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後 二卷 初入江湖 二十六章 禁足之後的禁足
    禁足三天,再出來時,平生好像籠子裡的鳥終於被放飛藍天,那叫一個心情舒暢。

    平生見人三分笑,不過此時已是天黑,客棧裡的客人都回房休息了,她掛著笑臉,一個人也樂得不行。

    王守財頂著個大肚子站在櫃檯後面,就著燭光,手上的算盤撥得「辟里啪啦」,響個沒停。抬眼看了下平生,他調侃道:「喲?自由啦?」

    「是啊。」平生點點頭,春風得意,手上厚厚一沓子紙往桌上一拍,「我師父呢?讓他來驗收吧。」

    王守財接過那沓子紙,隨手就往蠟燭上靠。

    「喂喂喂!你幹什麼!」平生嚇得一蹦三尺高,飛撲上去。

    王守財手一抬,平生撲了個空,但紙上早已佔了火星,一眨眼功夫就燃得旺盛。

    王守財肥嘟嘟的手一鬆,灰燼就落到了地上。

    平生欲哭無淚,捧起那把灰,惡狠狠地瞪向王守財,「你個死胖子吃錯藥啦!我辛辛苦苦默寫的!」

    大概是二人天生不對盤,平生一直對王守財惡言相向,而王守財也是以捉弄平生為樂。王守財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二人對壘,多半是平生告負。

    這回倒出人意料,王守財沒有後續動作。

    他低下頭繼續撥弄算盤,口氣輕鬆:「你師父人都走了,這東西也沒人看,不如燒了。」

    「走……了……」平生手一鬆,,灰燼紛紛揚揚地飄了滿地,「這樣啊……」

    一時無人說話,只有那算盤「辟里啪啦」的聲音,好似急雨打在瓦片上。

    「登登登登……」店小二小李從樓上下來,抹布往肩上一搭,大嗓門地向王守財說道:「掌櫃的,樓上的客人都回房休息了,那我也……」

    王守財不待他說完,就擺擺手讓他離開。

    小李看了看魂不守舍的平生,瞭然地點點頭,輕手輕腳地回自己屋裡去了。

    終於,王守財停止了撥打算盤,賬簿一合,從櫃檯下拿出壺酒來,扭著水桶腰走到了桌邊坐下。掀了酒蓋,只聞得一室酒香。

    王守財拿了兩瓷杯,通通滿上,才開口道:「任姑娘,坐下來陪王某人喝一杯吧。」

    平生身體一震,拖著步子走了過去。剛坐下,平生就拿起一杯酒一口灌下,辛辣的味道順著味蕾往下,胃裡一暖,卻是眼淚水都出來了。

    平生咳了兩聲,用手背抹了把臉,另一隻手一落,杯子碰在桌上,發出悶悶的聲音。

    平生重喘了幾聲,伸手拿過酒壺,又是倒滿一杯,一口喝盡,一連三杯下去,已是滿臉通紅。

    王守財不像平生那麼狼狽,只喝了一口,就拿著杯子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就放下杯子,說:「任姑娘,將來有何打算?」

    「沒有。」平生有了絲醉意,趴在檯子上與杯子對望,「我在這兒只認識他,在之前跟他學毒術、學醫術,其他什麼都不會。」

    平生原來是個售樓小姐,往售樓處一站就是一整天,笑臉迎人,糊弄客人,業績也是不錯。不過到了這個世界,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雖然醉了,但思維更活躍。

    平生發現之前她一直是靠著翦恆生活,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呵呵,這麼大個人了,還沒有自立……不對,現在她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還沒成年呢!

    腦子裡亂糟糟一團,偶爾閃過的片段,平生發現全是毒仙谷中生活的片段。她對這個世界的記憶裡,永遠有著那一頭白髮的男人。

    「翦恆他之前托我照顧你,既然你學了柳姑娘的醫術,不如這樣,開家醫館替人治病好了。」王守財喝了口酒,似乎沒有注意到平生臉上的淚痕,「這錢我替你出,地方就選在客棧隔壁,也好照應。」

    「不要。我要闖蕩江湖。」平生倔強地抬頭。

    燭光映著她濕漉漉的臉,照出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做女俠?」王守財出奇地溫柔,沒有出口諷刺,「任姑娘,這條路不好走。」

    「不好走也要走!」平生搶過酒壺,直接往嘴裡倒。

    喝完,她豪氣萬丈地把酒壺往地上一摔,踩著滿地的碎片,對王守財說道:「你這個奸商是不會明白我的!知道什麼叫志向嗎?知道什麼叫夢想嗎?我是不會放棄的!」

    「哪怕身敗名裂,屍骨無存?」王壽才摸了摸他的兩撇小鬍子,瞇縫著眼。

    「呵,我死都死過一回了,還怕什麼!」平生叫囂著,手掌往桌上一拍。

    王守財笑了起來,站起身,拍了拍平生的肩膀:「有志氣。那麼還請任姑娘先把酒錢付了,再去闖蕩江湖吧。對了,還有這個酒壺。承惠十二兩銀子。」

    平生愣住,打掉王守財的豬蹄,怪叫道:「你個死胖子,少坑我!一壺酒哪來那麼貴?我可是聽小李說了,你平時那些酒只賣二兩銀子,頂多了!」

    「那些兌了水的酒當然便宜。我這壺可是陳年佳釀。」王守財笑瞇瞇的。

    「見鬼的陳年佳釀,你當我真的不懂啊!」

    「不管你懂不懂,十二兩,給了銀子才能走。哦,還要加上這幾天的房錢,一共二十七兩三文錢,零頭去掉,就二十七兩吧。」王守財手一垂,握住袖子裡掉出個純金的小算盤,在手掌上撥弄幾下,報出個數字來。

    平生往凳子上一坐,手一攤,「我沒錢,你揍我一頓好了。不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也行。」

    「我們是良民,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呢?」王守財臉上的肉顫了顫,「沒錢就做工抵債吧。你又不會跑堂,又不會伺候客人,那就當個江湖郎中給人看病好了。」

    平生跳起,「繞了半天你還是打這注意!」

    「哎,誰讓你什麼都不會呢?」王守財像是個彌勒佛一般,慈眉善目,一臉寶相,「今晚早點睡,明早就幹活。等你還了債,你愛上哪上哪,是死是活,我都不管。」

    平生鼓起腮幫子,卻沒辦法反駁。與王守財的第N回戰鬥,仍是以失敗告終。

    王守財邁著八字步,踩得樓梯「吱呀」作響。

    站在二樓,王守財扶著欄杆,探出身子,對坐在大堂生悶氣的平生說:「女俠不應該欠債逃跑吧?」

    平生咬牙切齒:「放心,我不跑。」

    「那就好。」王守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轉悠進了他那間天字一號房。

    門一關,王守財笑臉不再。

    志向?夢想?多麼久遠的事情了,久遠到他已經記不得自己也曾有過了。

    只是最終,抵不過現實,像是鏡花水月,轉眼成空。

    那個小姑娘又能堅持多久呢?光是毒仙之徒的身份,怕是正邪兩派都不會放過她,而翦恆的那些仇家知道後肯定會找上門來。偏偏她還有個不切實際的夢想。

    「嘿嘿,和姓柳的那個女人倒是如出一轍。老弟啊老弟,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收她為徒的吧?」

    王守財喃喃自語一句,熄燈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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