。
她還記得那一年正上演一部連續劇,女的不喜歡男的,男主角便以死明志,挑了一個懸崖峭壁跳下去,雖不至於摔個粉身碎骨,但起碼也毀了容、瘸了腿,那種滋味可不好受。而她可不想見到他變成那副模樣,所以費盡口水,就為了說明他別跳海,至於說些什麼,她可是忘得一乾二淨。
「男人當以事業為重,女人可以再找,這是你唯一說對的一點。」朱胤倫溫暖的笑了笑。「那時你還大言不慚的說,將來長大了,你會比芙蓉更漂亮、更動人。」
「很可惜醜小鴨變天鵝只是童話裡的故事。」
朱胤倫打量著她好一會,愛寵的揉了揉她的頭髮,笑了。
「你很可愛,比我預料中的要可愛許多。別瞧不起自己,美麗的評介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個標準。有的人膚淺的以為明艷的皮相就是美麗的標準,但等到人老珠黃、青春不再的時候,就不再美麗了嗎?月兔、你是個好女孩,除了心直口快、胡思亂想、愛作白日夢之外,你還有一顆體貼樂觀的心。乾媽告訴我,每個月你都會抽空去陪這鎮上的老人下棋、泡茶、還舉辦過鄉村舞會。我很慶幸當初沒看錯人,你是我唯一的選擇。而你——」他的眼神熱切的望著她。「同樣也只有一種選擇。」
月兔被他的表情弄得又是驚嚇又是心跳。
「我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苦澀的笑道:「看來你是真給忘了。」
「忘了什麼?」
這似乎一切都亂了。他跟她求婚,不是為了自尊?又怎地突然談起往事來,還用這種眼神望著她?她是沒談過戀愛,不過可看過人家談戀愛,至少上頭六位姊姊的戀愛史她幾乎都是親眼目擊,這種佔有而認真的眼神她不是認不出來,只是……他搞錯對象了吧?
他輕歎口氣。
「我不會告訴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說完,他便走進屋裡,這才發現原來丁家人全躲在窗口偷看,就連向來不多事的丁父也好奇的霸住了最佳的視野,仔細的觀看他們的進展。
一見胤倫進來,丁父同情的看著他。
「不妨告訴你,七個女兒中就屬月兔最難整治,想追求就得要用用腦。」
「謝了,乾爸。」胤倫無奈的笑笑,先上樓去。
丁家人全是站在他這一邊,對他而言這是一個有利的籌碼,要是月兔拒絕……他必須好好想想計劃。等了七年,終於等到月兔長大,如今她出落成一個可愛大方的女孩,若是計劃周密,他會是她第一個戀愛的男人,但要是一有不慎,恐怕就讓其他男人給搶走了——一思及此,他便確定自己必須加快腳步。
早在七年前,他就已決定,這輩子只要丁月兔一個女孩。
而那可憐的月兔還正傻呼呼的站在外頭,拚命的回憶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當然沒注意到丁家人好奇的眼光,還有——
小鎮上每戶人家全都悄悄的打開了窗子,竊聽他們的談話。
記得當時正值盛夏,一大卡車的男孩以胤倫為首,前來這個小鎮度假。那時乍見六姊的美貌,個個像是流口水的癩蛤蟆似的成天守在丁家盤旋不去。若不是家裡客房有限,只怕這一卡車的男孩非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窩在六姊身邊不可,胤倫也是其中之一。
