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寂靜的客棧內只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小李打鼾的聲音。忽然,「吱呀」一聲輕響,那合著的木門被輕輕推開,探出一個腦袋來,左右張望一下。
平生見外面沒有人,這才放心地走出來,背上一個布包,塞得鼓鼓囊囊的。又輕手輕腳地合上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樓梯,再次張望一陣,打開門栓出了客棧。
夜風清涼,帶著一絲寒意,讓平生縮了縮脖子。一輪明月高掛空中,像是玉盤一般,灑下清輝照亮了街道。
平生自嘲地想:這種氣氛正適合人私奔。想想她的目的地,又覺得和私奔並無二致。當真彆扭得很。
走了沒幾步,平生停下來,猛地回頭一看。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別人,只有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前頭的青樓還燈火通明,傳來鶯聲燕語,讓平生稍微放鬆了一些。
她不是來拍鬼片的,也不是來撞鬼的,這種事情遇上了可是要折壽的啊!
又繼續往前走,走過那青樓,走過老宅,走向城門。
平生貓在旁邊的房子後面,窺伺著那守門的士兵。還算幸運,兩個人都迷迷糊糊的樣子,頭一衝一衝的,看來是在打盹。平生慢慢靠了過去,接近城門時運起輕功,就一下子躥了出去!平安無事。平生鬆了一口氣,沿著城牆繼續走,心裡計算著怎麼去蝴蝶谷。
要去蝴蝶谷,先得知道蝴蝶谷在哪裡。胖子被稱為「無所不知」,不是沒有道理。他就知道這宇文家的秘密,還猥瑣地用一本小本子記錄下江湖中人的各種奇聞軼事、古怪脾氣、武功絕學。那小本子早在萬俟瑤來之前,他就交給了小李。讓他轉交給平生。
本子最後還寫著一句話——「贈任平生女俠」。短短六字,讓平生的心抽痛不已。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蝴蝶谷地處郴州的山川之中。地形隱蔽,鮮為人知,不過王守財把那地圖給畫了出來,平生這路盲只要花些時間,也不難找到。
「明天一早就能到白蒲縣。然後乘馬車去郴州。大概十來天就能到了……」平生嘀咕著。走在城牆下。以此來確定方向。
「噠噠噠……」
平生皺起眉。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
「噠噠噠……」
腳步聲還在繼續。定是有人在跟著自己!只是這人是誰呢?水如幽?藍顏?小李師傅?還是……
平生出其不意地突然轉身。然後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被嚇到地小人竟然是小紅?!
「你怎麼跟過來了?」平生眉頭一擰,不滿地看著小紅。
小紅拍拍胸口,又撒嬌地往平生身上靠,「平生姐姐不要丟下小紅一個人嘛!小紅要跟著平生姐姐!」
「我不是去玩。你乖乖和水姨姨呆在一起,不是很好嗎?」平生揉揉額角。又蹲下身,認真地看著小紅,「聽姐姐的話,快些回去。」
「小紅不要!小紅要跟著平生姐姐!平生姐姐去哪兒,小紅也去哪兒!」小紅地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把抱住平生地手臂,怎麼也不肯鬆手。
平生無奈,看著小紅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難道用迷藥把她迷暈了,然後扛回去嗎?
「平生姐姐。帶上小紅好不好?小紅不給你惹麻煩!小紅肯定乖乖聽話!」這小娃娃軟軟糯糯的哀求聲。讓平生有些心軟了。
「唉……那好吧。你跟著我,不許亂跑、不許亂說話!」平生叮囑道。「不許發脾氣、耍賴。」
「好!」小紅一口答應,牽起平生的手就往前跑。「平生姐姐,我們是要去蝴蝶谷嗎?蝴蝶谷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蝴蝶呀?」
「嗯……」平生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覺得此行必將困難重重。
沒走多久,小丫頭就犯困了。平生只好抱著她,放慢了腳步。
走了一夜,平生的手腳都快斷了一般,心裡叫苦不迭,又只能當孺子牛,任勞任怨。
天亮時,平生看到了白蒲縣的圍牆。這白蒲縣自然比不上新月城——簡陋、破舊,卻是從新月城到郴州地必經之地。這馬車往來、商隊往來,也讓白蒲縣很是熱鬧。不過這裡的縣官是個老八股,迂腐得緊,這麼好的地理位置也不搞搞商貿,還覺得經商的都是流氓強盜、沒文化的草民。所以白蒲縣一直都沒富起來。
