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得下,林家弓騎照例大掠州四方,得契丹、女直為奴,沒其牛羊財產,工匠和年輕女子則逃過一劫。
那朵領軍入顯、乾二州之後,安排兵馬將那些奴隸和降兵遷往遼陽之後,卻是跟林靖文前後腳出兵,她帶的大多是步兵,比不得弓騎的速度,雖有武剛車之助卻也比林靖文遲上幾天到得州。
不過,讓那朵極為鬱悶的是,這次她依然沒撈著仗打,她能做的依然是編製押解奴隸和工匠女子,還有那一車車的財物和漫山的牛羊。
同時,那朵帶來了援軍的消息:「樞密院已經按照主公的命令派出宿衛軍和五千步人、七千弩兵,宿衛軍為騎馬步兵,當能與主公在興中府城之下會合,而步人和弩兵雖然乘坐武剛車倍道而來,但估計比宿衛軍要多花上一半的時間才能趕到。」
耶律山奇兒一聽就不樂意了,卻是問道:「為何不多派兵馬?遼陽四府足有十三萬大軍,為何只派出了一萬五千援兵?」
「一是無有兵馬。」那朵解釋道:「我林家本是有十三萬兵馬,但取優汰劣之後只餘不到十一萬人,顯州駐紮了五萬人,這五萬人不能動,為防備高麗,安東府亦駐紮了兩萬人,遼陽府亦需一些兵馬鎮守,北面的沈州還需駐紮一些兵馬防備金國——實際上沈州現在只有三萬人,遠遠不夠,樞密院準備從主公此次征戰所得的降兵裡挑選出兩萬人來派到沈州去。」
「還有,主要是府庫的銀錢見底了。府庫本就只餘不到千萬金幣,除預留兩個月的行政和公共開支之外,共投四百萬金幣裝備弓騎並供我等伐遼國之用。幸好我等前後總計已經派人送回價值兩百萬金幣的財物。不然再過不到半月之後府庫便難以為繼,不過,我等還須多多抄沒遼人地銀錢財物才是。」
後面回答的卻是林靖文,那朵只是將軍,軍不干政,她雖然知道府庫已經不充裕了,卻不知道詳細情況。
聽林靖文這麼一說眾人才明白過來,不是不能多派兵,而是錢不夠了,多派兵就需要多準備軍械、物資、糧草等。現在哪來的錢去製造軍械購買物資。
耶律山奇兒匝巴匝巴嘴,嚷嚷道:「沒錢了去搶就是了,我等已經搶到了兩百萬金幣,興中府更富,光一個興中府城至少都能搶到兩倍於這個數,我等打下興中府城之後將其全城都給抄了,肯定能得到不少銀錢。」
林靖文和那朵、蕭裡得顯二人相視一笑,誰說不是來著,如果搶遼國還不夠的話再去搶別的國家就是了,除了中原林靖文不想搶。周圍的高麗、扶桑乃至南洋哪個不可以搶。
不過,林靖文卻是想起了一事。那就是九州的銀礦。「未知扶桑那邊的銀礦如何了,我立九州大名已經過了半年時間,銀礦雖然難立,還需要派兵去占,但那九州大名不至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吧。那將軍,你可知扶桑銀礦現下如何?」
「屬下卻是不知,屬下前幾個月一直隨主公征戰,後又忙於顯州軍務,倒是不曾留意此等消息。」那朵搖搖頭,卻是眼前一亮。「若是扶桑銀礦得立,則我府庫根本就不虞有缺。屬下以前亦曾參與劫掠扶桑之事,曾聽聞扶桑石見銀礦之名,其地銀礦以扶桑人落後的開採技術都每年可產銀數十萬斤。以我林家的開採技術,年產百萬斤亦不是難事,加上九州地金礦。我府庫根本不虞有缺。」末了又歎:「其實高麗北方有金礦,還是很大的金礦,可是這些金礦都在高麗北方,現在在高麗皇室控制之下,我等卻是無法開採,主公,日後我等還得尋個由頭再伐高麗才是,一定要讓高麗將這些金礦吐出來。」
耶律山奇兒聽得兩眼冒光,不時地搓著手,嘿嘿樂道:「若得空閒,主公若是將屬下派去那個什麼扶桑看守金礦和銀礦就好了,屬下保證定不讓扶桑人私沒一兩金銀。」
「扶桑人是不敢私沒,只怕私沒的就是你,」林靖文看著這個活寶簡直哭笑不得,笑罵道:「你耶律將軍根本就是會監守自盜,派你去我才是不放心。」
說的耶律山奇兒尷尬不已。
蕭裡得顯卻聽得目瞪口呆,這個主公……這個那朵小姑娘……還有這個耶律山奇兒……這都是什麼人啊,連搶劫都說得光明正大面不改色的,就像是扶桑人和高麗人就應該被他們搶一樣,或者說,能被林家搶那是林家瞧得起他們,換作別的什麼人林家還不愛搶呢!——這真的是遼東漢人翹首以盼的王師?