那時他們追得費力,她看得有趣,每次一到晚餐時,也不知是真想追求六姊,還是來吃免費飯的?總之餐桌上總是擠滿了人,每個人的嘴巴都塞滿了菜餚,還不時的讚美六姊、老爸、老媽,而她呢?既不是他們可能的未來岳父母,又生得矮小,若是不注意看,還真看不到她的人,更別說拚命想擠進一角撈點菜來吃的她有多可憐了!所以,那個暑假她很識時務的跑到廚房裡去,老媽還直說她很可憐。不過她倒沒這種想法,真正可憐的人是六姊,整個暑假連想有點隱私都不行。倘若是她,她倒寧願一對一,有個疼她、愛她的男人就夠了,至於其他追求者就免了。不過那些追求者也挺可憐的,為了爭一根骨頭,大夥一窩蜂的衝上前去,到頭來還不是只有唯一幸運者,至於其他人爭得頭破血流,卻什麼也得不到。
而不可倖免的,胤倫就是其中之一。
想當初,胤倫給三振出局時,那群死黨還舉杯慶賀——那是她聽鎮上唯一一家餐館的老闆娘說的。那晚還是他們唯一一次沒像餓狼撲虎的衝進丁家,原來是私下結伴慶賀,原因是胤倫是那群死黨裡最出色的男孩子,一旦他給三振出局了,豈不代表他們又少了個勁敵?所以,隔日她和隔壁小美看完電影,路經海邊時,看見他孤伶伶的坐在石頭上,一時同情心過剩——誰叫他們為討好六姊,時常買巧克力、糖果什麼的送給她吃,所以於情於理她都該去安慰、安慰他,說不定他再重新追求六姊,她還有糖可吃呢!所以抱著這點希望,她以小大人的姿態安慰他。
那時她說了什麼?
不外乎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何苦單戀一枝花之類的,很老套,誰叫那時她才國一,所學有限。她還說些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應以事業為重,女人算什麼?沒了女人可以再找;沒了事業,注定一輩子窮困潦倒——這還是她從電視裡學來的。她還胡扯一些什麼如果她像六姊那般漂亮,一定也會選擇他的;不過她一定也不喜歡一事無成的男人,好像是諸如此類的話。想當初,她還一邊舔著冰棒勸他,但他說了些什麼呢?
「月兔,如果我事業有成,你會嫁給我嗎?」他似乎是這樣說道,眼神還閃閃發光,那時她的回答是什麼?答案似乎是肯定的,因為她正期盼他能帶她去吃冰淇淋。
「給我們彼此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給彼此一定的空間,不插手對方的事。我甚至不會反對你交男朋友……就定在你二十歲那年吧!七年的時間足夠讓你成長,而我,全力在事業上衝刺。七年後我會來接你,如果那時你沒有喜歡的男人,我們就結婚吧!」
「如果我答應,你會請我吃冰淇淋嗎?」
「當然。」
「好,我答應你。要是你不信,我們還可以勾勾手。現在我們可以去吃冰淇淋了嗎?」
天!
月兔倏地睜開眼,猛地坐起。
她答應了?
她真的答應了?
往事歷歷在目,由不得她否認。
為了一盒冰淇淋,她竟然把自己給賣了!更可笑的是,她根本早忘了這件事,只為了狠狠撈他一頓,連話裡是什麼意思她都沒搞懂就胡亂答應。
她根本是道地的白癡!
她立刻爬下床來,換上短衫短褲,一古腦地衝下樓梯。
「小兔,跟你說過多少次?走路不要這麼莽莽撞撞的!要是不小心滾下來,那可怎麼得了?」
「媽,乾哥呢?」月兔也等不及丁母的回答,逕自衝進廚房。
不看還好,一看就怒火上升。此刻胤倫正坐在飯桌旁,悠閒的吃著饒餅,一副容光煥發、神彩奕奕的模樣,活像睡了一晚飽覺似的。而她,兩個熊貓眼,一夜非但無眠,還惡夢頻頻,全是為了昨晚他的那番話,如今他倒像個沒事人似的!她愈想愈氣,恨不得上前去質問他,他到底是何居心?
