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的戰鬥力一般來說比官軍強,至少是比大部分官軍點不用懷疑。
「不過,陸家真的有一萬私兵?宋朝廷能容忍嗎?」
一萬私兵的確是太多了些,實在是很多,換作林靖文自己,他能容忍的私兵數量最多只有千人,超過一千的私兵他肯定以謀逆罪派兵剿滅。不過,王散卻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微臣特別派廠衛核查過,陸家的私兵的確有這個數量,或許還不只一萬人。」見林靖文不解,他解釋道:「陸家將很大一部分私兵納入青州的廂軍裡面,讓自傢俬兵編入宋國廂軍編制,卻派出家族子弟統領,以陸家的勢力這一點並不難辦到。所以,明面上陸家不過只有三千私兵,實際上有萬人之多。這個消息是廠衛費了很大的工夫才刺探出來的,錯不了。」
兵法云:五則圍之,十則攻之。現在唐軍卻是用區區八萬人就想圍攻有十三萬人防守的青州,林靖文是不是太猖狂了一點?
事實上青州知府慕容彥達也是這麼認為的,他是皇貴妃慕容氏的胞兄,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平日裡橫行不法就不必多說了,山東之地民亂四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功勞」,不過仰仗著青州兵多將廣這些民亂都被鎮壓下去,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外敵入侵。
當聽說有幾萬不知來路的外敵縱橫山東的時候,慕容彥達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收拾家當逃跑,可陸家的家主陸成方找到了他。
「所謂大唐不過是我大宋的逆賊而已,其主林靖文本為宋臣,多蒙朝廷大恩卻起兵叛國。於偏遠遼東建立所謂唐國,實在是滑稽可笑。陸某已打探清楚,其國不過只有百萬戶叛民兵不過十萬而已,此次其傾力來寇也至多不過幾萬兵馬,大人有何懼哉?」
一聽唐軍只有不過幾萬兵馬,慕容彥達頓時放下心來,開始他還想著主動出兵去收復登、萊諸州來著,可有一件事把他給嚇壞了:民亂。
唐軍來伐,但破城池必屠城中富紳世族豪強,卻與平民無擾。反而是開倉放糧賑濟流民貧困,殺貪官墨吏除暴安良為民伸冤,此舉甚得民心,加上大唐也是漢人地國度不算異族,是故唐軍旌旗所向四方百姓項背而從,像後面的壽、廣饒、濱、諸州府與其說是唐軍攻下來的還不如說是城中亂民起事打開城門放唐軍進來的。
現在唐軍兵鋒直指青州,毫不例外,青州城中原本被壓制的亂民也紛紛起了異心。這是肯定的,慕容彥達雖然還沒接到有亂民起事的報告,但他可以肯定。一旦青州軍隊外派,則城中肯定馬上就亂。
不止青州如此。放眼整個中原哪個地方都是這樣,宋朝,實際上已經是坐在火山口上了,民怨沸騰都不足以形容。
頂著還有些刺骨的春風,幾萬黑甲唐軍迎著青州城上宋軍的目光東面而來,旌旗招展馬嘶長鳴,步軍陣列甲而行,騎軍縱馬而進,離的老遠就有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城牆上地秦明看得連連點頭,大歎:「雖然是叛逆。然觀其軍伍的確是難得的精銳,實乃百戰之師也!」
「可惜是叛逆。」一旁的薰平接了一句。薰平這廝本來是在東平府的,但東平已陷,這廝就跟著頂頭上司跑到了青州。
現在青州眾人是知道了。眼前的軍隊是所謂的唐軍,也就是林逆,這個消息還是青州陸家通報的。
很快。唐軍就來到城牆下。
沒等唐軍開始佈陣,青州城中就派出兩將各領一軍出城襲擊。
韓衛早就防著宋軍的這一手了,兩翼的兩萬騎馬上迎了上去,同時步兵陣就地駐防,停在原地開始佈陣。
宋軍出城襲擊地時機選的好,既不一開始就派兵出城,也不等唐軍開到城牆根下,只等唐軍距離城牆兩千步地時候才突然打開城門出擊,這卻是宋軍的老伎倆了,對付山東叛軍亂民的時候這些宋軍常用這一招。
不過,唐軍中至少花容、孔大庸二將是出自山東的,對宋軍的這些伎倆無比熟悉。唐軍從始至終都沒有哪怕一絲騷亂,甚至都沒有出聲,士兵們只是趕到預定的位置然後開始佈防,城牆下只聞宋軍的喊殺聲震天,還有兩萬騎奔馳的聲音。
兩萬騎,兩萬匹馬八萬隻腳踐踏在大地上是個什麼聲勢?宋軍少馬,青州眾官吏將領以前是沒見識過,不過現在他們見識了。
馬蹄聲如雷鳴,大地在震動,一時間連宋軍的喊殺呼喝聲都幾不可聞,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隆隆地馬蹄聲,唐軍鐵騎帶著沖天的氣勢直接衝向宋軍,那種萬馬奔騰地氣勢即使是精銳如唐軍乍一碰到也是慎重,而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宋軍就跟不用提了。
