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開始,歌舒樂天的眼皮就一直不停地跳。
他按住左眼,右眼跳了,按住右眼,左眼又跳。
整夜在忙著安排裝運商隊的貨,等一切準備妥當以後盡快上路離開女兒國。本來他是想多留幾天,一者,如果能和衛東樓有進一步接觸的話,那以後在女兒國還怕沒有生意做嗎?二者,歌舒樂天覺得公子東樓本人也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然而傍晚的時候,百靈火急火燎地來跟他說她闖禍了,這臭丫頭,歌舒樂天真想看看她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她也當土匪好多年了吧?怎麼一點也沒有防人之心,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這女兒國的魔法藥物能隨便亂用的嗎?聽聞楚連城到驪山去尋解毒之法了,歌舒樂天心下一動,當即就開始招呼商隊收拾行李準備上路。
這女兒國的規矩他知道一些,驪山禁地擅闖者死罪,雖然他相信楚連城不一定會被人發現行蹤,但是為了防備有意外狀況,也必須馬上準備離開女兒國才行。
歌舒樂天舔著毛筆尖在羊皮上寫了幾個字,可憐的百靈自己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窩成一團不敢來惹他,縮著手腳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給歌舒樂天磨墨鋪紙張,心裡想問楚連城會沒事吧?他會不會有危險?但是看到歌舒樂天黑得不能再黑的臉色,她又縮頭縮腦地不敢問。
歌舒樂天看到她這個樣子更是來氣,等到她終於忍不住問:「歌舒樂天,楚大哥去哪了你知道嗎?為什麼不准我去找他?」
歌舒樂天頓時發作,空出一隻手就給她來了一顆腦門栗,罵道:「驪山誰都能闖的嗎?外圍有團團重兵把守,尋常沒有人敢去的,楚連城她武功高強,自保有餘,我們去找他反而壞了他的事,驚動了守兵反而不妙,你啊!」他作勢要掐她臉,百靈不敢反抗,她知道歌舒樂天也是因為擔心楚大哥,所以才對她特別兇惡。歌舒樂天最終還是放棄,哼了一聲就放過她,他把毛筆擱在架上空出手將羊皮紙一卷裝進了竹筒中。
之所以要盡快離開女兒國是因為驪山天泉就像他說的一樣,是女兒國禁地,歷來只准國君一人起居,尋常人不准進入,就算王后或者王夫未經國君許可也不能隨意進入驪山,驪山是歷屆女兒國國主批閱奏章修身養性之地,萬一被人發現有別國之人進入驪山,按照女兒國的規矩是要被當作奸細處置的!歌舒樂天雖然擔心連城安危,此刻也只能靜等消息,他做好一切安排,把羊皮紙捲起裝進投遞的竹筒,差個人出去送信了,才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稜,盯著已漸漸有青光的天際看了半晌,才說道:「備馬,去西城醫館。」
百靈忙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天將要亮的時候,他們一行人來到醫館門外不遠處,一看情況便知不妙,只見一個個鮮衣亮甲,雄赳赳氣昴昂的紅衣女兵團團包圍住醫館,歌舒樂天忙揮手止住了大家繼續往前。下馬於附近找了一處地方觀察動靜。
……
小童從門內探出頭來,骨碌碌的眼睛眨了一眨,看到無數女兵和宮廷的儀式隊。他把舌頭一吐,腦袋一縮,連忙轉身跑進院裡去通風報信。
團團重兵一下子將醫館整個兒包圍了起來,將整條街封鎖起來,不准閒雜人等進入。
兩個丰姿綽約,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從華麗的八人大轎中被宮女攙扶著走下來。
那些女兒國的百姓們遠遠地在遠處瞻仰著女王的風采,直到太皇衛昔和衛玲瓏一起進了這間普通平凡的醫廬。她們進入大堂,揮手叫侍衛退下,正埋著頭在磨藥的老大夫慌得放下手中的藥杵趕上前見駕。
「老夫子,說說吧,我們想知道昨夜來過這裡的女人回來沒有?她從哪裡來?是什麼人?要到哪裡去?」兩張歲月痕跡並不明顯,還很精緻的臉上掛著吊兒朗當的神態,眉目修美,鼻樑高挺,她們是兩個非常美的美人,然而卻像惡魔一樣可怕和八卦,她們雖然穿著皇族正統的服飾,然而舉止仍是像女兒國其她女人一樣的粗魯和彪悍。女兒國太上女皇與所謂的護國王叔翹著二郎腿,坐在堂中打量,對面則是在站在藥櫃裡面笑得訕訕的老大夫。
他本名孫河,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出生於女兒國世襲名醫兼巨儒之家,兼任過皇太傅,太史丞,因此現在的國君對他很尊敬,就連面前這位太上皇對他也是很禮讓的。孫河這些年退出朝堂大隱於市井之中,突然見這兩位女魔頭造訪,便覺得自己的頭髮鬍子又一把一把地往下掉,他真是看到她們兩個人就頭痛不已!他擦了一把額頭冒出的冷汗,正想要編個什麼故事搪塞。
突然藥櫃被推開了,一隻蛤蟆的腦袋從裡面鑽了出來。白玉堂捂著嘴巴嘿嘿地偷笑著:「當然是東土大唐而來,要到西天取經而去的。」好在它只是在心裡面想想,知趣地沒有發出聲音,否則這一來更加要嚇死孫河了!白玉堂嘴裡叼著一片曬乾的雪蓮花的花瓣,喀崩喀崩咬著,蹲在角落裡面觀察動靜。只因為剛才那領頭的女兵衝進來就說了一句話令它感到危險,她說:「把這地方包圍起來,連只蒼蠅也不准放出去!」所以白玉堂心想,它這只比蒼蠅個頭大不少的蛤蟆估計想跑也跑不掉,那就乾脆呆在這裡先看看情況,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再說它找到的這個藥櫃裡面全是好東西,有冬蟲夏草可以吃,還有不少人參和雪蓮,最近身體虛,趁機要大補。它相信楚連城一定沒事,因為她武功高強人也機靈,而且她一定會回來,因為她不會丟下他。懷著這種強大的自信心,白玉堂一點都不受外界那些騷亂的影響,它吃飽喝足順便還用蛙爪扒拉著幾味名貴藥材進行打包,孫河目瞪口呆地看著它在他的腳下走來走去,由於他站在醫櫃裡面,而這只白玉蟾蜍就在他的腳下範圍之內活動,因此它的異常沒有被除他之外的其他人發現。
白玉堂自顧自地跳上那塊它隨處找來的白布手絹上面,在滿滿的藥材上面踩了兩腳壓得結實一點,然後抓住手帕兩邊的角捏到一起,吃力地打了兩個結,把包袱系到它自己的背上,正準備站起來,結果那小包袱對它來說還是太重了,啪嗒一下,它四腳朝天地摔了一個跟頭,鬱悶地掙扎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