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姑娘,請等一下。」宇文英一手按在門上,阻止了聞人曉合上門。
「宇文公子?」聞人曉先是驚訝,復又冷笑道,「果然是魔教教主的兒子,這麼快就和這些魔教中人混在一起了。」
這惡毒的言辭倒讓平生睜大了眼睛。沒想到當日溫婉的聞人曉竟是這樣的人。平生看了宇文英一眼,上前道:「聞人姑娘這氣可不要撒在我們頭上。」
「你什麼意思!」聞人曉厲聲喝道,「靈薇山莊不歡迎諸位,諸位還是請回吧!」
「玄清師太沒有把莊主之位傳給你,你很生氣吧?怨憤?嫉妒?或許連殺了嚴子芙的心都有了吧?」平生風輕雲淡地說道。
聞人曉臉色微變,又冷冷說道:「任姑娘是來挑撥離間的嗎?師父傳位給師姐,自有她的想法。比起嚴師姐來,我資歷尚淺,這莊主之位也理應傳給嚴師姐。」
「真是如此嗎?」平生反問,「你就不想那莊主之位?」
聞人曉抬眼,「任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嘛,合則兩利。」平生又搬出了那套說辭,「你和我合作,各取所需。」
「你們要做什麼?」聞人曉的目光掃過四人,停留在宇文英身上。
「聞人師姐,你怎麼在這?」剛才開門的姑娘跑了回來,氣喘吁吁的,看到聞人曉楞了一下。
聞人曉坦然地打開門。又扭頭教訓起那個姑娘來。「靈薇山莊地待客之道你可是忘了?怎能讓客人等在門口?」
「我……」那姑娘支支吾吾。心裡頭想著。不就是你們這些師姐讓我不要隨便放人進來地嗎!
這敢怒不敢言。她只能乖乖認錯。又說道:「莊主請你們去內庭。」
聞人曉點了點頭。「我帶他們去吧。你地功課可有做完?」
「還沒……」
「那還不快去?」
「哦!我知道了!」那姑娘嚇得立馬轉身跑了。
平生看著板著臉聞人曉,嘲諷道:「聞人姑娘還沒做莊主就如此威風。做了之後,不知道又是怎樣的光景呢?」
聞人曉冷淡地回答:「這點不用任姑娘操心。任姑娘不是說要合作嗎?如果沒有誠意,我想我們也不必談下去。」
「你確定?呵呵,那麼我們便找嚴子芙也行。」平生篤定地說道。
「這邊請吧。」聞人曉不以為然,一伸手。帶著四人進去,卻是進了一間空房間。
平生打量了一陣,毫不客氣地坐下,對聞人曉說道:「聞人姑娘,我醜話說在前頭,這事情關係重大,所以我們仍是要和嚴子芙商量。至於你,我只是需要聞人姑娘在江湖上說幾句話罷了。」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聞人曉坐到平生對面,不泡茶、不客套,兩人直接就談了起來。
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和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平生靜靜等待聞人曉的答覆。
「這事情……」聞人曉猶豫。
「聞人姑娘。嚴子芙只是宣戰,而你才是那真正起到作用的人。到時候錦上添花,讓你救治一下重傷地宇文英公子,才子佳人,一段佳話。」平生再次蠱惑道。
宇文英看了平生一眼,又垂下眼眸,眼神中閃過些什麼,可他如此說道:「任姑娘說的是。重新崛起的宇文家和你在這次刺殺中的表現,足以讓嚴子芙黯然失色。」
聞人曉仍是不回答。
平生開始緊張。其實這次談話是宇文英的意思。照平生地想法,只要嚴子芙同意便可。拉上聞人曉做什麼?
平生在桌子下踢了踢宇文英。
宇文英苦笑。又勸道:「聞人姑娘,你也明白。只要嚴子芙同意。你是不是幫忙,對我們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恕我失禮。只不過這江湖上的青年俊傑對你這樣的姑娘都是欽慕已久,你能站出來,那到時聲勢更大。」
「我也就成了魔教的靶子了。」聞人曉淡淡說道,看向宇文英的目光暗含譏諷之色。
宇文英頓失滔滔,心裡也明白聞人曉說的是事實。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平生敲著桌子,挑眉看向聞人曉,「受些傷,你的威望才能更高吧?聞人姑娘難道這麼顧惜自己?」
「誰不顧惜自己呢?」聞人曉移開眼,看著窗外枝頭上地白雪。
「但總有取捨。」數奇在此時出口道,「捨得、捨得,有捨才有得。聞人姑娘對那莊主之位的決心,就看你今天的決定了。而那莊主之位,嘿,如果放棄了這次,聞人姑娘認為自己有生之年,還有機會嗎?」
聞人曉一震,驚異地看向數奇,又咬著唇低下了頭。
「聞人姑娘好好考慮吧。我們只是一個建議,至於你做不做,就是你自己決定了。」平生起身,歎了一口氣,「還勞煩聞人姑娘帶路,我們還要去內庭見嚴子芙。」
「這邊請。」聞人曉神情嚴肅,帶著四人去了內庭,就離開了。
平生一直不明白,嚴子芙對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怎樣地想法。因為自己是柳馥槿的徒弟,所以她才禮遇有加、另眼相看?平生不覺得自己的人格魅力有高到「嬌軀一震」就讓人喜歡,她不是小紅這丫頭。
但無論如何,嚴子芙對自己的好感,讓此次的靈薇之行異常順利。嚴子芙聽完平生的計劃後就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平生心裡盤算著,這嚴子芙應該也和玄清是一類人,野心勃勃。說不定等這事情一完,也該反咬自己一口。
「任姑娘。」四人就要離開了,嚴子芙突然叫了一聲。
平生扭過頭,「嚴莊主還有何事指教?」
「若是將來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嚴子芙說道,「柳師妹……其實我一直很羨慕她。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那微微地笑容讓平生愕然,看著嚴子芙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了,你們去吧。」嚴子芙轉身進屋,那雕花的精緻木門合上,好像將整個世界關在門外。
離開靈薇山莊。平生再次回頭看著那山頂上的建築,忽然覺得這其實就是一間牢籠,關了多少人,關了多少心?有多少人甘之如飴,又有多少人苦不堪言?