眼見剛才還氣勢洶洶喊打喊殺的宋軍馬上就慌亂起來,林靖文看得直搖頭,「青州城中無人嗎?明明看到我軍有兩萬騎居然還派步兵出城襲擊,那些宋將難不成都是白癡?」
「不是青州城無人,」韓衛笑道:「是有人而不得用。大王,青州知
彥達權勢滔天,而城中又多世族豪強,即使有好的將彥達和那些世族豪強給壓制了,這些人地才能並不能施展出來。」
「這涉及到宋國的體制問題。」王散補充道:「宋國興文抑武,其對武將的限制到了苛刻地地步。不但武將的權力被削弱,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將領甚至不能操練士卒,更重要的是連打仗的時候武將都要受文官節制。那些文官於軍事一道並不擅長,卻對領軍的武將指手畫腳,就像眼前。大王,想必這出城襲擊一事由慕容彥達或者陸成方所定,城中宋將或者有所反對,但根本就是反對無效。」
「只是可惜了這些兒郎。」林靖文點點頭。頗為惋惜地看著不遠處驚慌失措的宋軍,歎息道:「這些兒郎若在我大唐,只須稍加訓練便能成為令異族蠻夷畏懼的勇士,可惜,卻生在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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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靖文的歎息聲中,弓騎率先與宋軍接觸,譚破虜在離宋軍兩百步外就毫不猶豫地發動了奔射,弓如滿月,箭似星雨,這次帶來地一萬弓騎都是從遼西各路義軍之中選拔的精銳。個個與遼國征戰經年,騎術嫻熟射術精湛,一萬騎一萬支箭下去少說也能射中三四千人,而且宋軍沒有對付弓騎的準備和經驗,陣型極為密集,這一萬支箭下去倒下五六千人是有的。
再看那邊的輕騎。這一萬輕騎由魯元戎帶領,這些輕騎都裝備有連弩和馬刀,衝到離宋軍兩百步的時候輕騎就射出手中的箭,而後面的騎兵則稍稍繞過前面的人衝著敵方兩側射擊……如此成半月形推進。按說騎兵應該聚集起來形成一個拳頭衝鋒的,但加上連弩就不同了。以連弩地恐怖只要沒碰上步人的話絕對能將敵人驅散開來,這個時候呈半月形推進的唐軍就在奔馳中漸漸改變方向逐漸形成一個個小型的鋒矢衝進鬆散的敵陣。擊潰其前部之後再匯合成一個大型密集尖刀陣在敵軍之中橫衝直撞。是為分進合擊。這本是戰略技術,卻被魯元戎稍加改良用到戰術上來了。
城牆上的宋人看得直冒冷汗,他們以前是沒見過多少騎兵,尤其是大規模騎兵衝殺,不過現在他們算是見識到了,代價就是出城的四萬軍隊被兩萬騎兵一衝即散一散即潰,簡直就像趕鴨子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慕容彥達臉色有些蒼白,大怨:「早知道應該派步人出擊的。」
秦明聽得直想哭,派步人去襲擊?老天,以步人的蝸牛速度和不到一柱香時間的作戰能力。派步人出城只能被屠殺,何來襲擊之說。看著城下哭號奔走地士兵,秦明怨恨地看了看慕容彥達,卻不得不收斂臉色。建議道:「大人,事不可為,大人還是派人接應城外的敗兵回城吧。」
「不需要你來教本官。」慕容彥達卻是一陣呵斥。「你沒看到嗎,唐軍地騎兵正追著敗兵不放,若是本官派人出去接應——能接應回敗兵自然是好,可是更大的可能卻是唐軍騎兵趁勢衝進城內,至時誰去堵住唐騎?秦大人你嗎?」
「那依大人的意思……」秦明簡直恨不得將眼前的這個蠢豬給殺了,可是卻不得不忍下怒火。
慕容彥達冷冷一笑,下令:「緊守城門,傳本官令,私開城門者斬。」
秦明大急,「可是大人,城下還有四萬士兵,是大人力主派這些士兵出城襲擊的,難道大人現在不管這些士兵了?大人,城中還有十萬兵馬,只要佈置得當,即使讓兩萬唐騎全部衝進來也不足為慮,何況城頭上多有弓弩,兩萬騎即使傾力衝鋒至多只能有半數進得城裡,區區一萬騎實不足患。」
慕容彥達勃然大怒,拂袖而去,「本官令不得開門即是不得開門,秦將軍不必多言。」先前他不顧眾將的勸諫一意孤行地派兵出城,哪知道卻剛一接觸就大敗,自覺臉面丟盡的慕容彥達這個時候是萬萬聽不得秦明說起這個的,可偏偏秦明說話不知道委婉些,結果……
看著慕容彥達的背影,秦明臉色蒼白,與一旁的孫立等將相顧無語。
「事到如今,我等只有盡力一試了。」孫立想了想,道:「將軍,我們畢竟有城牆之利,又多有弓弩,將軍可傳令城外地士兵向城牆靠近,只要進入城牆上弓弩的射程之內那些士兵就能得到掩護,末將認為唐軍是不會冒著城頭的箭雨繼續追殺我軍士卒的。」
秦明無奈一歎,點了點頭,「也只有如此了。」
事實證明唐軍果然對城頭地箭矢有所顧忌。城外的宋軍得了秦明的傳令紛紛奔到城牆之下,韓衛有鑒於此馬上下令騎兵停止追擊,宋軍可不比遼、金,宋軍多地就是弓弩,還有一大堆希奇古怪的火器床弩等,韓衛對此頗有顧忌。
見此,秦明大喜,正待傳令城下的敗兵繞到別的城門入城。這個時候,卻聽背後不遠處突然響起喊殺聲,秦明回頭眺望,頓時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