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飄萍迅速點了唐向天前胸的五處重要穴道,然後說道:「你們若是還想唐老爺子睜開眼睛說話,就立刻給我備一匹快馬來。」
堂下頓時一片嘩然,難道說唐向天沒有死,然而唐飛一揮手冷冷地說道:「任飄萍,你休得在此信口雌黃,只怕你是想藉此逃脫吧。」(飛庫小說網首發)
適才那位姑娘接口說道:「三哥說得對,你又有什麼證據說我爹還活著。」
任飄萍道:「還是姑娘說話好聽,適才唐老爺子正在棺材裡聽我們的談話,不想突然有人潛至棺材旁用一小塊木頭,堵住了你們先前在棺材後壁上刻意留下的以供唐老爺子呼吸的透氣孔,」說至此時,任飄萍停了下來去看那位姑娘,不想那姑娘被任飄萍一誇再這麼一看,低下了頭,一張臉已是紅到了極點。
任飄萍微微一笑接著說道:「當然唐老爺子自是知道有人來到棺材旁,只是他以為是唐家的人,因為我等三人站在那兒就未曾挪動過腳,而唐老爺子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我等身上,自是不會判斷錯。然而正是這個正確的判斷導致了他對來人防範的疏忽,因為兇手正是利用了這點才有機會堵上那他透氣孔。唐老爺子先是覺得胸悶氣短但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以免被我等察覺,只好憋氣。」
此刻唐家的人包括唐飛在內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任飄萍此刻若是施展他的獨步天下的輕功逃走一定不會太難,然而他並不打算逃走,一頓接著說道:「唐老爺子這一憋氣又正中兇手下懷,因為人一憋氣,氣血流動不暢,各種反應就會遲鈍下來,功力也自然比平時差一些,兇手一定很清楚這一點。等到兇手以筷子射殺蕭德先的同時,兇手手中的另一根筷子迅速地從棺材底部直插唐老爺子的胸口,只有這樣,唐老爺子發出的聲音才不會被大家注意到,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發出慘叫聲的蕭德先身上。」
任飄萍分析的絲絲入扣滴水不露,直叫唐家的人目瞪口呆心下佩服不已,也只歎那兇手心思縝密計劃周詳。
然而任飄萍的話音剛落,唐飛就說道:「你分析得倒是頭頭是道,只是如此的逼真再現當時的場景,只怕只有當事人才能做到,難不成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只怕那兇手正是你的同夥。」
唐飛的這番話也說的在理,唐家人聽罷又把暗器火器對準了任飄萍,屋內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緊張了起來。
任飄萍哈哈大笑道:「唐家三少說的有理,只是殺人要有動機,我任飄萍與唐老爺子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
靈堂裡沒有人回答,因為任飄萍的確和唐向天無冤無仇。就連唐飛也在一旁沉思不語。
忽然,靈堂外傳來一個低沉而又極有威嚴的聲音:「任飄萍,你俠義之名滿天下,當眾撒謊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話音一落,只見一個長相極為威嚴的中年男子已大步流星地走進靈堂,唐家人一見此人俱是畢恭畢敬,就連唐飛也不敢怠慢急忙走上前去道:「大哥。」
那人一揮手示意唐飛站至一旁,道:「任飄萍,你此次入川不就是要取我爹的項上人頭嗎?」
任飄萍一驚,臉上依舊笑道:「原來是霹靂火唐直,此話怎講?」任飄萍雖不認識唐直,但是在江湖中人人皆知唐門中唐直唐飛兩兄弟一個主內一個主外,而霹靂火唐直以擅使火器而聞名於江湖,只是唐飛多在外走動是故名氣要比唐直大一些,此時唐飛稱其為大哥,任飄萍當然不會猜錯。
唐直冷冷一笑道:「這個你不會不認識吧?」手中已是多了一個玉如意。
任飄萍當然不會不認得,這正是紀三娘托他轉交給唐門他已於昨日給了唐飛的那支玉如意,心下困惑不解道:「哦,那又如何?」
只見唐直輕輕一用力按下玉如意前端的大拇指,那大拇指竟彈了出來,唐直便從那拇指中拿出一個紙卷,冷冷道:「你自己看吧。」那紙卷已飛至任飄萍的手中。
任飄萍心中更是一驚,不想那玉如意中竟藏有東西,待他展開紙卷一看,心中駭然,只見那紙上寫道:父親大人,雪兒不孝,一別三年,未有來往,今如君命懸一線,還請賜藥,一解細雨柔情之毒。來人咫尺天涯,意欲取你性命,然其有恩於我,故唯假死方可行之,雪兒萬祈。
任飄萍這才明白為何昨日唐飛一見玉如意面色凝重以至於連柳如君為什麼會中那細雨柔情的毒都不詢問,為何今早那家丁會說唐門會有埋伏,為何唐向天會假死擺起靈堂,為何這些唐門之人哭得如此矯揉造作。
可是紀三娘又如何得知他此次蜀中之行的目的呢?因為洛陽牡丹之約的事只有燕無雙,常小雨和紫雲知道,就連柳如君也不知道啊!
