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個很忘恩負義的混蛋東西。當你特別在意它時,它會效仿蝸牛慢吞吞地龜行。當你不在意它時,它竟撒開衝刺的腿向沒有的終點狂奔,不給你絲毫的喘息機會。
我像所有面對女孩的傻瓜一樣,企盼時針分針慢些走,更希望它們不走。因為這種近距離看著女孩睡覺的感覺簡直無法比喻,眨眼都懶得眨,唯恐眨眼的瞬間多次累加起來會少看若干時間。直到眼珠累得難受,眼皮才迫不得已飛快地下來一趟,但得立即回去。
看女性,是一種原始本能的吸引,應該不算罪過。對出家人卻是一種衍生罪過的罪過,但凡人卻可以肆無忌彈地犯著僧人的過。當凡人真好。本能的吸引是人本身的一種需求,癡看異性其實和饑時看牛奶麵包有相同之處,都是需求。之所以我這麼癡地看她,是因為我從前沒看過,至少沒這麼近地看過。
骨子裡總有些難以啟齒的念頭,時不時地因視野中的點滴刺激而蠢蠢欲動,這時我總會找阿彌陀佛來幫我揍那念頭一頓。於是,我又成了正人君子。生和死只一步之遙,小人與君子也一步之遙。除了沒呼吸的先行者外,只要活著的高等人類,每時每分每秒都在君子與小人間徘徊,極其自然地扮演著君子與小人的角色。這才是人。動物可不會。
自以為自己很膚淺,沒想到竟如此深奧如此哲理,是不是面對心裡的寶兒時都很聖人?別人不知道,我發現自己這樣,剛發現的。之前對面沒妞兒。
真沒出息,看人也能看出口水來,枕頭濕了一大片,翻個面,底兒是乾的。
本來很睏,現在看她,不困了。本來記性很好,現在看她,時間忘了。我成了忘了時間的鐘,任由她狂睡不止。
1點,2點,3點,4點,5點,6點,``````。時間像流水一樣,靜靜地,悄悄地,飛快地流著。
我一直看著她睡到自然醒。其實已經看她不清了,是藉著外面的弱光看她的。說實話,看真沒看夠,但看困了,看餓了。我不知道她醒了,因為看不清,光太暗。大概聚精會神地看了那麼久她,眼裡心裡腦裡沒別的全是她。天黑它的,我依舊可以看清我心中的「死期存折」。
她醒了,問:幾點了!
我還沉浸其中,扭過頭看鐘,使勁眨了半天眼,放大了瞳孔才看清楚,回頭悠然回答:兩點零三分。
她呵呵冷笑一聲。十分禮貌地對我說:你真是好人!大好人!超級好人!我請您兩點叫醒我。您就真地兩點叫醒我!謝謝你啊!你真他媽好!
不客氣!我不知所云地回答。我也搞不清這麼漂亮地女孩為什麼說粗話。
她坐起身。跳下床。穿鞋。直奔廁所。猛地開門。衝進去。重重地關上門。片刻。又衝出來。定了定神。看了看。又快步走到門口。慌亂地開鎖拉門。一大步就邁了出去。臨摔門前。高聲喝道:別把門和廁所門弄得一樣。拜託你別這麼懶。有空洗洗腳。完了再把廁所門刷上別地顏色!
光當。老丫摔門而去。靜靜地樓道傳來她急匆匆地腳步聲。由近及遠。又由遠及近。一陣和她腳步頻率相似地敲門聲傳來。把不知所措宛如做夢地我驚醒。忙去開門。門外是氣喘吁吁地老丫。既像氣地又像累地。
我不知該怎麼說。就沒開口。
老丫嚥了口氣後。嚴肅地說:記住!家政服務費是十五塊錢。先還你十五塊。其餘地我會還地!別睡那麼死。小心尿炕!還有。我恨你一萬年!
說完,她猛然轉身衝下樓去,急匆匆的腳步聲再次由近及遠。
此時,我才恍然大悟,中午兩點時忘叫醒她,結果半夜兩點她醒的。估計家教這差事被我給攪黃了,所以她才氣成那樣。
完了!我把「死期存折」得罪了,怎麼辦呢?唉!
我後悔萬分,忙跑到窗前,推開窗,探頭出去向下張望。我看到老丫正快步向前走著。柔弱的身影讓我難受得要命,胸口堵得慌。隱隱約約地,我還看到她的右手不斷地在臉上抹著什麼,一定是淚水!她哭了,因為我這沒見過世面頭一次看女孩的土老冒。我閉上眼,重重地坐在地板上,又軟軟地躺倒,把頭碰得又痛又暈。像死豬一樣,我就這樣躺著,望著昏暗中的某一處,心裡一團亂麻,亂得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