只見胤倫不經意的抬起頭,看見她站在廚房門口。
「月兔溫暖地笑著,彷彿沒見到她冒火的眼晴。
「不早了。小兔,今天天氣不錯,帶你乾哥四處走走,整天待在家裡會生悶的。」丁母為丁父盛了碗粥,說道。
「媽,乾哥又不是沒來過這裡。這裡有什麼好玩的他都知道,找我幹嘛?」月兔很不情願地入座,還猛瞪著胤倫。
「好歹胤倫也有七年沒回來了,你做人家乾妹妹的,也應該盡點地主之誼,不枉胤倫還每年送生日禮物過來;再說芙蓉最近忙著婚禮的事,也沒空帶胤倫四處走走,除了你這個在家吃閒飯的人之外,還有誰有空?」
月兔受辱的望著丁母。去年畢業的時候,她也曾想找個工作,若不是老爸,老媽堅決反對——老爸還以脫離父女關係為要脅,阻止她離家工作,她才不會留在家裡吃閒飯!這回倒成了她的錯?轉變的也太快了吧!
不過,月兔也是有點小聰明的,雖然在校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可是看人臉色她可是一流的。這回光看老媽、老爸彼此傳遞的眼神,心底就警鐘大響,再看看朱胤倫那張勝券在握的得意神色,她忽地覺得自己已成了籠中鳥,想逃都來不及了。
「月兔,聽你媽的話,帶胤倫四處走走。」丁父一開口,誰都不得不服。「當年要不是胤倫這孩子發現你,只怕你早餓死在廢墟裡了。」他一提起陳年舊事,立刻就引起眾人注意。
月兔睜大眼睛,差點脫口說老爸老糊塗了,不過她及時收住口,改用平緩的口吻問丁父。
「老爸,你在說什麼?」
丁父一副很震驚的樣子。
「我沒告訴過你嗎?當年你被綁架時候,全鎮不眠不休的找你,那時候胤倫一家還沒搬,這孩子本來待在家裡,突然間也不知道哪來的靈感,跑到廢墟去,一下子就看見你了。那時候還是他去通知我的,我說得沒錯吧?」他轉向胤倫。
胤倫微笑的點頭。
「是啊!說起來我還算是月兔的救命恩人呢。」他別有用意地盯著月兔。
說起那件事,可以算是胤倫這輩子裡發生最神奇的事了。那年他才不過十二歲左右,父母出去找小月兔,而他就守在家裡看電視,也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怎地?彷彿有人在他耳邊催促他去廢墟,本以為是神經過敏,可是愈想愈不對,愈想心就愈慌,說不上原因,就是有一股力量要他過去。然後,他在廢墟裡看見了小月兔。
這輩子,他從不相信那種所謂的神秘力量,唯獨那次由不得他不信。說起來,他與月兔的緣份最深,卻在十年後一時被芙蓉的外貌所迷,所幸月兔至今仍未論及婚嫁,他還是有機會的!七年前讓機會流失是他不懂得把握——幸虧那時年紀尚輕,不懂追求之術,讓芙蓉從他指尖溜走,他才有機會真正認識月兔。這回他可不會讓大好機會再度溜走!要是再讓她溜走的話,他倒不如跳河自盡算了。
月兔知道他是故意提起什麼救命恩人的,那不過是小事一樁,何必說得如此嚴重?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無論如何她是不會相信他會娶她的,只憑當初一句戲言?不可能!
他想玩弄她?
有可能。說不定還是為了報六姊當年甩他之仇呢!
