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王散等人呆在東京城的時間裡,卻說扶桑,現在叫日本,正在經歷一場戰爭。
京都城下炮聲隆隆,並不是很高的城牆之外到處都有人在廝殺,這是日本的內戰,日本國王麾下的日本軍和天皇麾下的倭軍在互掐。
四個月前唐改國號為「明」,在那次的典禮上還有兩個人被分封,一是南高麗之主李資謙被封為朝鮮國王,另一個則是原九州大名島律義家被封為日本國王。
李資謙封王順理成章,他都已經滅了原高麗王室而佔了高麗全境,他稱王沒什麼人反對。
但島律義家則不一樣了。
島律義家原本只是鹿兒島的一個莊園主而已,或者叫豪強,勢力不大,兵馬不多,轄地不廣,其本人連個官職都沒有,其勢力範圍連鹿兒島都沒出過,放眼整個扶桑,像島律家這樣的豪強不勝枚舉,實在算不得什麼。
可以說,島律家是被林靖文硬生生地扶起來的,在九州內部島律家是如日中天,但出了九州和中國西部一帶就沒島律家什麼事了。不過麼,既然大明天子已經立島律義家為日本國王,那麼島律義家自然是要統一整個日本了,事實上自正式被冊封之後島律義家就盡起九州之兵東進,徵召軍隊和調遣糧草用去了四個月的時間,然後他又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從九州打到了京都城。
島律義家帶來了十二萬軍隊——這是他所能召集的全部軍隊,畢竟九州不像近畿地區那樣人口密集。不過讓他感到自豪地是。這十二萬人中職業軍人就有七萬人,這可是島律義家執掌九州多年來費盡心思才建立起來的,幾乎是他的全部家當,其餘的則是足輕,也就是臨時徵召的壯丁。
足輕是日本的「特產」,基本上沒什麼鎧甲。連兵器也都是硬木為桿再加上鐵質槍頭地長槍。當然,有地足輕會自備武器,平時也受過少量訓練,但一般來說。這些人就是炮灰。
不過島律義家麾下的足輕就比他們的敵人幸福。島律義家抱到了好大一條粗腿啊。秦元1343年,當時的大唐朝對各屬國開放海禁,允許屬國商賈出海貿易,屬國地船隊可以使用大唐測量出來的航線,也可以向大唐海軍尋求保護,可以懸掛黑龍旗,當然,屬國船隊必須為此支付一定的航線使用費和護航費用。而且必須接受大唐海關的管理。九州大名治下的海運也就隨著解禁而興起,幾年下來九州那是富得流油。雖然不能跟大唐本土比,但比之東邊的那些倭人可是強得多了。如此之下,島律義家也捨得給足輕配備上輕甲和鐵質兵器。這種做法的好處島律義家現在就已經看到了。現在還只是足輕大戰,也就是炮灰打炮灰——雖然島律義家十分懷疑京都方面有沒有正規軍——但日本軍這邊就是佔便宜,直打得倭軍節節敗退,眼看他們就要推到城牆下了。
說起來,天皇那方面畢竟積累了幾百年的時間,面臨生死存亡。光為防守一個京都那個狗屁天皇居然就聚集了三十萬人。聽說關東那邊還會來一些援軍。
關東還有人麼?島律義家很表示懷疑。明軍年年劫掠扶桑東部海岸,那些地城鎮港口都被夷為平地。以前是沿海,後來要深入內地數十里才會有城鎮村莊,如今更是渺無人煙,如此情況下關東還能有援軍?
不過,島律義家很快就想到了那個有名的源氏,雖然他們地鐮倉城被明軍給摧毀了,但源氏畢竟還在,要說還有人肯來支援倭人的天皇,那也只可能是源氏了。
一想到源氏,島律義家不禁有點心悸,聽說源氏多出勇士啊,若是他們來援的話還是能勝,但損失肯定很大,不過麼……島律義家看了看東面的那些黑甲軍士,有大明朝的精兵在此,源氏也不夠看啊!
