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派出來迎擊的騎兵很快敗回陣中,出動時兩萬餘騎武揚威的,個個咬牙切齒地恨不得把該死的唐軍撕成碎片,但沒有多長時間,原本整齊威武的兩萬餘騎就剩下區區幾千人狼狽地跑回大軍陣中,要不是遼軍大陣已經佈置好,只怕追擊的唐騎都能繼續追過來。
騎兵慘敗而回,不過騎兵的犧牲也不是沒有用處,其餘的遼軍士兵卻是已經趁著騎兵跟唐軍弓騎追逐廝殺的工夫佈置好了方圓陣,大盾長槍在外,朴刀弓箭在內,所有的騎兵完全放棄騎馬,全部下馬全力防禦。
真是見鬼,連方圓陣這種不求傷敵但求自保的烏龜陣都擺出來了,林靖文知道沒有辦法再佔到便宜,只能下令退兵。
唐騎如潮水搬退去,來的時候像一陣風,眨眼就到,走的時候如流水,毫不留戀。
其實遼軍的方圓陣也不是沒有破綻,林靖文對古代陣型不是太熟悉,但他會觀察現場形勢啊,哪裡有破綻可以攻進去,用什麼兵種什麼方式攻進去他還是能看出來的。就像遼軍現在布下的方圓陣其實布的並不齊整,方不像方圓不像圓,其佈置在四面的兵力並不均衡,而且方圓陣是有名的移動速度特別慢的陣型,只要投入一部分兵力試探牽制的話,破綻還是能找出來並加以擴大的。
只是,那樣一來必有傷亡,而且是很大的傷亡,林靖文捨不得,在他看來用精銳的弓騎去換這些老爺兵是十分吃虧的,所以他也就毫不留戀地下令撤軍。
待耶律阿古只氣急敗壞地帶兵趕到的時候,見到地依然是滿地的箭矢、鮮血和屍體。而且後軍的情況更讓他氣憤的是,該死的唐軍這次臨走的時候還順手牽羊將一些戰馬給牽走,足有幾千匹之多。
一貫自視甚高的耶律阿古只如何受得了,咬牙切齒地就差賭咒發誓要殺光該死的唐軍報仇了。
不過,現在不是咒罵唐軍的時候,耶律阿古只做的第一件事也不是去安撫士兵或者是清點傷亡,而是去看秦王。
秦王耶律定自唐軍來攻一直都是在他那輛特製地馬車裡,從未下來過,那輛馬車是他專門為此次出征特製的,內置鐵板。別說唐軍用的是弓,即使唐軍用弩也難以穿透,因此耶律定倒是一臉的悠哉。等到遼軍兩萬騎慘敗而回的時候他卻是再也悠不出來了,躲在馬車裡瑟瑟發抖,不過別人也看不到。
此時見耶律阿古只過來,這廝卻極力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反而關心地詢問:「耶律大將軍,唐軍可是已為大將軍擊退?我軍將士傷亡如何?」
退是退了,不過不是擊退,唐軍是自己走的。耶律阿古只心裡這麼想。卻不去反駁耶律定的話,只是恭敬地問道:「唐軍已然退去。大王安好?」
「本王無事。」耶律定一聽唐軍已退,頓時放下心來,這會兒他卻想起剛才自己躲在馬車裡擔心受怕的情形,不禁大怒,指著耶律阿古只好一頓斥責:「耶律將軍,出兵前你口口生生跟蘭陵王(蕭奉先)保證一定大敗唐軍,蘭陵王聽信了你的話才與你十萬大軍出征,可是現在又如何?你敗了唐軍沒有?卻讓唐軍攻到本王近前,險些衝撞了本王,如今你有何話可說?」
耶律阿古只頓時冷汗滾滾而下。他好容易才抱住了蕭奉先地大腿,本以為從此飛黃騰達,沒想到卻是剛剛開始就連敗兩場,士卒死傷慘重不說。關鍵是沒保護好這個秦王,現在怎麼辦?
這人一急呀,福至心靈的概率會高上許多。耶律阿古只自不例外。他這一著急馬上就想出了說詞,只聽他舌生蓮燦,「大王息怒,此事須怪不得末將……」
「不怪你難道還怪本王不成?或者,你地意思是本王讓唐軍來的?還是責怪本王不善軍略以致敗於唐軍?」耶律定怒氣勃發,耶律阿古只的話才剛開個頭就被他打斷,指著耶律阿古只的鼻子好一陣罵。
「不敢,末將怎敢有如此想法。」耶律阿古只偷偷地抹了一把冷汗,小心地道:「末將的意思是——如大王所見,那唐軍皆為弓騎,我軍以輕騎乃至甲騎應對其弓騎,在速度和反應上先天弱於弓騎,加上我軍綿延數十里,首尾不能相顧,如此豈有不為唐軍所趁者?」
耶律定一愣,稍微收斂了點怒氣,卻問:「弓騎又如何?本王觀唐軍多著皮甲,而我軍將士多有鐵甲,甲騎更是有全身鎧,如此厚重鎧甲豈有不敵著輕皮甲的唐軍?」
「呃!」耶律阿古只這才想起來,這個秦王不但殘暴多疑,還不通軍事,跟他這麼說有用嗎?不過現在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大王有所不知,弓騎雖只著輕甲,然其既然甲輕則馬匹負重比我軍輕騎和甲騎要小上許多,其速度比我軍騎兵要快,而且著輕甲也就意味著其反應靈敏……」見耶律定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樣子,耶律阿古只知道這麼說這個見鬼的秦王還是不明白,只好道:「我大遼國也有弓騎。大王應該知道,大定府的禁軍裡面有一支被稱為『皇帝親兵』的特殊騎兵,其人馬皆為萬中挑一,而且俸祿餉銀甚高,皆按月足量發放,從不曾有短缺——大王也知道
兵士,即使是禁軍地餉銀也多有拖欠或者是被將領…兵的餉銀則無人敢拖欠已無將敢私沒。陛下如此對待那支騎兵,大王可以想一下弓騎是何等寶貴。」
「哦,原來弓騎如此難得。」耶律定眼光連閃,低下頭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卻對著耶律阿古只擺擺手。
耶律阿古只知道這一關他算是過了,當下如同皇恩大赦,連忙跑開。
「大將軍,前軍的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了,大將軍過目。」副將這個時候跑來向耶律阿古只報告情況。
耶律阿古只剛應付完耶律定。哪裡還有心思去看什麼報告,只道:「你且說來聽聽。」
「我軍傷亡慘重。」副將的第一句話就讓耶律阿古只心裡一沉,「前軍陣亡者兩萬一千餘,傷者近萬,多為輕騎,加上後軍地損失,我軍此次共陣亡兩萬六千餘,傷者一萬七千,受傷的人之中有超過四千人重傷或殘,馬匹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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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地嘴皮子還在繼續翻。但耶律阿古只卻沒心思聽了,他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老天,一戰傷亡超過三之一,這樣地突襲要是再來幾次的話他就該全軍覆沒了,還想著打敗唐軍反攻遼東?打敗唐軍他自問很難,反攻遼東更是沒指望。
這該如何是好?