「月兔,又在作白日夢了?」胤倫溫暖的笑著。
「我是在想,你一定很恨六姊。」
「小兔!」
「我說得沒錯。姓朱的!這可不只值六十元,要是你以為一盒冰淇淋就能買了我的話,你乾脆隨便到街上再去買一個算了。」
胤倫打量她。
「你想起來了?」
月兔瞪著他。
「那年我未滿二十,未經法定代理人的同意,我說的話一律無效。」
「我可是一點也不反對私定終身這玩意。」丁父緩緩開口道。
「爸!」月兔震驚的望著父親。「你知道?」
「當年胤倫就向我報告過,而且我同意了。」難得丁父臉上有一絲愧色。「說起來,胤倫這個人我挺欣賞的,你六姊看不上他,是你六姊沒福氣;加上他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做咱們家的七女婿是最適當也不過的了。」
他沒說出口的是,當年月兔就是一副醜小鴨的模樣,她六個姊姊在十二歲的時候,後頭早就有不少小男生當跟屁蟲,偏偏他這七女兒不要說連一個追求者都沒有,就連問她暗戀過誰、喜歡過誰的答案都是沒有!所以他這老爸當然急了,擔心他的女兒一輩子都是醜小鴨,一輩子都做老**!所以胤倫一提出這個請求,他就忙不迭的適應了。雖然他挺懷疑胤倫的眼光,不過好歹女兒終生有了保障,他一顆心就完全放了下來。老實說,這七年間他還滿擔心胤倫上台北打拚會迷上台北漂亮的女孩子。以他出色的外表而言,就算多交幾個女朋友都不為過。果真如此,他也就只有認了!沒想到七年後這孩子倒是守信回來提親,說什麼他都比其他人開心,不過如今看了月兔的臉色,他開始懷疑當年是否自己做錯了?
最近報上好像有登一條殺父的新聞……恐怕以後他要多注意些了。
「爸!你甚至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胤倫這孩子哪裡不好?要是你能說出個缺點來,老爸考慮為你拒絕胤倫。怎樣?」丁父很得意,確定女兒提不出反駁。
他不愛我!
什麼缺點她都可以接愛,唯獨這點她無法忍受。說她傻也好,說她蠢也行,也計在朱胤倫的心裡根本沒有愛情的存在,但她可不一樣。或許她貌不出色,但她也希望將來自己嫁的丈夫是愛自己、疼自己的,而胤倫只是想不費吹灰之力討個現在成老婆而已……
她不要!
她是沒談過戀愛,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想戀愛。管他是什麼救命恩人?他不愛她,一切都免談!
「月兔,這回你可挑不出胤倫的缺點了吧?」丁母也加入遊說工作。「其實胤倫這孩子挺有心的,每年還不忘寄生日禮物過來,光看這點,就知道胤倫是個細心體貼的男人。現在這年頭,別說打著燈籠,就算大白天裡都不見得找得到像他這樣好的男人。」
月兔氣呼呼的盯著胤倫。
「你很得意有爸媽為你說項是不是?當年你根本是故意誘拐我,我沒必要信守諾言。就算老爸答應你,我也不嫁給你。現在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我有自己的主見,我要談一場戀愛!至於你,我勸你趁早死心回台北,娶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孩子,將來你會後悔的。」
胤倫盯著她。
「你想談一場戀愛可以找我,不必這麼快就答覆我。」
「我可不想耽誤你的『青春』。」
「那就趁早嫁給我。」
「就算嫁狗、嫁貓都不嫁你。要是你真以為一盒冰淇淋就可以收買我的人生,那你可想錯了!我要去找其他男人談戀愛。至於你,老爸答應你的求婚,你就去娶老爸啊!」
「月兔!」
胤倫專注的盯著她,緩緩開口:
「除了我,你沒有其它的選擇。過去七年我不反對你交男朋友,我也說過只要你有知心男朋友,我可以成全你們,但你沒有。這七年來你是一片空白,從今以後你就只能有我。」
「你——」月兔被他狂熾的眼神給嚇住了。
過去追求六姊是一個愛笑愛鬧的男孩子,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卻是十分認真,甚至稱得上是擁有危險氣質的男人。她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那眼神裡的認真,彷彿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驀地,她感受既怕又慌。
她不安地眨眨眼,那股奇異的心跳又狂烈的在她胸腔撞擊。
「月兔,你好好考慮。」
「你——你慢慢笑吧!」月兔迅速的站起來,一溜煙地跑了。她可不想再繼續待在他的視線範圍裡,弄得她心荒意亂的。
丁父搖頭歎息,拿起報紙看。
「月兔這孩子就是不知好歹。」
豈料胤倫非但沒有擔心的樣子,還揚揚眉,一派的輕鬆自若。
「乾爸,您放心。月兔只是一時無法接受這件事,等時間一久,自然而然就能接受了。」
「但願如此。」丁母為胤倫添了一碗豆漿。
「是啊!但願如此。」胤倫意味深長的說,別具用意的微笑正從嘴角揚起。
足足響了三聲敲門聲,月兔才不情不願的上前開門。一見來人,就忙不迭地要把房門關上,若不是胤倫眼明手快、力道夠,只怕這回又要被拒門外了。
「這麼晚了,你失眠啊?」
「丫頭,說話惡毒可不是我欣賞你的優點之一。」胤倫走進來,小心地把門關上。
「你做什麼?」
「放心,我不是大野狼。」胤倫好笑地望著她保守的睡衣,說道:「我只是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拒談婚事,就連用八人大轎求我嫁你都不可能!」
「丫頭,我沒做什麼讓你這般恨我的吧?」胤倫實在有點疑問,他又不曾虐待過她。記憶所及,不是討好她便是請她吃東西,怎麼可能讓她恨他恨到這種地步?
