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有點腐 正文 第十二章 殺意
    該來的時刻,終於來到了。

    水袖恣意舞之間,貴妃已醉態可掬地欺身靠近了趙之闌,媚眼橫波,風流婉轉。

    舞得興起之時,那水袖甚至輕拂到了趙之闌的臉上,極盡曖昧挑逗之意味。

    夏無霜看得雙眼圓睜,血脈賁張,這不是赤果果的調戲嗎?

    如果不是提前偷聽到了杉樹林中的那番談話,要她相信這個戲子要誅殺趙之闌,她絕不可能相信,要說他們是那種關係還差不多。

    至此,她終於相信,眼前的這位扮演貴妃的「馮大哥」,已經達到了作為間諜的最高境界,可以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將戲份做好做足。

    不但如此,只要他有興趣,還可以順便去好萊塢弄一座小金人的獎盃回來玩玩。

    台下響起漫漫叫好歡呼之聲,夾雜著一干女眷們的吃吃嬌笑。

    趙之闌的回應也沒有叫他的粉絲們失望,只見他斜靠在軟椅之上的身子微微支起,一手托腮,一手順勢拉過那拂面的水袖,放在鼻下做了一個深嗅的動作,表情端的是曖昧至極。

    夏無霜眼睛都直了,這趙妖不愧是全民偶像,就他的這種反應,已經足夠讓他的粉絲集體狂噴鼻血而死。

    果不其然,此舉一出,台下的女眷們已然承受不住,有個別矜持度差一點的,已經尖叫著站了起來。

    這也就是在古代,這幫女粉絲的專業程度差了點,若時光後推個幾百年,昏死十個八個都不在話下,昏死了的還能掙扎著站起來繼續流淚尖叫,那場面,老勁爆了。

    咦,似乎有些不對。為什麼這種尖叫聽起來不像是喜悅雞凍的那種?不僅不喜悅不雞凍,反而很慌亂很惶恐,怎麼回事?

    再定睛看時,那廂已經換了新景象。原本爾儂我儂的噴血場景,已經變成了劍拔弩張,而且,真的見血了。

    趙之闌已經站起,面上的表情冰冷異常。

    那貴妃手中多了一樣物事,正是那柄可以伸縮自如的暗器,寒光四射,直指趙之闌。

    只是,此刻這暗器已經對趙之闌構不成任何威脅,因為他執劍的那隻手,腕處已經開始往外滲血。

    貴妃直挺挺地站在台上一動不動,他唇角亦開始往外滲血,他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台上台下,已是尖叫一片,有人在大聲地吼著:「保護王爺!」更多的人在四下亂竄,慌成一片。

    與此同時,稻香館四面的侍衛軍朝戲台這邊壓過來,有幾個身手矯捷的,已經率先衝到了台上,不費什麼力氣就繳下了「貴妃」手中的利劍。

    天知道在方纔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無霜猛然反應過來,趙之闌之前的那個曖昧舉動,根本不是想像的那麼回事。他的手在接過水袖的一剎那,重傷了對方的手腕,讓他失去活動能力。

    唯一的解釋是……趙之闌,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知道這歌舞昇平之下,暗藏著陰謀。問題是,這兩人明明做得天衣無縫,他是從哪裡看出破綻來的?

    一想到這一點,夏無霜就覺得毛骨悚然。

    台上的貴妃本就是重傷強上陣,現在又遭此重創,這次的刺殺行動,應該算是徹底失敗了。

    等等。

    那個和貴妃接應的婢女卻還並沒有敗露,他混跡在逃竄的戲子中間,已經到了台下,和一大幫慌亂不堪的女眷們擠在了一起。

    這幫女眷,以慕寧公主為首,如同受驚的小雞一樣,渾身發抖地躲在了母雞的羽翼之下,而這只庇護她們的母雞,竟然是司牧狐。

    夏無霜看得清楚,那個偽裝成戲子的危險分子,此刻正躲在司牧狐的旁邊,濃墨重彩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這個人隨時有可能取掉身邊任何人的性命。

    一想到這一點,夏無霜的心上湧起一陣無邊的寒意,他要殺趙之闌,她管不著,可是,若是對司牧狐有一絲的傷害,她不能,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

    來不及多想,她從觀眾席末端的安全地帶飛奔到了司牧狐身邊。

    「司……」

    司牧狐回首,見是她,眉目間難掩驚訝之色。

    剩下的兩個字還沒喊出來,只見那婢女忽然衝將出來,在她面前一晃,然後她的喉頭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扼住了。

    夏無霜腦中一片空白,這就是衝動的懲罰,一罰再罰。她什麼時候才能長點記性不要這麼魯莽?