汗,怎麼這麼怪異?不過蕭裡得顯此時確實是有這麼個想法。遼國雖然野蠻,契丹人雖然是野蠻人,但怎麼說來著,他們已經不做強盜很多年了,現在改行做官軍,搶劫那不叫搶,叫討,叫伐,可是自家主公他們……蕭裡得顯狂汗不已。
說了一會兒閒話,各人卻是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
那朵忙著編製降軍、俘虜和奴隸,林靖文卻是帶著弓騎和部分步兵繼續沿著大靈河攻伐而去。
過了州,興中府西面的州縣真地是沒多少駐軍了,川州不過只有兩千不到的駐軍,弘理更少,兵不過千,當真是一鼓而下。
主要是興中府城。
興中府城自戰國時地燕國時代起一直叫柳城,為東北重鎮,但自漢末五胡亂華之後,這個古老的城池卻是淪陷於異族之手。先陷於烏桓,被曹操收復之後在晉代又失於鮮卑,隋朝奪了江山之後柳城才回到中原王朝手裡,但隋末又失,又被唐太宗李世民奪回,到唐末又失於契丹,一直到現在都是在契丹人手上,而且被改名叫興中府。
東北最大最繁華的城池一直是古襄平遼陽。其次就到興中府了。
興中府的城牆高達六丈,厚度看不出來,女牆、護牆、甕城、箭樓、城垛一應俱全,護城河是引大靈河水而成,河面既寬且
水又急。更要命的是,興中府城的城牆居然是磚石這樣堅固的城牆還是隋煬帝那個不恤民力的瘋子修繕建造的,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多少破損,極其堅固。
堅城。堅得不能再堅了。這樣地城牆即使用火炮來轟也得要幾百門炮轟個十幾二十天才行,還不一定能轟塌,這樣的城該怎麼攻?
林靖文下令再次驅趕百姓攻城。
火炮轟鳴聲中,將近十萬百姓被驅趕著衝向興中府城。
第一次沒有成功,百姓甚至還沒能在護城河上搭建起浮橋就損失慘重,雖然在屠刀的逼迫下不得不拚死向前,但是傷亡實在太大,划不來,林靖文只得先行撤兵再想辦法。
第二次林靖文卻是讓百姓每人攜帶一個沙袋,到了護城河邊就將沙袋投進去然後跑回來再運沙袋去填。如此往復,在付出過萬百姓的傷亡並用去足足四天地時間之後。興中府城的護城河才被填平一段,河流阻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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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沒有接下來了,林靖文算是看出來了,興中府城地那些遼兵和將官根本就是絲毫不顧惜百姓地死活,只要百姓到達射程他們就拚命射箭,端的是心狠手辣。
林靖文一時沒轍了,驅趕百姓攻城的方法已經無用,火炮現在又帶的不多,又沒有特種兵,弓弩兵現在還沒到無法壓制城牆。用弓騎林靖文又捨不得……至於硬攻的蠢事林靖文是萬萬不做的。
那就罵城吧,這玩意兒雖然不文明,但很多時候卻是很有用的。
林靖文從軍中挑選百餘大嗓門的人出來,讓軍中善罵者教其言語。這百餘「罵兵」從早到晚無有間歇地將興中府城之中的遼軍及其將領從上至下罵了個遍,從日你老母罵到草你大爺,從縮頭烏龜罵到生兒子沒屁眼。城中遼軍大怒,反唇相譏跟林家「罵兵」對罵起來,一時間城牆上下唇刀舌劍好不熱鬧……可遼軍就是不出城,
實在想不出辦法,而弓騎新立,參謀還在摸索騎戰戰術現在是無法給林靖文出謀劃策,林靖文無法,只得向眾將求救:「大家都想想,看有沒有什麼辦法不用多大傷亡就能攻下此城地。」
