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尋領著,翻山越嶺無數之後,龍王終於耐不住性子,再次向尋詰問目的地在哪裡。得到的回答差點沒令龍王爆發。
「找大老鼠?」龍王一激動,腳下這座山的泉水,一股腦兒全噴出了地面,把在山上各處行走勞作的山民全都嚇了一跳,「你都快從大陸這一端走到那一端了!原來是找什麼大老鼠?有這隻大嗎?」
被龍王手指著的貌似正騎在尋身上,聞言翻了翻白眼,昂起頭轉了過去,給了龍王一個朝下的後腦勺。
「這很重要,我慢慢再跟你解釋,老龍王,」尋淡淡地說道,「你信得過我不?」
「我還能信誰呢?」龍王沉著臉,「信不過誰也不能信不過你啊。」
他看著走過的路低頭盤算,要是每過一座山就把這隻貓揍一頓,現在都已經揍了千八百回了,憑著自己金石為開的力道,早該省下不少冤枉路了吧?……
「那好,我們翻過這座山再往前走,過多幾座山很快就能到達最後的那座地下城市了。」尋心裡默默校對著行程日期,滿意地抹了一把臉。
「哎,我還沒問你,幹嘛一路走的都是荒山野嶺,好好的大路為啥不走?」龍王想著想著,又是一肚子火。
「誰叫跟我一道來的,不是會走路的掃把,就是騎著貓的老鼠?你們二位又時隱時現地這樣飄,」尋想到一路上難得碰見的行人動不動就被嚇得發瘋,不要命東奔西跑的樣子簡直像遇到生靈還是死靈,不由得沉痛地朝這群不知好歹的傢伙一陣指指點點,「我哪兒敢帶著你們走大路?」
「你少來!」損友們一致朝著尋伸直手臂翹起了大拇指,然後同時朝下一轉,「嚇一下又不會死!」
尋很自覺地閉上了嘴。從海底回來之後,它頭頂上的銀色皇冠不見了,眉心多了一個銀灰色的四芒星印記。沒人問它為什麼,它也沒有對誰提起。
山高路遙,行道遲遲。夜深時,尋一行五位就在山尖頂上過夜。
貌似有點擔心夜裡風大難當,老鬼笑嘻嘻地,屁顛屁顛上前把四周的草木石塊一陣擺弄,似乎也看不出跟原來有多大的不同,卻只見四下掃蕩的狂風一到身旁五丈處,就自然往旁邊一拐,怎麼也近不了身。
貌似看得很是羨慕,上前纏著老鬼要學點戲法,纏得老鬼哭笑不得,自己所創的得意陣法——辟風陣,居然被一隻老鼠看成是戲法。堪輿風水之學何等博大精深,要是老鼠學得會,那不真成戲法了?
貌似的胡鬧鬍子老頭可沒怎麼放在心上,它更擔心的是安全問題。只是它剛剛跟龍王一提,被龍王好一陣取笑。
「你擔心啥?」龍王大包大攬地一拍自己胸口,「有我在這裡,哪個生靈敢拿你開葷?」
「那要是死靈呢?」鬍子老頭還是不放心。
龍王不耐煩地朝著尋一指,「死靈?這不還有它給你撐腰嘛?去去去!睡你的覺去!」
鬍子老頭想擔心也找不到理由了。放著面前生靈的霸主與死靈之王,就算自己想死,除非遇到天打雷劈外加山崩地裂了。它放心地原地一陣旋轉,從掃把裡抽出了自己的本源,那是一條碧綠閃亮、美得讓人心裡癢癢的籐蔓。籐蔓放開了原本纏繞著的掃把,輕鬆地盤旋著落到了地上。原本直立著的掃把撲通一聲倒了下來,粗糙而又僵硬,半點看不出原來那種滑潤光亮的靈動模樣。
尋沒有怪它,在家呆得久了,出外的時候難免有些胡思亂想,疑神疑鬼。這只能算是一種不習慣,不能說鬍子老頭是膽小鬼。當下鬍子老頭現出本相歇息,貌似蜷在剛挖出的地洞裡縮著身子打呼嚕,老鬼盤膝坐在中間,呆望著似乎近了些的碩圓明月。龍王朝著尋招招手,踏上一塊突兀而立的岩石,彎腰坐了下來。
尋朝四周看了看,四下空曠漆黑,耳中只聽見風聲如歌如泣,沒有什麼不好的跡象,便一溜小跑來到龍王的身邊,靜靜朝石上一坐,尾巴向前自然捲起,姿態無比優雅。
「尋,我覺得有點奇怪。不走大路走山路,是因為你早就看出來了吧。」龍王直截了當說道。
「不愧是老龍王,什麼時候都這麼厲害。」尋順口誇了一句,彼此明見萬里,說話實在是省力,「『流』有點亂,山路上才看得清楚。」
「我原先找大老鼠只是為了敘舊。」尋頓了頓,接著說道:「現在卻是有點擔心了。大老鼠的遠見卓識,碩鼠之中無出其右。如果真是它要做點什麼事情,只怕我們還沒弄清楚,它已經遠遠地趕在前頭了。」
「你說的『流』,是指從『因』到『果』的過程,對吧?」龍王看著尋,等著答案。
「就是這樣,」尋點點頭,「這說明有新的力量產生了。」
「喂!快回來!」突然下面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喊,聲音像是老鬼,「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