任飄萍心中暗想那紀三娘自是知道唐門一向不與外界來往,自己無法進入唐門,況且還要求得解藥,自不會強行刺殺唐向天,那麼這支玉如意就是最好的進入唐門的信物,而這玉如意最終會傳到唐向天的手中,而唐向天當然知道玉如意的秘密。
思忖至此,任飄萍笑道:「那你可知道咫尺天涯任飄萍從不殺人?」
那唐直自是未想到任飄萍會有此一問,因為天下皆知任飄萍從不殺人,因為任飄萍深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況且他沒有任何權利去剝奪一個人的生命,即便是罪大惡極窮凶極惡之徒,只有法律才有這個權利。
不想唐飛卻說話了:「你自是不可以殺人,難道你不會讓別人殺嗎?」
任飄萍似是有些憤怒了,長笑一聲道:「你也太小看任某人了,我任飄萍豈是沽名釣譽之人!」
唐直沉聲道:「三弟不可亂說。」
唐飛卻道:「那麼以你任大俠天下第一的輕功又怎麼會追不到那兇手呢?」
任飄萍似是有些英雄氣短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
唐家人自是不信,其實任飄萍自己也不相信。
任飄萍接著說道:「如若我和兇手是一夥,那麼你適才出手要殺那蕭德先滅口我極力相救,而那兇手卻為何要殺死他呢?」
唐飛頓時語塞。
那姑娘忽然道:「那麼你說會是誰呢?今天除了你們幾個外人就全是唐家人了。」他旁邊一人輕輕一拉他的孝衣輕聲道:「唐靈!」任飄萍才知道這個單純可愛的姑娘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唐靈。
唐靈一看唐直和唐飛都在瞪她,於是一伸舌頭,往後退了幾步。
任飄萍對著唐靈一笑,其實任飄萍又何嘗不認為兇手可能是唐門中人呢?
唐靈見任飄萍對自己一笑,似乎得到了千般莫名的勇氣,竟然又向前邁出了兩步,道:「大哥,三哥,我有說錯話嗎?想那兇手一定是混在我們當中見機殺害了爹爹。」
唐飛唐直自是不會在外人面前指責唐靈,況且唐靈在唐家排行第七,是唐向天最小的女兒,深得唐門老一輩人的寵愛,聽了唐靈的話只是又多瞪了她兩眼,也不言語。
任飄萍拊掌稱讚道:「不錯,我們來做一個實驗來驗證一下姑娘所說是否有理。」
那唐靈見任飄萍這麼誇獎自己,心下自是開心,道:「好啊,不知是怎樣的一個實驗呢?」
唐直似乎再也沉不住氣道:「七妹,不得胡鬧,」又對任飄萍說道:「任少俠,適才我確是有點武斷,但玉如意所言絕不會是我那三妹胡言亂語,你又作何解釋呢?」
唐靈一撅嘴閃在一旁不吭聲,一雙美目卻是瞧向任飄萍。
任飄萍笑道:「唐兄所言也有道理,這之間的許多事以後自會詳細告知,只是現在容我做實驗先還我清白,還望唐兄海涵。」
那唐直也是明白事理之人,見任飄萍如此這般一說,道:「好,請少俠明示。」
任飄萍道見唐直表示同意,笑道:「還請大家按照先前的各自的位置跪在各自的蒲團之上。」
眾人雖不明白任飄萍這麼做的用意,但唐直既未表示異議,也只好依了任飄萍之意,紛紛回到自己的蒲團上跪好,唐靈自是第一個跪在自己的蒲團之上。
任飄萍這才微微一笑道:「各位現在可以看一看了。」
只見右列第一個蒲團之上竟然是空著的,顯然那原先跪在其上之人就是殺害蕭德先之人,當然也是殺害唐向天之人,而這個位置離蕭德先原先的位置只隔了一人,同時離棺材的距離最近。
唐家人自然已清楚兇手是誰,可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像是突然見到男人會生孩子一樣,十萬分的驚疑。
唐靈是第一個跳起來的人,看看唐飛,又看看唐直,說道:「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
唐飛是第二個跳起來的人,看著任飄萍,眼中已儘是怒火,道:「任飄萍,你血口噴人,我二哥怎麼會是兇手?」
任飄萍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唐飛,然後再看向唐直。
唐直當然看得懂任飄萍的意思,道:「三弟,不可感情用事,唐家還是一個講理的地方。」轉頭問道:「你們方才可見唐絕出去?」
大家俱是搖頭說不知道。
任飄萍道:「適才大家處於悲傷慌亂之中,即便有人出去也不會注意到的。還是去找一找吧!」
唐直立刻發話道:「立刻去找,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把唐絕找出來。」
整個靈堂和靈堂外的下人瞬間便走得一個不剩,整個靈堂內就剩下了任飄萍,唐直,唐飛,唐靈。四人沒有一個人說話,整個靈堂內寂靜一片,偶爾能聽到外邊喊唐絕,二公子,二哥的聲音,間或傳來一兩聲燕子門前飛過的鳴叫聲。
