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無霜緊隨著司牧狐身後,一步也不敢偏差。
沿著來時的路,七彎八拐,穿過了好幾條街,才到了金字招牌的福瑞軒。
「福瑞軒是皇城內最大的珠寶行,也是最大的金銀首飾行,匯聚了全國上下最傑出的飾品,不少都是天下獨此一件的珍品。俗話說,寶劍配英雄,金釵隨美人。這位……呃,太太,一看您的這身出類拔萃的氣質,就知道我福瑞軒一定有適合您的首飾,太太,您儘管隨便挑,隨便選……」
「我還沒有出閣呢。」夏無霜禮貌的打斷了一直跟在身後慇勤做介紹的夥計。
「啊,是我眼拙了,可是您這頭」那夥計心有不甘地盯著夏無霜頭上的花苞。
夏無霜這才明白,原來他一口一個太太,原因在這。古時的女子沒出嫁前,頭髮是梳成辮垂下的,嫁人後才將頭盤起來。
「嗦什麼,這是我未婚妻。」司牧狐從後面走過來,將幾張銀票遞到他手裡,「仔細挑幾件像樣的玩意,成色要好,樣子要新,如若欺生賣假貨,別怪我不客氣。」
「不敢,絕不敢!」
那夥計在福瑞軒做事多年,不是沒有見過有錢人,可是,這幾張輕飄飄的銀票,還是讓他瞠目結舌了好一會兒。
而這般傾城絕色,器宇軒昂的美少年。出手又如此闊綽,更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
「太太哦。呸,瞧我這張嘴小姐,您請隨我來吧,樓下這些玩意,都是些尋常貨色。糊弄那些個外行沒錢地,像您這樣的,樓上有好貨備著呢……」
夏無霜被那夥計引著。在他慇勤之至地介紹下上了樓。司牧狐卻沒有跟上來地意思。目送著她上了樓。便在窗邊坐了下來。看窗外地街景。看起來悠閒地要命。
而到了樓上。夥計給夏無霜上了茶。說是她這樣地貴客。必須大掌櫃地親自接待。說完就退下了。
夏無霜喝了一口茶。只覺一股沁人心脾地香氣。順著清冽地茶水一道。盈繞鼻端。入口。入喉。馥郁甘醇。是在流風軒也從來沒有飲過地絕妙好茶。
回想起方才一路來福瑞軒地路上。經過幾個僻靜地裡弄。並沒有人跟蹤地痕跡。想是那人已經被他們甩掉了。
而即使真有不速之客來到。司牧狐坐在窗邊。也應該能立刻發現。
心神寧靜之下。夏無霜環顧四周。才發現。此間並沒有一個展示台。更像是一間佈置典雅地書房。四牆上掛著筆墨遒勁地書法。氤氳磅礡地畫。還有花架。軟榻。茶座……
夏無霜不免覺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來,趙之闌的書房裡也是這般陳設,看來福瑞軒的主人跟趙之闌的品味很接近嘛……
木質地樓梯上傳來人上樓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應該是那夥計口中的大掌櫃來了。夏無霜朝那邊看了一眼,一個男人出現在樓梯口,淺笑著看著她:「夏姑娘。」
夏無霜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張口結舌道:「趙穆王爺!」
趙之闌一身月白的錦袍,腰束絳色嵌玉帶,手執象牙骨泥金字畫扇,丰神俊朗,似謫仙降世一般地,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
「夏姑娘,挑到如意的首飾了嗎?」
夏無霜茫然地看著他,搖頭道:「沒有,我在等一個什麼大掌櫃地王爺也是來此間挑選首飾的嗎?好巧!」
趙之闌輕輕地搖搖扇,胸前垂下地兩縷發也隨之輕輕飄起:「巧嗎?福瑞軒我隔兩天就來一次,也不算太巧
夏無霜一時沒反應過來。
趙之闌用收起扇子,在夏無霜對面坐了下來:「我就你要等的,那個大掌櫃地。」
夏無霜驚了:「不可能!」
趙之闌諄諄誘導:「夏姑娘,不要這麼驚訝,你想一想,我送給你的那些首飾上,是不是無一例外都有福瑞軒三個字?」
夏無霜點點頭:「那又如何?」
趙之闌唇角上揚:「夏姑娘冰雪聰明,怎麼偏這時候反應不過來我生性喜好盤弄首飾珠寶這套飾物,福瑞軒就是我開的。尋常沒事的時候,我就過來略坐一坐。還沒進門,就聽他們說來了二位貴客,既年輕,又富足。我還道是誰呢,原來是你們兩個小傢伙。」
夏無霜睜大眼睛,王爺也搞兼職?
