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丫牽著手慢慢向前走著。
我們走在人行道上。
她無意間的一瞥就讓我住進了醫院。
所以不坐飛機不坐車照樣有危險。
她無意間的一瞥,瞥到了馬路對面的肯德基。
就像瞥一樣無意,她又無意地一說:你吃過肯德基嗎?我沒吃過。
這是十分平常的一說,就像說「你吃飯了嗎?我還沒吃」一樣平常。(但也不能排除她想吃洋快餐的可能。)
而我也是十分敏感的,而這種敏感在戀愛期間司空見慣。
就如她說「我餓」我會馬上說「我請客」,她說「我困了」我會立即說「回家休息吧」,她說「我想去廁所」我會立刻說「你去我給你把門」。
就這樣,她說「你吃過肯德基嗎?我沒吃過」,我就馬上給她去買。
換作別人也一定會去的,但沒人會像我一樣趕上了車禍。
其實她地話還沒有說完。我就像離弦地箭一樣射向馬路。或像得了主人令地狗。主人說「上」狗就竄了出去。
因為不會有人罰款。我就違章橫穿車水馬龍地馬路。
去是很順利地。回來就非常糟。
正當我舉著漢堡向老丫炫耀。不知不覺來到了馬路中央。一個醉司機撞上了我。
司機還沒全醉。撞到我地剎那。就踩了剎車。
車地慣性以一個物理傳導地方式全傳給了乾巴瘦地我。而我又沒處再傳。就讓身體帶著力飛了。
身體騰空的瞬間,我猛然想到了敦煌的飛天。
人家仙子綾羅綢緞飄飄飛翔的樣子是傾國傾城地唯美優雅,而我卻一路灑著薯條抓著漢堡張牙舞爪地在空中作拋物線,簡直沒法比。
在將落地的剎那,我看到了她驚恐的表情,樣子實在難看,大瞪著眼睛大張著嘴,凝固在空中不動的手。
短短幾秒鐘,我卻感覺像在表演慢鏡頭,一切都很慢,一切都很清楚。
如果是在拍喜劇,多半我會飛進垃圾車,或扎進敞著蓋兒的下水井。
如果是在拍驚險片,多半我會平安落地,大不了再打一個狼狽的滾兒。
可是我卻是在經歷車禍,一下子就撞飛了,落地就昏了。
醒來後的感覺是在天堂,眼前全是雲的白,模模糊糊。
這時一個變了調的聲音說:你醒啦!你還好嗎?疼不疼?你真傻!我又沒讓你去買。
定了定焦,模糊的影像慢慢清晰。
那個說話的天使,其實是哭紅了眼睛哭啞了嗓子的她。
她一直陪在我身邊,連小便都憋著沒去。
這是醫院。
對於人來說,我和大家都討厭醫院。
對於活人來說,我和大家都討厭天堂。
醫院是天堂的前一站,都有雲一樣的慘白,看著就不想死。
見我醒來,老丫流出了淚。
我流血你流淚,男女真不平等。我說。
老丫破涕為笑:討厭!人家每個月都流三天血,你流淚了嗎?男女就是不平等。
說完她又哭了,淚腺供應充足,淚水不斷。
我很心疼,躺著給她擦淚。
別哭!我死不了。剛才遇到閻王,他說快滾回去,你還有很多事沒作完。我說什麼事?他說有個女人你還沒有完整地愛完她,做人要有始有終,否則讓你投胎當豬。
她哭著笑了,淚水流進了嘴裡。
我向她伸去手,她無聲地握住,力量很大,幾乎能握碎我的手骨。
她說:你是個好人,不應該見閻王的。
我說:我是個壞蛋,總砸人家玻璃。
不是的,別人欺負你你才砸的,別人欺負我你才砸的。上帝不是瞎子,他看得見。她哽咽著說,真好像我要完蛋。
在天堂的前一站,我生命的列車及時剎車,停在了醫院,保住了不值錢的小命。
一個連續好幾天接急診的男大夫,半瞇著充滿血絲的紅眼說:算你命大,擦破點兒皮,輕微腦震盪。再觀察觀察,沒事兒的話就可以出院。醫藥費肇事司機全交了,不用擔心!
漢堡呢?我突然想到。
老丫閃出淚花,說:吃了!很好吃,第一次吃。也第一次吃人血。
我給老丫擦淚,說:髒了就扔掉,出去我再給你買。
老丫說和生日蛋糕一樣,對她意義非凡。
車禍也給我帶來好運。
出院的時候她扶著我向外走。
其實我能走,不知為什麼她要扶。
從我睜開眼,她就一直噙著淚,還總欲言又止。
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去安慰她,不是沒人性,而是這種有人為你擔憂流淚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兩個人都咧著嘴。老丫嘴角向下,我嘴角向上。
我們來到一處沒人的地方。
老丫突然站住。
她眼裡有淚卻笑著對我說:你是想我作你的女朋友?情人?或是只想和我睡一夜?好吧!我都答應!你為我所作的一切讓我感動。女人的心是很容易就滿足的,雖然你一無所有,但卻願意為一個同樣一無所有的我做這做那,連見閻王都不怕,我滿足了。真的,你看我哭了,這淚流得多真誠!以前的淚都是受了委屈和欺負流的,我這輩子就這次流的淚最感人。你真的很傻,你女朋友哭得稀哩嘩啦你都不抱一下!哇``````
她說不下去了,也等不及我去抱她,率先投入我沒多少胸肌也不寬廣的懷抱,注定了這一世要與我糾纏不清。
她哭得很暢快,像流水一樣。
淚也很燙,我的瘦肩已經感到了可以融化一切的熾熱。
暢快地哭何嘗不是一種痛快地享受。
傷心時哭,淚水是情感的宣洩。開心時笑,愉悅是心靈的良方。
所以,那一刻,我讓一個女孩哭得很痛快也沒給擦淚。
我哭沒哭我不知道,也沒察覺。
但我知道我很高興,不用說誰都知道為什麼。
送老丫回小旅館時,老丫對我說:明天我會給你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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