任飄萍在想這唐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輕功居然如此之好,要知唐門過多倚重暗器火器,自然身上的功夫便會差一些。
忽然靈堂內響起了一聲疼痛的呻吟,四人八目對視,都已明白,只有一種可能,死去的唐向天已活了過來。
唐直唐飛唐靈三人眼中抹過千分萬分的驚喜,相繼叫道:「爹,你沒事吧,」「爹,你醒了,」「爹,你還好吧。」
唐向天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唐直唐飛唐靈。
任飄萍長吁一口氣,心想自己適才疾點唐向天前胸膻中,鳩尾,神闕,期門,關元五處重要穴道總算是見效了,要知唐向天適才幾乎已是一個死人了,任飄萍也是心裡捏著一把汗險中求勝。
唐向天的眼神看向任飄萍,不知是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來,頭一歪又昏死了過去。
唐直三人一驚,大叫道:「爹!」那唐靈眼中已滿是淚水。
任飄萍一搭唐向天的脈搏,道:「先前唐老爺子憋氣太久,再加上兇手的致命一擊,氣血已是停止運行,是故沒有了脈搏,看上去和死人並無兩樣,但那只是一時的表象,我現已使他老人家的氣血恢復通暢,但那根插在胸口的筷子才是致命一擊。」
唐飛聽到這裡已是無地自容,心知自己不夠冷靜,才錯以為父親適才已死。其實這倒也怨不得他,關心則亂,況且那可是自己最愛的父親。此時的他心中不由得對任飄萍欽佩不已。
任飄萍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接著說道:「只怕現在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了。」
唐直三人乍一聽任飄萍這話,俱是身形一震,那唐飛更是對著任飄萍一跪,道:「還請任大俠不計前嫌,救救我爹吧。」說話間已是淚流直下。
任飄萍急忙扶起唐飛,心知他也是性情中人,道:「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多活半個時辰。」說罷,運功疾點唐向天的乳中穴,右掌按向唐向天頭上的百會穴,緩緩施力,不一會兒唐向天已是睜開了雙眼。
唐向天似是已知自己不久於人世,看著眼前的唐直,唐飛,臉上些許安慰,畢竟他們二人已能獨當一面了,再看向唐靈,眼中些許憂慮,道:「靈兒,人世險惡,你心性善良,叫爹如何能夠放心得下?」那唐靈已哭得淚人般,哽咽道:「爹,你不會有事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要知唐直,唐絕,唐飛為唐向天的正室所生,而唐靈為唐向天的偏房所生,其年齡最小,也最為唐向天疼愛。
唐向天笑道:「傻孩子,要嫁個好人,不要學你那三姐,」話說至此,眼中竟是痛苦萬分,道:「年輕人,你就是任飄萍吧。」這話自是說給任飄萍的。
任飄萍自是明白,道:「前輩。」
唐向天問道:「柳如君為何會中細雨柔情之毒?」
任飄萍看著唐向天,可以想像堂堂的一門之主,生時是何等的威風八面,如今一個將死之人,心中只有兒女情長,無關霸業,無關金錢,無關權勢。他現在只是想知道他的一個已經嫁出去的女兒的歸宿如何,任飄萍沒有欺騙這位老人,因為他認為唐雪雪現在一定很幸福。
唐先天點頭微笑,道:「很好很好,你很誠實。」說罷把唐靈拉著他的手的手塞向任飄萍的左手。
所有的人包括唐靈都明白唐向天這一舉動的意思,他是要吧唐靈的一生的幸福托付給任飄萍。唐靈並沒有反對,只是有點兒不知所措,間或帶點兒歡喜。任飄萍也沒有反對,他怎麼忍心拒絕一個臨死老人的心願呢。
任飄萍已經覺察到唐向天的氣息將盡,忽然想到一件事,問道:「前輩,你可知道十七年前歐陽連城一家……」
任飄萍話未說完,就看見唐向天向自己擺手,道:「那是我這一生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了」唐先天說至此時,話音已是斷斷續續難以為繼。
任飄萍見此心下一急,道:「不知前輩為何要這麼做?」
唐向天似乎在回憶當年之事,神色之間無盡悔恨,突然間激動地說道:「都是因那流星火……」話未盡,人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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