而這江湖呢?江湖之大,平生四海為家,那兩個男人地死,讓她真正無家可歸。這一切怨誰、怪誰、又能指責誰?她是江湖中地一尾小魚。是那滿是鯽魚的河流中地小黃魚,硬是要逆流而上,最後是頭破血流,還是功成身退?
「任姑娘。這就是江湖。」數奇按住了平生的肩膀,「你身不由己,但只要問心無愧便可。」
平生扯扯嘴角,「是啊,我只是想讓自己心安。」
如此簡單,沒有什麼正邪道義,沒有什麼是非黑白,只是讓自己心安。至於其他人,他們各有各地目的,平生在利用他們。他們又何嘗不是在利用平生呢?
「聞人曉會答應的。到時候必然是江湖地另一場風波。」宇文英看著遠處滾滾而來的烏雲。瞇起了眼。
「答不答應都一樣。」平生拍了拍臉頰,「那兩個人。我是殺定了!」
擲地有聲的宣言下,可有人聽見她的心碎裂的聲音?
小紅握住了平生的手。仰起頭甜甜一笑,「平生姐姐,那我們快點去魔山吧!」
生摸摸小紅的腦袋。
一月,天寒地凍,可人人又喜氣洋洋。再過一個月便是春節了。
這個世界的人如同現代一般過春節。那是大節日,所有人都開開心心地。只是今年這春節蒙上了一層肅殺之氣。靈薇山莊對魔教宣戰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江湖,所有人都知道嚴子芙義正言辭地要求魔教交出任平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當日嚴子芙說的是此事了結,不再為難平生;而當日在魔教,平生也是直接和魔教劃清了關係。
這其中的是是非非誰又會在意?
到開春之時,平生來到這個世界就該滿一年了。
一眨眼地功夫,連自己都沒注意,居然已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這日日夜夜的斗轉星移,而平生也恍恍惚惚地經歷如此多的事情。
望著那高聳入雲的魔山,平生心裡泛起漣漪。
「任姑娘,三日前,聞人曉在玄清墳前哭了三天三夜,稱是要在春節之前取你項上人頭,為玄清祭拜。以公孫浩為首的那些年輕人開始向魔教進發了。」宇文英與平生並肩而立,說道。
平生失笑,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髮絲,「這姑娘是傻了吧?取我項上人頭?到時候如果失言了,她怎麼辦?」
「我看她是假戲真做了。」宇文英深邃的目光看向平生,「是真的想要殺你。」
「那麼你呢?毒仙的徒弟,對宇文家來說也是不錯的墊腳石吧?」
「爹沒有對我說過這個。」宇文英誠實地回答,「若是決定了,那麼……」
「那麼,兩人地祭日,也是我地死期。」平生的衣擺被風吹起,臉上是難得地笑意。
若是真那麼容易被人殺了?她恐怕沒有顏面去陰間見翦恆和往王守財了。
平生臉上是燦爛的笑容,但那心底是厚重地陰霾。
「平生姐姐,我們可以走了嗎?」小紅一蹦一跳地跑了過來,身後是數奇和宇文無敵。
平生看了眼小紅,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麼,就被小紅拉起手往那山跑去。
小紅還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
平生暗笑,又有苦澀在舌尖綻開。
王守財的地圖很好用,又有小紅這地頭蛇在前頭帶路,一切都很順利。那高塔近在眼前,已能清晰看見每一層樓,平生一顆心卻在慢慢往下沉。
那站在高塔上,透光窗子看過來的男人是誰!
「任姑娘?」宇文英順著平生的目光望去,卻是沒有看見人影,「怎麼了?」
平生一個回頭的功夫,那窗口的人已是不見了。
「沒、沒什麼……」平生心頭狐疑,低眉沉思。
「平生姐姐,把這個灑在地上就好了對吧?」小紅拿著好幾個小紙包,湊過腦袋,問道。
平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又猛地一驚,「小紅……」
「那我走了!」小紅不等平生叫住自己,就從五人躲藏的樹叢中走了出去。平生伸出手還想拉住她,卻被數奇攔下了。
「任姑娘,這時候想要後悔可來不及了。」
「我知道,只是剛才……」平生又仰頭看向那高塔。那肯定不是錯覺,他們應該已經發現了。
平生的手指顫抖,臉色蒼白。
宇文無敵淡淡說道:「任姑娘,若是你這麼膽小,當初何必提這種主意?」
「不是膽小。」平生深吸一口氣,「我是擔心。」
「好了,小紅也走了一段時間了,我們也該行動了。」宇文英說道。
四人離開那樹叢,緩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高塔,但這異常的寂靜,讓幾人心裡都開始不安。
沒有碰到任何人,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宇文無敵皺起眉,「我想我們應該離開。」
話音剛落,那高塔內傳來了不著調的簫聲。
平生心頭一凜,兩腳好像被釘在雪地上,不能移動分毫。
「來者便是客,幾位請進吧。」沒有多久,簫聲募然停止,那優雅的男聲從塔裡傳來,讓平生四人更加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