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裡有一支熱愛馬路的扒路軍,他們對馬路的無比癡愛,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時不時把愛著的路剖開來看,翻出裡面的內臟堆在一邊,用一些管子或線來替換。
他們扒不扒路之前與我沒有關係,現在卻關係深刻。
經過激烈的思想掙扎,我終於沒有和小泡去那蘋果樹下,自己走了。
但在一處沒路燈的路段,我掉溝裡了,扒路軍挖開的溝。
溝,深約三米,寬約兩米,長約七米,四壁筆直,雖不光滑但無攀爬之處。溝底積水約半米深,乾淨的話就當洗澡了,可是很髒,還有和我一樣失足的青蛙在水裡呱叫。
身在溝底,仰望星空,多雲天氣見不到半點星的光輝。
如果沒有水,我真的可以將就著蜷縮在溝底睡一夜,可水深到了大腿,我只能站著大叫救命。
凌晨時候,掃馬路的清潔工把我救下,我感激不盡。
一身很邋遢的我,走在人一群一群的路上,瞬間湮沒其中,諒一個很有經驗企圖刺殺我的狙擊手也找不見我。
跟在一個時尚的胖女孩後面,看著她扭腰送跨搖頭擺尾,我搞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穿上緊身褲,要向大眾展現自己臃腫的身材?
我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去上班?還是回家?成了失去磁場的指南針,暈頭轉向。
真地是暈頭轉向。餓得?還是什麼?
醒來地時候是在醫院。醫生說我長期營養不良。作息時間不穩定。高度貧血。出現眩暈很正常。回去喝點紅糖水吃點大棗補補就好了。
哪位是我地救命恩人?我問。
不知道。有人打地120。醫生如是說。
我起身要走。醫生說。救死扶傷是醫院地醫德宗旨。但這是需要成本地。你去交120出車費吧!不多。五十。
瞬間我感慨萬千。
事後我跟老丫在電話裡提起,我添油加醋把自己說的很慘,真的好想博得同情,因為我想有人關心我,老丫只是在電話裡說好好照顧自己,不行的話去醫院看看。
小泡卻很衝動,拉著我就去了醫院。
結果讓我如遭五雷轟頂,胃癌晚期。
意識說你該昏倒了,我就昏倒了。這麼個結果換做普通人,也該昏倒的。
小泡傷心欲絕,她說,在最後的日子裡,她會陪我度過,說到傷心處,她說活著真沒意思,你要走了我陪你同意嗎?
我搖頭反對,這麼個好女孩不值得為我付出那麼多,黃泉路上還是我一人吧!
在死面前,我瞬間成熟,無比堅強,思路異常清晰,我知道我該幹些什麼!
在我的小屋裡,我流著淚,對假想中的老丫練習著分手的道白。
還沒有真的去說,我的心已經碎了。
老丫!我捨不得你!
這才是我真的想說的。
但此時,我必須狠著心去偉大。人臨死時應該是最偉大的吧?比如英雄。
我離我的終點越來越近了吧?時間開始用秒計,那睡覺簡直就是在浪費生命。
我幾次衝動想拿起筆來寫本自傳,但看著空白的線格紙就想睡覺,就沒留下我慣用的草書。
至於遺囑,我既沒有財產,又沒有後人,想留下點什麼都沒有,真的很悲哀,遺囑還是算了吧!關心過我的人在我離開後的某一天,會把我淡忘的。
胡思亂想中,一個大老爺們早已淚流滿面。
最後我該想到我的消失方式了,土葬?火葬?海葬?天葬?後兩個不太可能,第一個政府堅決反對,第二個有點熱。哎!到時候再說吧!人早晚要經過烤肉這一關的。
怎麼說分手才會讓人不傷心?
小泡說是恨,她願意當那個讓人恨的角色。
坐在小泡的車裡,看著老丫的辦公室亮著燈,心裡很難受。
小泡點了根煙,遞給我:一會兒她會不會撓我?
她總剪指甲!我看著那燈光說。
沒學過武術吧?小泡還是很擔心。
沒有!
燈滅了。
我的心激烈地在跳。
幾分鐘後,老丫出現在報社大樓門前。
我深呼吸,開門下車。
丫!我喊。
老丫愣了一下,看著我,好像看到了陌生人一般。
我們真的有日子沒見過了。
你怎麼來了?有事兒?老丫皺著眉頭問。
我用「你還好嗎」替換了「我們分手吧」,分手怎麼能輕易說出口,好難。
湊合活著吧!你還暈嗎?老丫看著我說。
她還是關心我的,雖然口氣不再熱情還有些冷淡。
這幾天喝紅糖水呢!我不爭氣的呼吸道開始哽咽。
老丫看出了我的怪異,問,你怎麼了?
我低著頭不知怎麼開口。
他想和你分手!小泡看我低著頭,急得下了車喊了一嗓子。
老丫吃了一驚,看著跑車上下來一個美女,再看看我,低著頭不說話,似乎明白了什麼,冷笑了一下,說:分就分吧!或許剛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說完這句話,老丫頭也沒回大踏步決絕地走了,留給我一個悵然的背影。
我雙腳無力地哆嗦,不住我的身體,癱坐在地上。
小泡走過來,扶起我。
好了,都結束了!不是很麻煩!她傷心一晚上就好了!你可能要帶著傷見上帝了!我們走吧!
小泡把車開得很慢,似乎在讓我欣賞這個城市不算美麗的夜景,給我留下對人間的印象。
別停好嗎?停了我感覺我的心也就停了!我流著淚看著窗外的風景輕聲說。
好的老公!小泡突然哭起來,她想忍,就咬著牙哭,但還是哭出了聲音。
我走了以後幫我做件事好嗎?
說吧!小泡沒有拒絕,她臉上的淚痕在路燈燈光下閃閃發亮。
別把我的事告訴老丫,我不想她傷心。
我把座椅放倒,躺了下來,看著外面的燈光。
不可能!我一定會說的!你的偉大一定要她知道!剛才沒說穿已經給足她面子了!小泡咬牙切齒說。
這個夜不只三個人很累,還有這輛車,它繞著城市的大街小巷不停地轉著,留下很多尾氣,我走了什麼都不會留下。
當拂曉的晨光灑滿大地時,我和小泡回到了我的家,一處租來的房子裡。
小泡說你先歇會兒,我去買早點。
對於一個人來說,三十來平的房子,是一個偌大的空間。
在這個空間裡,有老丫留下來的氣息,我應該讓它更加乾淨些,老丫喜歡乾淨。
找來笤帚,我細細地打掃水泥地面上的浮灰,只可惜,掃地時再也沒有長頭髮粘到笤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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