    因為對方動作太過粗野,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又喘不過氣來,只好硬咳,咳得面紅耳赤。

    「啊——」一個驚恐的女聲在耳邊炸響,響到半截,便被生生掐斷了。

    見鬼,被扼住喉嚨的是她,無關的人尖叫個什麼勁啊。

    夏無霜眼中含著淚水(咳嗽咳出來的)艱難地望向那個尖叫的女人,天呢,竟是慕寧。她的喉嚨也被一隻青筋畢露的大手扼住了,拚命掙扎著的身體劇烈顫抖,眼淚把妝容都打濕了。

    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夏無霜掙扎著地將頭轉過去,只希望司牧狐不要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

    「喂,放開她。」

    司牧狐拇指抵在劍鞘上,逼近「婢女」。

    「婢女」的聲音中透著訝異:「你說什麼?」

    夏無霜覺得很奇怪,司牧狐走近他的時候,他沒有太過激烈的反應——似乎他對司牧狐並沒有太多的戒備心。

    「婢女」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一般,大聲道:「沒門!你們放了馮大哥!否則我勒死這兩個小娘們!」

    這邊,趙之闌一雙黑琉璃的眸子凝起,目不轉睛地盯著暴走邊緣的「婢女」:「你以為你逃得過嗎?」

    「逃不過我也不能獨死!」那「婢女」冷笑著,將手臂上的力氣又加了一層,夏無霜又開始劇烈咳嗽。

    「趙之闌,你瞧著,這個丫環怎麼死,一會你的小公主就怎麼死!」

    夏無霜竭力地喘息著,原來她只不過是這人殺給趙之闌他們看的一隻雞,他手裡的慕寧才是真正的砝碼。

    滿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並未受到生命威脅的慕寧身上,倒是真正處於危險境地的想無霜,沒人多看一眼。

    「鬆手,她快要被你勒死了,聽見沒有?」司牧狐抓住那「婢女」的胳膊,語氣幾乎是訓斥。

    那「婢女」竟像是觸電般地後退了兩步,不無狐疑地看了司牧狐一眼,欲言又止,但勒在夏無霜脖子上的手臂,當真有了鬆動。

    夏無霜呼吸活絡過來,咳嗽了兩聲,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心中不是不覺得奇怪,這「婢女」明明是個強勢的人,在趙之闌面前也好不服軟,為何獨獨買司牧狐的帳?

    腦子飛快地轉著,想著自救的方法,但是「婢女」此刻異常警惕,掙脫根本不可能。

    和她的鎮定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慕寧。

    她的眼淚已在臉上流成了一條溝,牙關激烈地顫抖著,聲音之中充滿了恐懼:「之闌,之闌……」

    趙之闌的忍耐也似已到了極限:「放開公主,本王饒你不死!」

    「婢女」冷然一笑,給出的回應,卻是直接用手掐住了慕寧的脖子:「哼,放了她我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就在這時,忽聽羈押「馮大哥」的侍衛驚呼道:「王爺,這戲子自殺了!」

    「婢女」的身子猛然一震,扭頭過去看「馮大哥」的情況,夏無霜知道他注意力已被分散,腦中火光一閃,便張開嘴巴,狠狠朝他的臂膀咬了下去。

    「婢女」吃痛,「啊」地低叫一聲,條件反射地鬆開了那只臂膀,夏無霜看準機會,猛力掙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趔趄了沒兩步,就被一雙手穩穩地接住,還未抬頭,耳邊已傳來司牧狐急切的聲音:「傻傢伙,真敢胡來!沒事吧?」

    夏無霜喘息未定的對他笑笑,在遇見他關切眸子的那一刻,一顆心迅速地安定下來。

    在那邊,「馮大哥」由兩個人侍衛扶著,雙目緊閉,嘴角緩緩地流出黑色的淤血,趙之闌伸手到他鼻下,已經沒了呼吸。

    一旁的侍衛低聲道:「王爺,此人事先在舌頭下藏了毒丸,見事情敗露,便咬破毒丸自殺,小的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混賬……」趙之闌低低咒罵一聲,「把他臉上的油墨洗乾淨,看看究竟是誰!」

    立刻有人取了水來,待他臉上的濃妝洗掉,只見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在場卻沒有一個認得的。

    除了夏無霜。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躺在地上的「馮大哥」,臉上的油墨被洗淨,蒼黃的臉,沒有絲毫血色。

    她絕對認得這張臉。

    在認出他的瞬間,夏無霜驚得幾乎跳了起來,但肩膀,卻被身後的司牧狐按住了。

    他的手,沉穩有力,帶著些許的強迫意味。

    是了,他當然要按住她!如果有可能,他還要堵住她的嘴,以免她發出驚叫。

    因為這個「馮大哥」,他也認識,因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在暗門之中出現的那個重傷之人!

    她明白了……

    昨晚刺殺趙之闌失敗之後,司牧狐連夜給他上了絕頂好藥,為的就是今天的再次暗殺!

    這不要命的狂徒!

    夏無霜駭然地回頭,司牧狐也正在瞧著她,那目光裡隱藏了許多內容,有隱忍,有暗示,也有……懇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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