在島律義家的胡思亂想之中,炮灰大戰結束了,倭軍慘敗,丟下一地屍首狼狽撤回城裡,日本軍則歡呼著緊追不捨,看樣子是要趁勢衝進城裡去了。
不過島律義家卻不這麼想。
「鳴金收兵!」
「是,大王。」
雖然得到了中軍的命令,但那些日本軍顯然戰役正濃,有的乾脆對中軍地命令理都懶得理會而繼續衝殺,大多數人猶豫了一下也隨著廝殺去了,真正撤回來地也就一小部分而已。
島律義家身後的一個白面年輕人怕他生氣,上前道:「父王,要不要兒臣帶人去將士兵趕回來?」
島律義家搖搖頭,也沒發怒,只是惋惜地道:「不用了,我們地士兵都有鎧甲在身,倭人那邊可沒有好弓,等下我們的損失不會太重的,剛好讓這些足輕吸取教訓。」
果然,日本軍衝到城下的時候,城牆上湧出一批倭人張弓就射,甚至有些倭人投擲標槍石塊之類的,正盯著前面的倭人足輕緊追不放日本足輕猝不及防,一時間紛紛中箭。不過正如島律義家所說,日本足輕都有一身輕甲,標槍之類的重武器是防不住,但倭人的那些小木弓的力道卻有限,大多只能致傷而不能致人死命。倒下一批人之後,清醒過來的日本足輕這才悻悻地撤了回來。
島律義家又是直搖頭,「這些傢伙真是不可救藥,一撤就一窩蜂地往後跑,隊形一概沒有,也不知道讓一部分人斷後,這樣的士兵當真是不堪大用。」
剛才那年輕人卻道:「還算不錯了,他們只是足輕而已。我們的虎豹軍就不一樣了,我們真正依靠地還是虎豹軍。」
說起虎豹軍島律義家的眉頭就舒展開來,扭頭問另一個面色較黑的年輕人:「宗家,虎豹軍可是你一手訓練的,你覺得他們怎麼樣?能不能跟大明精兵比一下?」
那個叫宗家的年輕人直接搖頭,面無表情地道:「不能比。虎豹軍雖然是我一手訓練。但跟大明精兵相比卻差了老遠,這次大明天子派來的五千宿衛就能全滅我七萬虎豹軍。」
「呃!」島律義家愕然,不能置信地問道:「這怎麼可能,平時我問起你地時候你可是對虎豹軍甚感滿意地。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五千明軍足以滅我七萬大軍,那你還滿意什麼?」
那年輕人再搖頭,道:「雖然不能跟明軍相比,但在扶桑,虎豹軍確實無有敵手,這樣我就很滿意了。」
還沒等島律義家說什麼,那個白面年輕人就嗤笑道:「這話可新鮮了。島律宗家。你的虎豹軍是怎麼組建和訓練的你自己清楚,從全九州所有地壯丁中挑選最好的兵士。從大明購買明軍制式兵器鎧甲,連教頭都是重金聘請的明軍退役軍官,餉銀給的是最高的,供給是最好的,你說你有什麼要求父王沒滿足你的,可你倒好,耗費錢糧無數,居然就一句這樣我就很滿意了。你可真是不拿父王的錢糧不當回事啊!這倒罷了。些許錢糧浪費點也沒什麼,畢竟你也是世子。可虎豹軍可是被父王寄予厚望地,乃是我日本之安危所繫,你怎能拿日本的安危不當回事?你對得起父王嗎?」
島律宗家默然,撇了白面年輕人一眼,卻扭頭對島律義家道:「對不起父親,不過你也知道,大明鐵甲之所以精銳若斯那是有很多原因地,我們虎豹軍的所有事情是全部照學明軍,但其它方面卻與明軍差遠了,二者的戰力自然無法相提並論。」
島律義家張張嘴,看了白面年輕人一眼,埋怨道:「親家,你也別說你弟弟了,這些年他可是很努力做事的,我都看到了,宗家已經盡力了,只能做到這一步那也沒什麼,我們是不能跟大明朝相比。這類的話你以後就別說了,宗家畢竟是你的親弟弟,你們二人不和可是會傷及日本國本的,我可不想到時候你們兄弟二人爭個天翻地覆,禍亂國家不說,若是惹得天子發怒而削了我們島律家的王位,到時候那可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島律親家不敢反駁,只得乖乖地應是,不過他聽了島律義家地話也是頗有些害怕,觀其神色,其人對大明天子甚是畏懼。
島律義家說完大兒子,又回頭問島律宗家:「好了,宗家,你來給我說說,為什麼同樣地兵器鎧甲同樣的訓練,甚至我們耗費地錢糧物資比明軍同樣訓練七萬人耗費的還多些,那為什麼訓練出來的士兵卻相差這麼多?」
島律宗家想了想,道:「前段時間我看了一本耽羅人編寫的《大明立國志》,那裡有這麼一段話:夫遼東之地,自古苦寒,今尤為甚,故其地之民自幼起便較南人壯健,大明以其地立國,則大明之民先天即強於別國之民也……遼東地廣人稀,其民不論行、工、耍樂,皆借馬力,故爾其民自幼即長於馬背,垂髫之中善騎者比比皆是……其民尚武力,多信萬事皆可以武力而成,故其民教養幼子便常以武力至上之論,明人自孩童時起便挎刀彎弓以為樂……」
頓了頓,島律宗家解釋道:「這段話的意思是,遼東苦寒,所以生活在苦寒之地的明人天生便比別的國家的人身體好,這是先天的優勢,我們日本比不上;第二,大明朝地廣人稀,明人不管是出行也好辦事也罷,就是玩耍一番也得騎馬代步,明人可以說是生活在馬背上的,明人的小孩中善騎術的就到處都是,他們是天生的騎兵;還有第三點,這是最重要的,明人崇尚秩序,他們相信武力至上,相信這世間所有的事都可以用武力解決,所以他們教育小孩都是灌輸以武力至上,從小教小孩耍弄刀槍弓箭……」
「還有一點,大明朝施行的是全民皆兵的國策,明人自十五到五十歲都被編入民兵,每年每丁都必須至少抽兩個月的時間參加兵部組織的軍訓,違者流徙至少一千里;還有,明人年滿十八週歲就必須入伍,一般是加入折衝府,滿兩年才能退伍,違者貶為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