她忽然反應過來,跑到樓梯間往下望:「司牧狐呢?」
「他剛才見到我,把剛喝下去的茶水都吐出來了,現在正在樓下發脾氣呢。」趙之闌無奈地笑笑,「我從來沒和他說過福瑞軒是我開的,否則他絕不會領你過來。」
話還沒說完,卻聽見控制力極好的上樓聲,蹬蹬的,沒幾下,司牧狐就出現在他們面前,一臉寒霜:「無霜,我們走。」
趙之闌伸出扇子,做了一個攔截的姿勢:「慢,無霜特意來這裡一趟,豈能入寶山而空回呢?你們的銀子也已付了,再怎麼也要選兩件
然後微笑著看了一眼司牧狐:「你先走沒關係,我來招待無霜。」
「你覺得可能嗎?」司牧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趙之闌,你一路盯梢我們到此,安的什麼心?」
夏無霜吃了一驚,難道此前跟著他們的是趙之闌?
趙之闌倒也沒有抵賴:「你悶在穆王府裡半年沒出過門,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自然欣喜難當,順便找幾個人盯梢,保護你們的安全,這不是身為兄長的職責嗎?」
司牧狐冷笑:「說得好聽,你根本就是在懷疑我。羽國來了人之後,你更是坐不住了,夜裡都要來窺探我的舉動不說,大白天的耶大搖大擺地跟在我身後……」
「隨便你怎麼說好了。」趙之闌神色平淡,「我在你心中,永遠都是小人,我也不打算翻案了。」
夏無霜忍不住了,皺眉對司牧狐道:「你為什麼一定要事事都往壞處想?什麼跟蹤,什麼窺探,所有的帽子都扣在他頭上你才舒心嗎?你們是親兄弟,你為什麼要把他看得這麼不堪?」
司牧狐唇角揚起一絲苦笑:「無霜,你並不知情……」
夏無霜深吸一口氣:「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們的關係,不知道你們的恩怨,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段仇恨,可以越過骨肉親情,穿過十三年的漫長歲月而固執地保留下來,狐狸,一輩子生活在過去的陰霾中,有意義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沉默,司牧狐是,趙之闌涼了的香茶一口飲盡,原本香釅的茶,這時候卻品出一絲苦澀來。
良久,趙之闌打破了沉寂。
「之彥,我清楚你心中對我有恨,如果你不願意在流風軒生活,我可以將福瑞軒交給你打點,你跟無霜也可以搬到府外居住……」
「趙之闌,你少在這裡假惺惺。」司牧狐冷冷道,「我沒揭穿你,你別自找不自在。」
趙之闌的臉微微發紅,站了起來:「你揭穿我,麻煩你現在就來揭穿我!」
然後,大步走到樓梯口,對著下面喊了一聲:「福瑞軒關門,今天歇業,也不必盤點了,關門了就都回去吧!」
他雙手扶在木質的欄杆上,筋骨因用力而緊繃突出,臉上也是極罕見的沉鬱表情。
司牧狐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在樓下關門的這段時間裡,他走到書架旁邊,隨意地取了一本書看。
此刻的福瑞軒,所有的人都忙碌著,沒人上來問為什麼忽然要關門,這樣,片刻之後,隨著最後一塊門板的必攏,整個樓下已是空無一人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