門口的守衛不多,也十分鬆散。平生抱著小紅進去,沒有一點盤查和阻攔。又向那守衛打聽了驛站的位置,平生腦袋暈暈,只記住了要「直走,右拐」,接下來就一頭霧水了。
直走、右拐之後,平生對著那十字路口完全沒有頭緒,左看看、右瞧瞧,然後看見個婦人走過身邊,急急忙忙拉住了她,「這位夫人,請問一下,這裡的驛站怎麼走?」
「驛站?你是外來的吧?想要去郴州?我們這裡可是有馬車直接去郴州的!可方便了!又便宜!才二十文錢,十天就到郴州了!」那婦人看著溫柔嫻淑,沒想到是個話嘮,平生只問怎麼走,她絮絮叨叨地把白蒲縣介紹了個遍。
「夫人,」平生打斷道,「那驛站該怎麼走?你告訴我怎麼走就行。」
「哦!這樣啊!」那婦人掃到平生懷裡地小紅,大吃一驚,「你這是……這是你孩子?這麼大了啊!你夫君呢?難道……」
「不是……」平生無力地回答,「這是我妹妹。夫人,驛站到底怎麼走?」
「哦,你妹妹呀!這孩子是生病了,還是怎麼了?要不要先去看看大夫?這一路過去可沒有大夫,到時候就麻煩了。」
「夫人……」
「哎呀呀呀呀呀!那雷霸天的人又來了!姑娘。你快跟我來!」那婦人花容失色地看著遠遠走來的幾個男人,拉起平生的手就往旁邊店裡躲。
平生好奇地張望。見那街上的人轉眼全跑光了。「怎麼回事?」
那婦人不答。幫著店老闆把門關上,又心驚膽顫地從縫隙裡往外窺探著。
「夫人,怎麼回事?」平生問道。
「你是外來的不知道,這雷霸天可厲害了,手下地人個個是武林高手,每天都來收錢。不給啊。就等著挨揍吧!」
「可不是!上次老郭子就被他們給打的!兩條腿都打斷了!」店老闆補充道。
平生也學著婦人地樣子,趴在門板上往外瞧,「縣老爺不管嗎?」
「那老東西怎麼會管這個!他就看看他那些長了蟲子地書,什麼都不管!」店老闆啐了一「哎呀呀呀呀!那不是老郭子嗎?怎麼又被他們找上了?」婦人驚叫。
平生從那縫隙看過去,發現對面一家米鋪被那群人圍了起來,又有哀求聲傳出來,那群人罵罵咧咧,推搡著什麼人,然後掄起拳頭就往下砸!
店老闆唏噓,「真是可憐。最近米鋪生意不好。他自己都揭不開鍋,哪來地錢給雷霸天啊!」
平生握緊了拳頭,把小紅往那婦人懷裡一塞,「夫人,麻煩你照顧一下我妹妹。」
「哦,好。姑娘你要去幹嘛?」婦人接過孩子,又看著平生把那門板撤下來。
店老闆大驚,「你這是幹嘛呢!我的店……」
「放心,不會連累你地。」平生安慰一句。已經打開店門。往外走去。
武林高手?那種三腳貓的功夫平生都能搞定了,還武林高手!不屑地撇撇嘴。平生站在大街中間,叫道:「喂。住手!」
那群人回過頭看了看平生,一起哄笑。
「膽子不小啊!敢管我們地閒事!」
「知不知道我們是誰啊!」
平生冷笑,「知道,不就是畜生嗎?」
「臭女人,你說什麼!」其中一人吐了口痰,擼起袖子,氣勢沖沖地走了過來。
夫人和店老闆躲在房裡,趕緊關上了門,又擔心地看著平生。
平生勾起嘴角,伸手就是一記左勾拳打向男人地臉。
男人扣住平生的手腕,輕蔑地笑起來,卻見平生陰陰地一笑,抬腳就是一個膝撞頂在他的下身!
男人慘叫,鬆開了手,弓著身子如同蝦米一般。
平生踩在他的背上,讓他整個人都貼在了地面上,又看向那群男人,「滾,或者被我揍一頓!」
「找死!」那群男人勃然大怒。
想想他們橫行慣了,何時被人這麼修理過?當然是不肯嚥下這口氣,想要暴打平生一頓。
躲在店裡的夫人一聲低呼,緊張地看著那群衝過來的男人。
但平生很是輕鬆,閃開他們的拳頭,又是過肩摔、又是飛起一腳提在他們的脖子上。
這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這群「武林高手」給解決了。
平生踢踢那躺在地上打滾的人,「喂,把身上地銀子都拿出來。不然我就讓你們斷子絕孫。」
男人鐵青著臉,不得不從懷裡拿出銀子。其餘的人見狀也紛紛掏錢。平生接過那些銀兩,塞進那老郭子的手裡。
老郭子年過半百,頭髮花白,如店老闆所說,兩條腿都瘸了,很是可憐。渾濁的眼睛裡流出淚來,一個勁地道謝。
平生擺擺手,又檢查起老郭子的兩條腿來。
骨頭斷了,平生也愛莫能助。這裡可不能進行外科手術。
心裡怒氣更甚,平生看向那地上死狗般的男人,說道:「你們那個什麼雷霸天在哪裡?帶我去見他。」
男人不敢拒絕,強撐著爬起來,在前頭帶路。
周圍的百姓都聚集了過來,用充滿敬意的眼神看著平生,搞得平生很不好意思。
「姑娘,雷霸天很厲害的,你不要……」那婦人抱著還在酣睡地小紅,擔憂地勸道。
平生笑笑,「放心,我也很厲害地。」
說完,她就跟著男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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