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出奇的順利。數奇扶著微醺的平生，小紅拉著宇文英的手，而那宇文家的二老則在茅草屋前揮著手，同四人告別。
「太奶奶、太爺爺，小紅下次再來看你們！」小紅這高聲叫道，比宇文英這個親孫子都顯得親熱。
宇文英冷著臉，看著數奇的背影問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這事情你得等任姑娘清醒了才知道。」數奇頭也不回地回答，「不過看來，宇文老夫婦似乎不知道魔宮的那場變故吧？」
宇文英神色一凜，渾身緊繃地盯著數奇。
「那麼宇文公子還是和我們一起回郴州城吧。任姑娘有話和你說。」
「是啊！宇文哥哥我們去吧！」小紅拉拉宇文英的手，露出討好的笑容。
宇文英此時也甚是無奈。只能抱起小紅，手拉著籐蔓，腳一蹬地，就輕鬆上了山崖。而數奇扶著平生顯然要困難一些。
「嗯？要走了？」平生看了眼那籐蔓，手腳麻利地爬了上去，倒讓數奇驚訝了。
「你沒醉？」山崖上的宇文英拉了平生一把，蹙眉問道。
「笑話！本女俠怎麼會醉呢！」平生嘴硬，「我還有話和你說呢！」
「說什麼？」宇文英淡淡問道。扶住了平生地身子。平生眼珠子一轉。「血債血償！」
「我沒殺你師父。」宇文英冷靜地說道。
「你爹地姘頭有！」
「任姑娘！」
「還有王掌櫃！這可是你爹下地命令！」
「王掌櫃？我爹怎麼會下令殺王掌櫃呢？！」宇文英大吃一驚。握住了平生地肩膀。「到底怎麼回事？」
「哼！你少裝了！不就是你爹下的命令讓萬俟瑤來殺王掌櫃地嗎！」平生大喝，一拳頭打在宇文英的肩膀上。
宇文英愣了愣。然後沉下臉來，「萬俟瑤？你說的是宇文無雙？」
「不然呢！他不是你爹嗎！」
「不是。」宇文英冷聲道，「任姑娘，請你不要把那個人的事情扯到我頭上。」
「哼！」平生鼻子出氣，「宇文英，你就是宇文無雙的兒子！全江湖都知道！你已經完了！正派魔教都不要你！」
「任平生！」宇文英大吼。抓住了平生的肩膀喘息著。
小紅擔憂地看著兩人，剛想上前就被數奇拉住了。
「怎麼？我有說錯？」平生譏笑，「你現在就是喪家之犬！躲到你爺爺奶奶這，還不敢把事情說出來！」
宇文英低下頭，那重重地呼吸好像蠻牛一般。
「喂！別裝死！我還沒說完呢！」你還想怎麼樣？來這裡羞辱我。也夠了吧？」宇文英冷漠地看著平生，鬆開手。
「沒出息！你就沒想過把失去的給奪回來？」平生冷笑，「合作如何？」
「合作？我還能奪回來嗎？宇文無雙的兒子，魔教教主的兒子！你告訴我還能做什麼！」宇文英一拳頭砸在旁邊的大樹上，樹幹震動，落下樹葉紛紛揚揚。
「你還有一身武功，還有你多年地聲望，還有我的幫助。」平生倚在一顆樹上。「你我聯手，殺上魔山。宇文無雙的死應該能讓你拿回一切吧？」
宇文英僵住，垂下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眼睛。
「如何？或者我們也可以找宇文無敵談談。雖然經此一役宇文家名聲大落，但你們家這麼多年經營下來。這點財力、物力、人力總是有的吧？不用很麻煩，只是去殺宇文無雙和前任教主魏明然，至於其他人，我們不必動手。」平生慢慢道來，讓宇文英有些心動了。
「前任教主？」
「他還沒死。兩位魔教教主的頭顱，足以讓你們宇文家再次名聲大振吧？」
「你有計劃？」
「雛形而已。只要你肯合作，我們可以讓它更完美。」平生口氣平靜，背一用力，從那樹幹上彈起，站直了身子。「你的答覆？」
宇文英扭過頭。定定看著平生，「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平生燦爛地一笑。又自問了一遍，嘴角地弧度詭異陰森。「我想要他們兩個死！」
冤冤相報何時了？只是這冤仇不報，活著的人又怎能安心？那種蝕骨嚙心的痛苦，旁人又怎會瞭解？那是午夜夢迴見到的笑臉，是微一失神就聽到地柔聲細語，是平生揮不去的夢魘。若是不能解決，平生覺得此生都不會平靜。
「平生姐姐……」小紅遲疑地走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平生的腰，「平生姐姐是要殺塔裡面的兩個人嗎？」
「是的。」平生無意隱瞞，摸了摸小紅的腦袋，「小紅回新月城好不好？回去和水姨姨在一起。」
「不要。」小紅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我要和平生姐姐一起上魔山。我要去看看豬豬的墳。還有那兩個壞人！」
「壞人？」平生不忍地抱住小紅。
「嗯！塔裡的那兩個壞人！小紅明白的。」小紅地聲音有些模糊，「要不是他們豬豬不會死，花姨姨也不會死，武秉爺爺也不會死地……」
平生一震，「花姨姨……」
