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直已經向金國表示了相當的善意,完顏阿骨打帶兵的地界到沈州附近埋伏的時候終於忍住了沒讓士兵們衝進北女直的地盤大搶,但是他還十分地捨不得,沒想到這樣的「善舉」現在救了他的命。
完顏阿骨打一路北逃,出發時五萬大軍好不囂張,現在卻只得幾百騎如惶惶之犬一般夾著尾巴狂奔,本來過銀州之後從鹹州過通州、信州回黃龍府會近上許多,但金國仇人多啊,臨近的乙典部和順化國部就是,完顏阿骨打不敢抄近路,只得從北面的遼州國遂州跨臨湟河回黃龍府,繞了個大***。不過,安全,一路上完顏阿骨打都沒碰上該死的乙典人和順化國人。
不過,等到得黃龍府城下一看,完顏阿骨打頓時傻眼了,城頭上巡邏的士兵全是身穿獸皮甲背著弓挎著彎刀的陌生人,這些人他竟然一個熟面孔都看不到,而且,城頭上飄揚的旗幟簡直太熟悉了,一面血紅色的旗幟上一隻黑色的巨龍正張牙舞爪地衝他齜牙咧嘴。完顏阿骨打頓時受不了這個打擊,猛的一口鮮血吐出,仰後便倒一頭栽下馬去。
紅底黑龍旗,這當然是唐軍的旗幟,顯然,唐軍已經攻佔了黃龍府,不過,唐軍也沒有穿獸皮甲的呀,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要從十七天前說起。
十七天前,正是林靖文帶兵回到遼東的時候,當時林靖文在到達沈州的第二天就派出了使者,而使者的目的地就是順化王城。
聽說唐人來使,阿鶻產大王不敢怠慢,連忙將使者迎進了自家地宮殿。
雙方寒暄一番各自落座之後。阿鶻產秉承女直人直爽的性格,直接問道:「未知使者此來何為?」他既然自詡為文明人,當然下了一番工夫去學說漢話一口漢語居然是標準的東京汴梁腔,倒是讓唐使大感意外。
誰知使者卻是一笑,古怪地看了看阿鶻產,問道:「大王不認得小弟了?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半年以前,時間隔得並不長啊!」
阿鶻產本來就覺得使者的面目有些熟悉,這下仔細一看,覺得使者的面目彷彿在哪兒見過,再一看卻是越看越覺得熟悉。就是聲音聽著也覺得耳熟,試探著問道:「你是……阿里古兄弟?」
「正是。」原來這個使者卻是耶律山奇兒的兄弟耶律阿里古,阿鶻產自然是常見的。只是,現在的耶律阿里古編了個漢人士人常見的簪發,而且一身的錦衣官袍,樣子大變之下阿鶻產自然是不敢認。
既然是熟人那就更好辦了,阿鶻產地態度頓時親熱許多,圍著耶律阿里古繞了兩圈,嘴裡嘖嘖有聲,讚道:「阿里古兄弟穿著這身衣裳倒是顯得大有派頭。為兄都不敢認了。」
「大王要這麼一聲衣服還不簡單,只要大王說一句。小弟馬上送上個十套八套的。」
阿鶻產一聽,眼中精光一閃,卻是大笑道:「為兄卻是沒有那般福氣,我順化國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部族,但也有那麼幾萬丁口,為兄一人倒是不好擅自穿上這麼一身衣服。」
「當然不會跟小弟身上的一模一樣,」耶律阿里古一笑,就知道你是這麼個反應,沒有人捨得手中的權力,哪怕只是一個百人小部族的族長也不例外。「小弟的意思是送給大王十套八套的漢人錦衣繡服。自然不會是這種官袍,只是一些小禮物而已,也不代表什麼意思,算是小弟給兄長的孝敬。兄長也不用多想。」
耶律阿里古拍拍手,隨從的護衛連忙打開帶來地幾口大箱子。
只見大廳上一陣豪光閃現,箱子中的東西讓阿鶻產等人目瞪口呆。精美地瓷器。柔滑鮮艷的絲綢,華麗美觀的漆器,還有一箱箱的雪白的鹽和磚塊狀的茶葉……這些都是好東西啊,任一樣在這白山黑水之間都是價比黃金,而這麼幾大箱子的東西可比幾箱黃金貴重多了——光這裡的東西都至少值一千匹上等馬。
「還有一些特別的東西,為了避嫌小弟就沒有帶進來,大王若是想看看的話吩咐門外地衛兵抬進來便是。」
阿鶻產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了,看著這個,再看看那個,都覺得兩隻眼睛不夠瞧了,聽了耶律阿里古的話頓時大喜:「還有?快,快吩咐門外的侍衛趕緊抬進來。」
這次抬進來地足足有三十餘口箱子,而且這些箱子遠比眼前裝陶瓷絲綢的箱子大得多,而且,看侍衛們沉重的腳步,顯然裡面地東西份量不輕,難道是黃金白銀?
