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東西也會有這麼有趣,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瞅著尾巴被我綁在桌子腳上的貌似,我懶洋洋地把半邊魚往它面前一推。
「喂,這是三分之二?」貌似怎麼伸長脖子都夠不著,拚命撓著爪子,旁邊看不下去的鬍子老頭憤憤然開了口。
「怎麼不是?我只留下了一半肉,骨頭全都給了它呢。」我伸出一根爪子,理了理自己沾滿了魚肉的鬍子。
鬍子老頭歎了口氣,把半是骨頭半是肉的魚往貌似面前略略推了推,貌似大喜,一口叼住了魚大嚼了起來。
「你羞不羞啊?連老鼠的口糧也要想法子剋扣。」鬍子老頭說。
「這就是生活啊,它自己跟我說的。」我愜意地躺沙發上,欣賞著貌似吃東西的投入模樣。誰不是想方設法多吃點東西呢?吃得越多,精神越好,身體越棒,就越有力氣。就像貌似,幾天多吃了東西,就吹了氣似的胖起來,否則還真綁不住它。
「你最喜歡作弄它了。」鬍子老頭無奈地鬆開貌似的繩子,它馬上拖著魚跑得遠遠的。
「何必呢?你明明很關心它。」鬍子老頭揪揪我的鬍子,我狼狽地翻下沙發,衝著它不滿地咆哮。
「行了行了,我早看過這出了,有沒有別的?」它打了個呵欠。午後的陽光被屋頂擋住,四周明亮卻不炎熱,風輕輕吹著,窗台上的花左右搖曳擺動,不時傳來陣陣幽香。
「你知道什麼叫做煞風景嗎?」我指尖透出一絲電芒,朝它飛奔而去,霎那間鬍子老頭滋的一聲,仰天倒下,一股焦糊味散發了出來,混在風涼花香之中,顯得分外刺鼻,「這就叫煞風景。」
鬍子老頭倉皇奔向廁所,大開水龍頭滅火降溫。被焦糊味熏醒的小生靈睜開惺忪的睡眼抬起頭瞄了一瞄,沒有發現什麼新情況,又繼續睡它們的午覺。有幾個還嘟囔著沒什麼新意,聽得我很是汗顏無地。
下次就拿你們來開涮!我咬牙切齒地記在心裡。
鬍子老頭沖完涼回門背後睡覺,貌似把魚吃完以後清理完殘渣,躲到洞裡不肯出來。我獨自一個呆在大廳裡,打著盹兒。
這就是家。一個不一定精彩紛呈,也不一定刺激新奇的地方,甚至不一定很安寧;但是這樣的生活,沒有哪個居民會討厭。
因為這裡的每一個居民都倦透了奔波勞碌的過往,才在這兒停留。像貌似,像鬍子老頭,像我。
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自覺地愛護著這個家,不會超越某種界限。
我難道沒有能力一舉將這兒化為灰燼?貌似難道沒有辦法把傢俱啃成木屑?小生靈們難道沒有肚量把所有花粉一掃而光?
但是大家誰都不會這樣做。這一點,不但自己,連平時素未謀面的鄰居都不必擔心,因為我們都知道,如果沒有這點兒覺悟,也不會在這個家停留下來生活。
這就是生活。
就在這一切都寧謐無聲之際,門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