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受到夜裡安靜和詭異的氣氛影響,還是在四周無人的漆黑夜裡人的膽子就變得大了些。
周圍靜悄悄地,她緩緩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摘下了那張平凡五官的面具。那張臉,白暫如瓷一般,眉梢有淡淡憂鬱,如不食人間煙火,卻因為染上一絲人間的情慾而變得妖嬈和神秘。
連城胸中彷彿被深沉的夜色堵住了。她望著眼前這人,腦中晃過亂紛紛的畫面,並沒有用力去想,然而看著這人的眼睛,就像有一粒石子被投入心湖,頃刻間激起無法平息的波瀾。她的眼神慢慢現出迷茫。
他的眼睛距離她如此之近,美麗得如同黑色的瑪瑙,彷彿輕輕一敲就會碎掉,彷彿春風吹拂過髮梢,撩起一絲異樣的漣漪,她被那樣熾熱的打量盯視得受不了,鬼使神差的,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忽地她拉下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孤千城因為錯愕而頓時瞪圓了眼。
滿心憤怒與不滿卻因為這個吻而莫名煙消雲散。
連城也被自己這個大膽的舉動驚嚇住,唇與唇相碰的剎那,奇異的熱度令她馬上清醒過來,急急忙忙地往後退縮,但是卻立刻被兩片熾熱的唇鎖住,反吻。彷彿有什麼在血液裡燃燒了,爆裂開來,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她忽然感到強烈的恐懼。彷彿她將會淪陷,將會遭到毀滅!他吻著她,她也吻著他。當她察覺到時,她竟然真的也在吻著他!他地唇片滾燙。她的心中彷彿躥過一道又一道電流,說不清什麼滾味,眼底有一些發澀,又有一些發酸,彷彿忽然間。有什麼地方痛了一下。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為了確定是不是認識你才……」她離開他的唇,夜裡冰冷地空氣就侵入兩人之間,才剛轉過身,她被人猛地拉住往懷中一帶,微微腫起的唇再次被兩片薄薄地,熾熱的唇片鎖住。
「真正的吻應該是這樣的。」
多麼無恥的人!他竟然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一句話,趁著她不防備靈活地舌尖撬開她的唇齒滑入口中,啃咬著。肆虐著,四處侵略,不知道是因為風冷還是別的。電流一般的顫慄令人腦中一片空白。
她掙扎著要推開他,幾乎要挖一個地洞往下鑽了下去!
「唔……放……」
勉強發出的聲音。卻像是微弱的呻吟。她的臉頰砣紅,他的臉上也浮現著淡淡的紅暈。星光下依稀只見彼此地輪廓,陌生又熟悉,清晰又模糊,似乎一閉上眼,就能夠忘卻周圍一切。
無人的夜裡,透過涼涼的冷風,周圍寂靜,似乎可以感受到彼此,卻有一絲難言地疲倦與疏遠漸漸地漫延開來。他緊緊抱著她,彷彿抱得她緊些,就可以驅散兩人之間鴻溝一般的距離。
他只是喜歡她,難道有錯嗎?
為什麼不可以?
需要逃避什麼?
倉惶地往後退了兩步,扶了扶臉,才能使自己臉上冷靜地面具不至於掉下來。
小小地意外可以忽略,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就不再是意外了,她地內心似乎有一個角落在崩潰,有一個真相呼之欲出,儘管她一再否認,她也已經肯定,她偶爾記得的一點東西沒有出錯,他的確救過她,他們之間的確有過肌膚之親!那以後該怎麼面對這個人呢?
朋友?敵人?或是什麼?