「是沒什麼。」月兔坦白承認:「你很好,是我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婚姻。再說,將來如果碰上一個真正心儀的,那時怎麼辦?」
「不可能!至少我不可能。而你——」他嚴肅的望著她。「一旦嫁給我,你就只能有我,你不會有機會喜歡上其他的男人。」
「為什麼一定要挑上我?那時候不只六姊長得漂亮,隔壁的小美、福伯的孫子,她們都是上上之選,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為你介紹。」
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大步跨前,讓她差點有逃走的衝動。看他的狠樣,似乎想親手掐死什麼人似的!而她相信那個人絕對就是她,否則他不會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瞪著她。
「丫頭,今天我是來和你尋求解決之道,不是來吵架的。」頓了頓,他堅決地說:「以後絕對不要讓我再聽到這種話。念你初犯,這回我暫時原諒你。」
「什麼話?我說得又沒錯。」月兔不明白他幹嘛這麼火大?
他一把抓住她單薄的肩。「不准把我推銷給別人!知道嗎?就算你不想嫁給我,你都不可以把我介紹給其他女孩。如果讓我知道你有這種念頭,或者發現你付諸行動的話,你就要小心你可愛的小屁股了!」
「知道了啦。」
胤倫這才注意地點點頭,正巧注意到月兔化妝台上的小珠寶盒。
月兔順著他的眼睛看去,說道:
「老爸說它是我被救回來時,手上抱著的珠寶盒。」
「怪不得很眼熟。」胤倫沉思的拿起它打量著。「你還是沒想起那幾個鐘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初這件事在小鎮裡可是廣為流傳。小月兔在被綁架的十個小時裡記憶全失,到底發生什麼事,她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當初警察還調查過鎮上是否有陌生人出入,可惜一點進展也沒有,除了小鎮上的熟人之外,那個冬天可沒見過什麼外人來到這裡,所以綁架一詞也未免太過牽強。但若有其他原因,卻也不合邏輯,所以至今小鎮上的人都認定是綁匪所為。
月兔搖搖頭。
「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只記得在前院玩耍,接下來就是老媽把我抱在懷裡。」
「這珠寶盒就這樣跟了你十五年?」
「我捨不得丟嘛。」
「有沒有拿去鑒定過?」他查看那珠寶盒外的小鎖。
「沒有。怎麼啦?難不成你以為那是寶物?」月兔不以為意。
「這上頭的雕刻很精細,依這檀木來看,年代似乎很久遠,有些地方已經模糊不清了。打開過它嗎?」
月兔搖搖頭,對他的好奇頗覺有趣。
「這鎖打不開。本來老爸打算敲壞它,看看裡頭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在我的堅持之下,老爸只好放棄。」
胤倫的注意力轉向她。「你很喜歡這珠寶盒?」
「當然喜歡!這可是我保存了十五年的寶貝。也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看到它,我就再也捨不得將它丟掉了。」
胤倫沒說出他也有同感,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鬧鐘,放下珠寶盒。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丫頭,今晚我是來講和的。」他坐在床沿。