「花姨姨死掉了。去年死掉的。瑤阿姨說她下山做任務去了，可小紅在後山找到了花姨姨地墳。」小紅哽咽著，「花姨姨說過，小紅站在她的墳前地時候，不許哭的。小紅很乖，沒有哭。也沒有讓瑤阿姨知道。小紅知道花姨姨是進了那塔裡之後才下山的。再沒有回來過……」
「小紅……」平生摟緊了懷中地孩子，忽然明白，她比自己想像得更堅強，也比想像得更早熟。
「胖伯伯是不是也在後山？」小紅抬起淚臉，問道。
平生黯然地低下頭，那眼簾下有怒火在燃燒。「不在。」
「為什麼……」
「因為那兩個壞人不肯放過他。」平生說道，擦了擦小紅的臉，站起身，「好了，我們下山吧。」
「走吧。」數奇悄然歎息。沒有多言。
宇文英也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一路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的鳥鳴，帶來些許的生氣和更為寒冷的寂寞。
郴州城還是那個郴州城，生遍地，時不時聽到路邊有人吟詩作對，好不快哉！
平生四人卻心情抑鬱，又來到那悅來酒樓。
酒樓的夥計慇勤地招呼著。帶著四人進入包廂商談暗殺魔教教主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在人多口雜地地方。
四人落座。
平生喝了一口茶，才慢慢說道：「魔山的地圖我有，我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上山。不過山上有魔教教徒在。要避開他們，可能有困難。」
「那就夜晚上山吧。」數奇提議道。
平生搖了搖頭，「恐怕不行。到了晚上，魔教會在山間佈置警衛，到時更加麻煩。」
「小紅去引開他們就好了！」小紅吃著水果，輕鬆地說道，「他們不會懷疑小紅的。」
「這倒是個主意。」宇文英摸著下巴，沉吟道。
「什麼叫這倒是個主意？！小紅，不許你胡來！」平生瞪了小紅一眼。
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可能讓小紅去做？這萬一被發現了，那群魔教教徒還指不定怎麼對付小紅呢！經過萬俟瑤的事情。平生可不覺得魔教教徒是念舊情地。
小紅撅起嘴。「平生姐姐老當我是小孩子，其實我也有執行過任務啊！送信、引開敵人。這些事情我們都有做過的。」
平生楞了一下，「做什麼任務？」
「送信、引開敵人。瑤阿姨就帶我一起執行過任務。那時候她去殺人。就是我去把門口的守衛引開的，然後還把院子裡的守衛給引開了呢！」小紅對三人的驚訝泰然處之，咬著蘋果，「嘎啦」一聲脆響。
「就讓她去吧。」宇文英最先回神。
平生咬著唇，「不行，怎麼說都不能……」
「平生姐姐，讓小紅去吧！小紅也想幫豬豬、花姨姨、武秉爺爺、還有胖伯伯報仇！」小紅握著小拳頭，揮了一揮。
平生仍是猶豫不決。
「任姑娘，她不是小孩子了。」幾句話，數奇已明白過來，勸道，「你應該明白，她是在魔教長大的。」
「我……」平生掀了掀嘴皮子，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麼，還需要什麼？」宇文英問道，「或許應該讓人佯攻一下，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誰會願意呢？上一次滅魔地結果擺在眼前，各大門派和世家都不是傻子，怎麼會願意去當靶子？」平生低下頭。
「不一定是真的去攻，只要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就好。」宇文英解釋道，「散佈消息出去，魔教便會留心那些門派。」
數奇問道：「那哪個門派？」
「靈薇山莊。」宇文英敲了敲桌子，「玄清師太死在你手，靈薇山莊要求魔教把你交出來，也合情合理吧？」
「靈薇山莊怎麼會願意……」平生一頓，「或許……嚴子芙會同意……」
「如果靈薇山莊願意，那麼各大門派總要給些面子。掌門、族長不同意，下面那些初出茅廬的愣頭青總是要幫襯幾句。」宇文英說道，「屆時，魔教不可能不注意他們。」
「這一步棋倒是漂亮。」平生嘲諷地看著宇文英，「沒想到宇文公子不禁武功高強，心智也勝人一籌。」
「哪裡。」宇文英呷了口茶，「那就這麼辦吧。先去靈薇山莊。」
「不用和宇文無敵說一聲嗎？」平生挑眉。
「不用了。」宇文英黯然失色。
平生聳聳肩，「宇文無敵地功夫也不錯吧？」
宇文英放下杯子，點頭，「我明白了。」
這暗殺魔教教主的計劃，就這麼定了下來。只是三人都知道，魔教教主豈是他們說殺就殺的？魏明然的武功、宇文無雙的身手，這兩人的實力怕不是三人聯手就能對付的。加上一個宇文無敵也未必有用。重點是，三人並不清楚那兩代教主到底有多強。
前路漫漫，平生微微歎了口氣，卻知道自己已是沒有回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