她飛快地走了,孤千城並沒有攔她,只是將眼神調向另一個方向。
站著一個人。
迎風而立,面容冰冷。
他眼底冰冷,手指也異常冰冷。
「滄流國與楚國誓必相爭,你們,是沒有好結果的。」他喃喃地,近乎陰沉地說了一句話。
梅花樹下,那個如同星光全部匯聚在身上的男人扯出一抹無賴般勝利者的微笑,挑了挑眉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注視,過了一會兒似乎覺得頗為無趣,他也轉身走了。
司徒鳳飛沉默著。
「難道,你覺得她不該追求她自己的幸福嗎?」悄無聲息的,又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背後。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又豈止一人。
衛東樓的眼神有淡淡落寞,臉上表情卻是一如既往溫和與寬厚:「如果能使她減少傷痛,就算是她愛著別人又有何妨?」
「那麼你呢?」
「我嗎……我只是希望在她身邊,喜歡一個人不該束縛她,只要她覺得幸福,我就會覺得幸福。」
「那麼,為什麼你身上有濃濃的醋味?如果你不在乎,為何又要跟著出來?」
繞啊繞的差點就被他繞進去,司徒鳳飛微泯唇角,衛東樓頓時語塞。面對喜歡的人誰能夠不自私?又有誰能夠做到無動於衷。他從頭到尾就沒有藏匿對楚連城的感情,知道她的身世以後又多了幾分憐惜,如果她願意,他將會照顧她一生一世,然而那倔強的女子似乎從未打算過給任何人機會,就算是滄流國主那樣的人物也不例外。衛東樓自認比不上孤千城擁有的權勢和力量,但是卻並不比他喜歡連城要少。
「有件事你說錯了,他不能給她幸福,因為她是楚連城,為了楚國而存在的楚氏將門後裔,因為她放不下責任,放不下復仇的心願,她將終生痛苦。除非她能夠把一切全都忘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她才能重頭再來。」司徒鳳飛的眼神望向黑夜的深處,「又或許,等到某一日。她能夠自己解脫。」
「所以,你就在她地食物裡加了東西。用來壓制她恢復記憶?」衛東樓吃了一驚,才想起最近的一些異常,對司徒鳳飛警惕起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不過是拔除她體內餘毒的藥物罷了,其中含有一些鎮定情緒地粉末。你認為我會害她嗎?」司徒鳳飛的眼神也冷下來。
兩人不歡而散,各自進了店門,空蕩蕩地夜裡,空蕩蕩的梅林便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只有寒風呼嘯。掛在枝頭的已經熄滅的綵燈與一串一串的魚形紙燈搖晃著。
卻說在楚國。
皇宮內。
宮燈長明不熄。
深夜,因為「即將臨產」而脾氣變得特別暴躁地楚國皇后曹秋華在寢殿內走來走去,艷若桃李的臉上滿是怒氣,滿頭珠翠叮噹作響。站在台階底下攏著兩隻袖子微彎著腰的正是國舅曹達,周圍宮人內侍全都被摒退。自從邊關太平他這個國舅爺皆兵馬大元帥就在百姓夾道歡迎之中。風風光光地拔營還朝,回到瀾京繼續做他的吃喝玩樂的太歲大爺。此時宮中卻發生了一件大事,本以為除掉楚名將就是剷除了太子上位的根基與保障。將來只要曹秋華繼續操縱控制住昏庸並已病入膏肓的老皇帝,何愁不能像武則天一樣君臨天下?
可是他們兄妹倆卻忽略了斬草要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曹達只是一個草包。凡事全都聽從妹妹的安排而已。這曹秋華手段十分瞭解,上文已提到。她不僅具備了穿越女一切特質,而且還具備了陰狠毒辣,不達目地誓不罷休的手段與性格。
太子楚莊沒有被他們派去的殺手幹掉,反而得到了以尉遲田為首地一班老臣的全力,使得朝堂之上明明已向她曹皇后一邊倒地局勢又出現了分歧,後宮地女人如果沒有子嗣依靠畢竟勢單力薄,而且一旦老皇帝駕崩就沒有了依靠,曹秋華考慮再三決定接受幕僚的建議謊稱懷孕。算下日子到下下個月便滿十月了,可又要到哪裡去找一個孩子來充當太子?幕僚原本建議用宮裡庶女生地孩子,那女人也已經被他們囚禁了起來只待臨產,可曹秋華還是覺得不放心,隱隱約約的,她總覺得似乎有一種陰影揮之不去。
「大哥,你確信一切全都安排妥當了嗎?最近老狐狸一黨有什麼動靜?聽說楚家還有一個女兒沒死,我要你趕快去查清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了她!必要的時候可以請要價最高的殺手。留著她遲早是個禍害。你上次不是說已經把那批楚家軍放逐到最邊遠的窮山惡水之地,而且又沒有軍餉,他們是怎麼下來的?現在竟然還被他們重新掌控了邊關的軍權。我說你呀大哥,當初真不該回來!不聽我的話,現在可好,讓尉遲田那個老傢伙鑽了個空子,又把溫情項子龍調到晉陽城守軍,那邊關之地如今我們是休想再介入了!」
「可是妹,那邊關不毛之地有啥好的,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我都窩出病來了,再不回瀾京,我在那裡會被悶死的!」
「豬腦子!」曹秋華怒罵一聲,曹達嚇得一哆嗦忙噤了聲。
她猶自不解氣:「吃吃吃,你就只知道吃,沒用的東西!掌握了晉陽城的兵力就等於控制了楚國大部分兵力,到時候還不呼風喚雨?不過幸好兵符還在我們的手裡,記住了,無論尉遲田與太子怎麼向你誆兵符,你裝傻充愣就說不知道,一切等皇上病好再說。老皇帝臥病在床,太子雖然監國也是一個軟弱的,不敢拿咱們怎麼樣,只要兵符在手,咱們再想辦法調動兵力,把整個皇城團團圍起來,太子,哼哼……」她咬牙切齒地暗想:當日老娘曾自動送上門去竟然還不領情,不懂欣賞也就罷了,還敢當面羞辱於我,這奇恥大辱又豈能善罷干休?
就算是不能做兩朝皇后,她也一定要做君臨天下的武則天!
她覺得,這是上天注定,賦予穿越人的命運和特權,她到了這個歷史朝代裡面,所以就一定會成功!……因此她也就忽略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事實上她只是一個配角兼佈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