阿鶻產剛想到這點隨即搖搖頭,黃金白銀對女直人來說還不如銅鐵貴重,用黃金白銀來作禮物送給女直人?想必唐人的大王沒有這麼沒見識。
見場中的順化國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而且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滿眼的渴望和貪婪,耶律阿里古很是滿意,吩咐道:「打開。」
三十餘口箱子逐一被打開,只見一片耀眼的光芒直射而出,緊盯著箱子看的眾人一時都被晃花了眼,一個個不得不閉上眼睛或著轉過頭去,待眼睛回復正常過後他們再回過頭來看時,卻是大吃了一驚。
箱子裡的不是什麼發光物,而是一件件兵器和鎧甲。十個箱子裡裝的是刀,全是寒光閃閃的刀,剩下的箱子裡裝的則全是鎧甲,而且看起來是全鐵鎧。這些刀和鎧甲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被打磨得特別光滑平整,而且塗的都是銀或者是白漆,以致反光十分厲害。
「鋼刀一千具,全鐵鎧三百套,還請大王笑納。」
是要笑納!阿鶻產等人的心裡不約而同地泛起這麼個想法。兵器鎧甲在東北大地上遠比黃金貴重的多了,即使你有滿屋滿洞的黃金都不算什麼,這很正常,女直人從來都不缺黃金,而且。因為還處於以物易物的社會狀態,黃金對於女直人來說不過是廢品中地廢品。但兵甲就不一樣了,東北多征戰,遼人和女直人打,女直各部互相打,女直和室韋打……反正是從來沒缺過戰事,各部對兵器鎧甲的需求從來都是居高不下,但他們的需求從來都沒得到過滿足。鋼刀鐵甲那是不用想了,也就沒造反的時候的完顏女直和五國部女直等得到過一些遼國的賞賜,而其它各部都大多用的是自己制的鐵刀皮甲乃至銅刀和獸皮甲、布甲、木甲等各種千奇百怪的東西。質量當然不用說,就是產量也低得可憐。
但是現在阿鶻產他們看到了什麼?鋼刀鐵甲,天哪!可憐我阿鶻產身為受遼國正式冊封的一部之王,見過地鋼刀鐵甲用十個手指頭,哦,還要加上十個腳趾頭都數得過來,但現在卻看到了如此之多的鋼刀鐵甲。
唐人的這份禮可實在是太過厚重了,有了它們,順化國部乃至三部聯盟的實力會翻上幾番都不止。
阿鶻產倒還有些理智,抽出隨
刀以詢問的目光看向耶律阿里古。這把刀也是把鋼大代價請名匠打的。比耶律山奇兒手裡的那把也不過是差一個檔次而已,算得上是一把上品刀。
耶律阿里古搖搖頭,命身邊的護衛首領從背後解下一把一直背著的刀遞給阿鶻產,道:「這把刀跟箱子裡地那些不同,是我家大王請名匠打造的,特意命小弟帶來送給大王,大王要試刀地話還是用這把吧!」
鶻產二話不說,接過刀就拔了出來,只見一聲清悅的長吟,一把清寒如水的刀被他拔了出來。這把刀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只是摸上去感覺特別寒冷一點,就賣相來說還不如阿鶻產自己的那把,但奇怪的是。這把刀的刀身上有一種特別的花紋,形如花瓣,而且不像是刻上去的。倒像是鍛造的過程中自然形成。
阿鶻產大吃一驚,脫口而出:「花紋刃?!」他是愛刀之人,對各種名刀有一定的瞭解,能認識花紋刃並不古怪。
耶律阿里古點點頭,「正是花紋刃,而且是七鍛鋼打造地花紋刃,至少價值三千金。我家主公請了大匠師費去一年有餘的時間才成,據那名大匠師所說,此刀在他打造的刀之中算得上是上品,刃過紙分,吹毛斷髮,切金截玉,端得是一把絕世寶刀。」實際上這把刀哪有那麼神吶,刃過紙分那些什麼的倒是真地,但什麼價值三千金、費一年餘乃成純粹就是他瞎掰的,這只是一把軍械場流水線作業製作出來的普通花紋刃而已,林家軍之中千夫長以上級別地將領佩帶的標準刀。不過耶律阿里古當然是往死裡吹,這樣才顯得自己這方有誠意嘛!