「不談婚事了?」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先收起有刺的舌頭,好好的談一談。」
「想都別想。」
「丫頭,我自認對你不錯,跟我結婚真有那麼難受嗎?」
「我不知道。」月兔坦白道:「只是你把一生幸福就這麼輕易的毀了,值得嗎?你只不過一次戀愛失敗,也沒有必要把未來人生就這樣放在一個不喜歡的女孩身上,很不值,而且很蠢!這種公式化的婚姻我沒有辦法接受。我甚至沒有談過一場戀愛,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愛情,而你卻要連我這種權利都剝奪了,你不覺得很殘忍嗎?」
他盯著她。
「我可以當你的戀愛對象。」
月兔心又一跳。
「我才不要。」她故作隨意,事實上她可是為他的眼神、他的話心跳一百。「你起碼大我七歲,在我眼裡已經是老頭了的人物了,一點也沒有戀愛的感覺。」她根本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是嗎?」他瞇起眼,趁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一箭步跨前,抓住她的雙肩,就是一個深吻。
對於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而言,不要說是接吻,就算是跟異性手拉手都不曾有過。所以胤倫這回可是佔到便宜了,他很輕易地就趁著月兔不防,奪去她的初吻,寶貴的初吻!月兔還曾想像倘若將來嫁人,她的初吻便是獻給她的丈夫,沒想到倒讓胤倫給佔了便宜,而她甚至沒有掙扎的餘地,一時之間只感腿軟手軟,嘴唇還麻麻的,有些像觸電的感覺……
「拍」的一聲,那唯一的一扇門反擊到牆上又撞了回來。
「你們在幹什麼?」丁父的聲音震醒了月兔。
「乾爸、乾媽。」只見胤倫像是在聊天氣一般的自然。
「朱胤倫,你好大的膽子!我答應將女兒嫁給你,不代表你們可以在婚前亂來,瞧瞧你們這副樣子!月兔還穿著睡衣……」丁父不可思議的搖頭,像是隨時會昏厥過去似的。「時代就算變了,但我還在!我不准我的女兒大著肚子嫁出去的……」
「爸!」
「你不要說話!白天你還誓死反抗嫁給胤倫,才不過一個晚上的功夫,你就變了心意,就算要變也不必讓這小子登堂入室吧?」丁父很惋惜的搖搖頭。「看來,我們必須讓你們提早結婚,以免你一時衝動作出有辱丁家祖先的事來。」
月兔睜大眼。
「爸,你在開玩笑!」
丁父根本不睬她,他轉向胤倫。
「你跟我下去,我們好好談一下籌備婚禮的事宜。」
「爸,你不是認真的吧?我並沒答應……」
「丫頭,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
「沒有什麼會吻得死去活來?」
「爸!」月兔臉紅了。
「現在我們男人在說話,沒你開口的份。」
「媽,你勸勸爸……」
丁母吧息的搖搖頭。
「我無從幫起。」
「胤倫,下樓來,我們好好談談。」
倫站起來,很抱歉的看著月兔。「事已至此,我也無能為力了。」
然後胤倫跟在丁家夫婦後頭下樓。
除了月兔苦著臉之外,那背對著她走下樓的三人可是個個懷著得意的笑。
那丁父甚至還在樓梯口,問胤倫:
「我演得還不錯吧?月兔這丫頭讓我嚇得一愣一愣的。」當年丁父還曾想報名演員訓練班呢。
「謝謝乾爸,要不是你和乾媽幫忙,只怕我費盡心思,月兔也不會點頭答應。」
丁母掩嘴竊笑。
「該改口了。」
胤倫滿意的笑著,望著樓梯旁月兔的房間,他轉向丁父、丁母。
「岳父、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