「不用多大傷亡……」眾將都沉思起來,攻下興中府城的方法很多,但因為興中府城那實在象烏龜殼地城牆和完備的防禦設施,無論哪種方法傷亡肯定都小不了。
「城中守將是誰?」蕭裡得顯卻是第一個開口的。
隨軍情報官查了半天,道:「是一個叫耶律大石的,官不大,但是宗室出身,這興中府城現在是他在主持防守。」
「耶律大石!!!」
林靖文和蕭裡得顯同時驚呼出聲,牛人啊,西遼的創始者來的,舉凡能做到建國地步的人都不是什麼善茬,這耶律大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主公也聽說過此人?」蕭裡得顯沒頭大皺,顯得極為擔心。「這耶律大石很不好纏啊,屬下以前曾聽人說過,遼國宗室出了兩個公認的大才,一個是耶律余睹,此人主公見識過了,而另一個就是這個耶律大石。」
林靖文點點頭,道:「此人應該是個雄才大略之人,這從他毫不猶豫地下令射殺百姓就知道了,防守也是嚴整有度,當真是難纏。」
「此人的大名屬下曾多次聽說,他地其它性格屬下不知道,只有一件事屬下可以確定,人們傳說這個耶律大石極其穩重,反事必三思而後行。以他這樣的性格特點,想必其人守城定會滴水不陋。主公,興中府城怕是難攻了。」
還想必,已經是難攻了。林靖文鬱悶地翻翻白眼,再次回想了無數的辦法,卻沒有一個辦法能保證低傷亡的,只好道:「什麼叫穩重?我看那耶律大石是烏龜出身,怎地如此龜縮不出,真是氣煞人也——明日我等繞開興中府城,先行攻下建州乃至富庶縣之地。」
「可是主公,若是城中耶律大石出城追擊怎麼辦?」蕭裡得顯話一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出城追擊?好啊,巴不得你耶律大石出城。尷尬地笑了笑,蕭裡得顯自我解釋道:「興中府城之中兵馬不過萬餘,以少追多這樣的事想必那耶律大石是不會幹的,再說,即使耶律大石真地出城,那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我等就迫其在野外打上一場。屬下失言了。」
眾將沒有再說什麼,領命去了。
弓騎的優勢就在於機動性,林靖文下令丟下俘獲的遼國百姓之後,弓騎像一陣風一樣離開了興中府,卻直往西去攻打建州,興中府城中兵少,卻也不敢出兵阻攔或者偷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家軍大搖大擺地離去。
不過,耶律大石居然沒派兵尾隨,也不試下偷襲什麼的,卻是讓林靖文大失所望,他本來還準備一旦耶律大石派兵追擊的話他就趁機反回再攻興中府的,但耶律大石這廝居然沒追,真不負穩重之名。
建州在大靈河和榆河交匯處附近,其西邊不過三百多里便是大定府,因此可謂是興中府的大後方。
這樣的地方自然是土地肥沃,不但適合耕作放牧,因為河運的便利,商業也很繁榮。
建州的商業繁不繁榮林靖文是不知道,但這裡的確是農業發達畜牧興旺,林靖文帶著輕騎一路奔行,不時見到成群的牛羊馬匹,還有一望無際的麥田栗地,田地要以裡計,牛羊要以群納,馬匹充塞河野。
林靖文看得食指大動,老實不客氣地命令大搶特搶,多了馬匹可以有更多的馬換著騎增加機動性,牛羊直接趕走作為食物,現在大軍已經遠離遼陽甚多,補給不易,就食於敵是最好不過的了。
就這麼到了建州,不想,這裡卻已經發生了變化,一件出乎林靖文意料之外的事正在這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