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泡在我身後的床上不停翻身,弄得床板吱吱作響。
小泡一連問了我九個問題。
睡了嗎?
你睡了嗎?
你在裝睡吧?
給我拿杯水行嗎?
我怕黑!廁所有紙嗎?
我知道你沒睡,說說話吧!
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嗎?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真的睡著了?我也睡。
這些問題我都沒回答。
白天發生地事。晚上發生地事。印在了我大腦皮層。我睡熟了也不放過我。變成夢繼續嚇唬我。
夢裡我被小時候總欺負我地一群小混蛋追著打。父母站在路邊看熱鬧不管。最後小泡挺身而出。但被打得渾身是血遍體鱗傷。我心疼得要命。哭醒了。
發現美女躺在我身後睡得正香。一隻胳膊搭在我身上。
我就一直側躺著。不敢翻身。怕驚醒了她。她那些個別問題我無法回答。
午夜時分。一個貌美女子睡在身邊。這不是每夜都有地。
往往這時候是考驗人的時候。這種考驗沒有經歷過,當然難免會胡思亂想。
想像是最不純潔的東西,沒人知道別人會想什麼,由此推斷,世上沒有很純潔的人。
夜裡的想像讓我很難受,這種想像已伴我至少十載,不是聖人,我竟然挺過來了。
身體像燒壺開水,燒著燒著就睡著了。
清晨,我被橙色的晨光裹著,在對門準時的沉重關門聲中醒來。
翻了個身,才意識到小泡已不在身邊,也不在床上。
起身發現,我很少疊的那床被子竟被疊得方方正正,上面有張紙。
紙和辦公室那封信所用的是一樣的信紙,淡黃色,沒有線格。
上面有小泡娟秀的小字,很像英文連筆的寫法。
羅密小歐: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原諒我因為愛你而行事魯莽,一定要原諒我騙你而讓你為我傷心。昨夜你哭了,我知道。
你知道我給你擦眼淚了嗎?你知道我在你醒來後裝睡嗎?你知道你睡去後我偷偷哭泣嗎?
想知道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我騙你結婚了,我還邊哭邊把自己掐得到處青紫,結果騙來了你的眼淚。
我不知道你愛不愛我,但你一定是關心我的,對嗎?
我知道。
男人不會無緣無故哭的。
你為我哭了,我很高興,還有人在乎我的存在。
一個人生下來就是屬於別人的,你不屬於你,我不屬於我,屬於誰?上帝知道。
其實我挺喜歡孤獨的,一個人在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冥想,想自己,想別人,想所能想到的一切。
哪怕哭一場流了很多髒鼻涕也沒人笑話。這似乎和我以往的所作所為相矛盾。人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現實有時候又讓人所作非所想。
我想我孤獨一陣就會好些。
什麼叫有緣?什麼叫無緣?其實我都無法說清我到底愛你什麼,這就是所謂有緣吧。我一廂情願就連以身相許免費享用都試了,也喚不來你的心,這就是殘酷的無緣吧!
我想掉幾滴眼淚在紙上面,可我知道你只會因為淚而憐憫我,不會以愛人的身份去心疼,那紙上落淚還不是多此一舉。
於是,淚落在了身上,被我帶走了。
我想我確實該孤獨一下了。
幻想中你的茱麗小葉。晨筆。
女人的出現真是頭疼的事,沒有想得慌,有卻煩得慌。
當我身邊開始出現女人,我的心就沒再安靜過。
這又是一個心亂如麻的早晨,破棉花樣的灰雲點綴著天,就像豆腐腦上撒著的香菜葉。
很長時間內,都不見小泡,我才明白,她說的「孤獨一下」就是離開一下,離開了熟悉的地方當然會孤獨。
但她去了哪裡孤獨卻不知道,一個女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憑空消失了。
有時候有些人的存在會讓人煩,但久了就會適應,也就感覺不出煩。
可突然這個已經讓人適應其煩的人一旦消失,又會感覺像失去了什麼。
人就不會有徹底安靜的時候。
植物人或許有,死人也有,只有活人沒有。
小泡說結婚,還在自己身上自虐了若干傷痕,是想騙我。
所有的欺騙都是有原因的,雖然被騙得傷心了一陣,但真的沒有生她的氣。是不是因為她離開了才沒有生氣?還是因為心裡有種莫名的內疚?說不清楚。
很多事都說不清楚,就像美女憑什麼愛?我憑什麼不加工資一樣。
生活中少了一個人,少了一個平時很熱鬧的人,就突然安靜下來,又逐漸恢復了生活所謂的正軌上班、下班、接她、睡覺。
我知道人一輩子其實就只在做幾件事,都差不多,有時候覺得很膩很煩,久了也就適應了。
適應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不是沒心沒肺的人,但小泡走得久了,我自然而然也就適應了。
就像我適應了二十七年如一日初升的太陽,外加多雲間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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