不說遼軍這邊是如何的惶恐,林靖文此時卻笑得甚是歡暢,不為別的,孫澤帶著宿衛軍和弩兵趕上來了。
林靖文是將軍隊駐紮在離遼軍不過五十餘里的一個小鎮上。事實上林家軍自從攻下建州、富庶以後就到了這裡。那朵此時帶並在興中城下與耶律大石對峙,既保證了弓騎後方的穩定。又可以派人將興中城以西州縣的百姓東遷,她剛剛派人傳來消息,宿衛軍已經到了興中城大營,不日即可抵達林靖文這裡,得此消息林靖文如何不高興。
陌刀手啊,宿衛軍本就是千里挑一的精兵,又善技擊,這樣的士兵本就是天生地陌刀手,差的不過是訓練陌刀手的戰術戰法而已,經過半年多的強化訓練。想必三千宿衛軍此時已經成長為合格的陌刀兵了。一想到這裡,林靖文就特別的期待。
「殺牛宰羊犒賞三軍,每位士兵在軍功賞賜之外加賞二十個銀幣,另外。每名士兵發三兩酒,不過巡邏哨兵在任期間不得喝酒。」今天戰果輝煌,士兵們的確很驍勇。林靖文當然不會吝嗇些許賞賜。
士兵們歡呼不已,賞銀錢牛羊倒也罷了,關鍵是有酒。要說遼東苦寒之地的人最喜歡什麼,問十個人保證有七八個人說是酒,還得是烈酒,去年冬天攻打安東等地的時候林家軍士兵就每人每天都發放一定的烈酒,不過那是為了御寒,現在天氣暖和卻是享受不到那樣地待遇了。
一夜狂歡不提。
第二日,林靖文派斥候去打探遼軍的消息,卻得知,遼軍居然就停在昨天被突襲地地方安營紮寨,那裡一片開闊,可不是什麼紮寨的好地方,也不知道遼軍統帥是怎麼想的。而且,今天到現在遼軍居然都還沒有拔營起寨的意思,好像就準備停在那兒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遼軍一戰就被打怕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林靖文親自去觀察遼軍的營寨。
不得不說,耶律阿古只雖然領軍才能只是一般,甚至表現得都很平庸,但觀其紮寨的本事還是不錯的,一片營寨立得中規中矩。其營寨之外陷馬坑、拌馬索無數,還撒了不少鐵蒺藜,關鍵地方還布下拒馬,就是營寨之內營帳的佈置也是大有文章,那些營帳按照一定的規律佈置,既能保持營內道路通暢,保證士兵能很快被調遣起來,又要留出九曲十八彎似地繞道彎路,以阻止騎兵馳騁。
這是四方營,也就是整個大營分為五個部分,東南西北四方營寨拱衛著中軍大營,形成一個「十」字形狀,其餘空置的地方布下防禦設施或者是安放輜重馬匹等。
不過,此時地遼軍大營還沒有箭樓等防禦設施,看起來倒是不像被嚇住不走的樣子。
或者,遼軍是想診治傷患吧。
林靖文樂得多些時日蓄養馬力,只要多派斥候便是。
說起馬匹林靖文就鬱悶得可以,現在遼東四府用的都是三河馬,這種東北土生土長的馬要說還是可以地,長於耐力,短途衝刺能力也還可以,而且耐苦寒,可就是嬌貴了些無法連續作戰,一般快速奔馳三百里左右或者連續作戰半日時間就是極限,林靖文夢想的千里大奔襲卻是無法依靠三河馬來實現——跑個一千里沒問題,但真的跑到了馬匹也就死得差不多了,騎兵全得變成步兵,那還算什麼奔襲?
看來還只得蒙古馬,蒙古馬雖然耐力、衝刺等能力都不如三河馬,但論到吃苦耐勞三河馬拍馬也比不上,若是事先馬匹修養得好地話,蒙古馬奔襲千里應該可以實現,只是戰後那些馬需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而已。
蒙古馬!看來這次跟金國交換奴隸的話,應該跟金國要室韋馬,也就是百多年後的蒙古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