阿鶻產聽得眼睛一亮,仔細端詳了一番手中的花紋刃,隨手拔掉一根頭發放在刀刃上,還沒等他吹氣,頭髮自己就因為自身的重量被刀刃分屍了……他是把刀平著放的。再看了看四周,汗,沒有紙,不能刃過紙分那就來個切金截玉吧。阿鶻產向一旁聚集過來圍觀他手中寶刀的人問道:「你們誰身上帶了金、玉之類的東西?本王向來不帶這些,跟你們借個。」
一名長老從身上掏出一小塊金子拋過來,阿鶻產見那名長老丟的也沒怎麼用力,直接就把刀往金子飛來的方向一豎,金子撞上刀刃,自己就被分成了兩半(誇張了些,花紋刃沒這麼牛,現在的高品質合金刀切金子都要費些力氣,但小說嘛,藝術性誇張),看得阿鶻產眾人目瞪口呆。
「大王覺得如何?」耶律阿里古見時機成熟,連忙藉機問道。
阿鶻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暗自抹了把汗,好玄,幸好自己懾於花紋刃的赫赫威名沒有用自己那把刀來試,不然自己那把用一百多匹良馬換來的所謂寶刀肯定被分屍了,那可是一百多匹馬啊,浪費不得。見耶律阿里古問起,連忙答道:「好刀,果然是好刀,花紋刃當真是名不虛傳。」
一旁的長老、將領、薩滿們紛紛點頭,往向阿鶻產手中花紋刃的目光多有羨慕、喜好甚至狂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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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回復了一下,阿鶻產自付人家唐人如此厚禮相待,那自己也該上路一些才是,於是主動問道:「阿里古兄弟帶來如此重禮,為兄十分感激,只是不知兄弟此來是為了什麼事?」
「很簡單,我家大王欲與三部聯盟結盟,約定同進共退攻守同盟,」耶律阿里古知道這些女直人喜歡直來直去,雖然這些族長、長老、薩滿們心裡多了些彎彎繞繞,但終歸直爽的性子改變不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也就直接說出了此行的目的,「眼下,我家大王正與金國作戰,我唐軍已經將金國主力拖在沈州一帶,黃龍府等地的金國兵馬並不多,我家大王希望順化國三部能出兵攻打黃龍府。」
阿鶻產等人聽得心裡一動,跟那些長老們對視一眼,見那些長老還有薩滿衝他點了點頭,阿鶻產大笑兩聲,拍了拍耶律阿里古的肩膀,道:「結盟之事我們詳細再議,出兵攻打黃龍府沒問題,就衝著你家大王如此重禮,即使是用這些禮物為代價交換我們出兵都足夠了,兄弟稍等兩日,我這就派人通知乙典、蒲盧壬朵兩部,馬上集結兵馬準備出兵。只是,不知戰利品該如何分配?畢竟你們也拖出了金國兵馬,此次算是我們共同出兵。」
「所俘漢民盡歸我們,而其他各族奴隸、女子和財物全部歸你們,牛羊我們對半分。」
阿鶻產等人稍微商議了一下,這筆買賣怎麼做都合適,黃龍府這麼偏遠的地方能有多少漢人,大多都是女直人和契丹人,連渤海、室韋人都不多,這些人不搶白不搶。
雙方一拍即合,阿鶻產馬上以盟主的身份將事情通報給了乙典、蒲盧朵兩部並令二部各自出兵一萬到順化王城會合。
瓜分,哦,應該是分配了那一千把鋼刀、三百套鎧甲和那些絲綢、陶瓷等物之後,三部共同出兵三萬攻打黃龍府,這三萬人馬全部是騎兵,而且是東北特有的輕騎,也就是那種上馬為騎兵下馬為步兵的特色輕騎,也不帶什麼攻城器械(實際上是沒有),三萬兵馬直接攻向黃龍府。
傳統行軍路線應該是從乙典部和順化國部的結合部位北上先攻下信州然後往東北下威州再就是黃龍府了,但金國對三部聯盟防犯甚嚴,這條路上囤積了不少金兵,現在雖然只有幾千人,但這麼一路打過去肯定會麻煩很多。
因此,耶律阿里古建議走另一條路線,翻過紀嶺(廣才嶺)沿剌灣水(拉林河)北上下寧江州,再渡混同江(松花江)支流下賓、祥二州突襲黃龍府。這條路道路倒是不難行,但人煙稀薄得不像話,而且因為處在金國的後方,所以駐紮的金兵並不多,加起來都不到兩千人。
用了七天的時間,三萬騎直達寧江州城下,趁著寧江州沒有防備的時候攻下城池,將城中的女直人全部殺光之後三萬騎一個不留地全部渡過混同江支流強攻下賓州。
這個時候金國已經有反應了,但完顏阿骨打帶走了國中大部分的兵馬,整個金國剩下的不到兩萬人,還分散在東起五國部西至長春州的兩千多里土地上,分得十分的散,黃龍府城中此時不過只有不到萬人而已。
這次耶律阿里古幾乎沒帶什麼東西,也就帶了一百斤的炸藥而已,組織敢死隊以炸藥炸開黃龍府城門之後,三萬三部聯盟軍隊攻進了黃龍府城。
完顏阿骨打回到黃龍府城下的時候,耶律阿里古他們卻已經在城裡燒殺掠奪兩天之久了,一邊殺殺人,一邊放放火,一邊搶些個女子財物,一邊等著完顏阿骨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