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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
九州南部島律家的內城此時熱鬧非凡,城上城下箭來人往,整個內城城牆下密密麻麻的怕不有上萬人在攻城,卻是九州中部各豪強和原島律家治下叛變的豪強聯合起來了。
島律義家一身鎧甲上滿是鮮血,緊張地呼喝著武士們還擊。只是,由於七個月前島律家在九州中部吃了個大敗仗,損失慘重,原本的四千直屬武士和足輕於是戰傷亡過半,特別是直屬武士損失太大,原本島律家有七百直屬武士的,那一戰過後只有不到三百人,此刻又被背叛者和敵人圍攻——雖然不是措手不及,但力量對比還是很懸殊的,島律家一直敗退,到現在都被敵人兵臨城下。
內城,已經被圍困了將近兩個月之久,要不是島律家投靠中原林家之後,林家特意為內城加固了一下城牆和防禦設施,只怕內城早就被攻破了,饒是如此,缺兵少將尤其是城池被圍困後物資日益缺乏,內城已經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主公,」島律忠家帶著滿身鮮血和殘破的鎧甲連滾帶爬地衝到島律義家身邊,大叫:「快不住了,武士們傷亡嚴重,只剩下不到百人了,再這樣下去即使我們召集了滿城壯丁都沒人指揮。主公,少貳家的那些人太卑鄙了,他們不知道從哪兒也弄來中原的強弓,臂力強勁的武士居然可以射到三百步,一百五十步以內幾乎就是射中就死,他們攻城的時候派武士持強弓湊到城下偷襲我們的武士,以致我家武士傷亡慘重。主公,此事必須盡快解決。還有,這樣守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島律義家一驚,隨即沮喪地道:「中原的強弓只有我們島律家有,是林大人賜給我們島律家的利器,數量總共不過一百張。不過上次我們的大軍在北方大敗,這種強弓遺失了不少,少貳家的強弓應該是那次大戰的時候繳獲的。林家的人管這種強弓叫神臂弓,是從神臂弩演變而來的,是四石強弓,等閒臂力不強的漢人都難以拉開,我扶桑人體小力弱更是難以使用。我島律家尋遍整個九州南部不過也才找到不到四百人能拉開如此強弓,少貳家就差遠了,他們能拉這種弓的人應該不多,所以威力也不會太大,更不能持久,你吩咐下去讓武士們在戰鬥的時候稍微留意一些就可以了,這卻不是什麼大問題。」
島律忠家臉色稍緩,不過還是很擔心,急聲道:「可是如此被動防守終不是辦法。主公,趁著現在內城還有餘力衝陣,不如我們帶著主力衝出城去去鹿兒島吧,那裡是我島律家的大後方,主公在那裡還留下了三千足輕和兩百武士,將那些武士和足輕招集起來再加上內城之兵,應該能和少貳聯軍再打上一場大戰分個高下。」
他的這個主意從戰略層面上來說是個好主意,也可以說是島律家目前最好的出路,但島律義家卻一口回絕,無奈地道:「這個做法早就有人向我建議過不止一次了,如果是在一個月前我會採納這個辦法,但現在不行了,現在我們必須死守在這裡。」
「為什麼?」島律忠家大急,勸道:「主公,退往鹿兒島是我們目前最好的辦法,主公可是擔心我們衝不出去?這個還請主公寬心,這兩個月內城雖然被攻得很急,但我們還是一直保留了一支一千人生力軍,用這一千人屬下等一定能保護主公衝出城去。」
島律義家擺擺說,無奈地道:「上次我們不是派人向琉求通報情況並試著向大人求援的嗎?當時胡寒萬夫長沒有答應我們的請求,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去鹿兒島的打算,當時我是考慮利用內城堅城消耗敵人的兵力然後一舉擊敗他們,可是沒想到少貳家居然也參與了進來,現在圍城的兵馬都已經達到了萬人之多,我這才想著先撤回鹿兒島再說。不過,前幾日我來往琉求的信使已經回來了,他告訴我說林大人已經回到了琉求,他已經下令召集大軍準備出征,卻是答應了我的請求,決定派兵幫助我島律家。所以,我們現在必須死守內城以待林大人的援軍。」
島律忠家正準備再說點什麼,不過不遠出箭樓上的弓箭兵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叫起來:「注意,大家注意了,少貳家又來援軍了,正西方向從內城港而來,大概,至少有一萬人……」
弓箭兵站得高自然看得遠,不過他的聲音顫抖聽起來就知道他現在十分害怕。
島律家的兵士聽了更害怕,一萬援軍?而且更慘的是這一萬人是敵方的,老天,少貳家怎麼有這麼大的實力?
島律義家聽得心中一冷,遍體生寒,他連滾帶怕地怕上箭樓,不過一看之下卻是大喜,衝著城牆上正驚恐不安的士兵大叫道:「大家不要怕,來的不是少貳家的援軍,少貳家沒那麼大的實力。來的是我們的援軍,是林大人派兵來幫助我們了,林大人派出了至少一萬援軍,大家不要害怕。」
島律忠家先不管島律義家說得是不是真的,他首先就拔刀把那個叫喊的弓箭兵給一刀砍死,如此大叫大嚷擾亂軍心的傢伙即使說的是事實也先殺了再說,隨即他也跟著沖士兵們大叫道:「主公所言極是,來的是我們的援軍,此人謊報軍情惑亂軍心,按律當殺。眾武士安心守城,我們的援軍到了。」
在他們的竭力表現下,城牆上主持防守的武士們首先就鎮定下來,武士鎮定下來了自然就能夠安撫好底下的足輕和壯丁。扶桑等級森嚴,有崇高地位的武士哪怕只是呼喝一嗓子那些足輕和賤民也不敢反抗,何況那些武士此時個個持刀在手,就等著看哪個傢伙不順眼便立馬殺人,足輕和壯丁們很快就安靜下來,有條不紊地重新殺敵守城。
島律忠家見眾兵士壯丁都平息下來,這才有心思眺望遠處的所謂援軍,一看之下,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得差點從箭樓上掉下來。
援軍是有,雖然不知道是來幫誰的,但至少那名倒霉的弓箭兵有一句話說對了,這些援軍就是從正西的內城港方向來的。
只見西方怪模怪樣的黑甲士兵漫山遍野而來,那些兵士是如此之多,以致道路完全容納不了這許多人同時開進,大部分的士兵不得不沿著道路兩旁的坡地和小山行進。
那些士兵個個紅衣黑甲,刀槍林立,旌旗連天,最先的十數騎簇擁著旗手舉著一面丈高大旗,旗面是紅色的,上面一條黑色的巨龍正張牙舞爪的怒視前方,似欲擇人而噬。
以龍為旗,一看就知道是漢家的軍隊,高麗人雖然自稱皇帝但也不敢以龍為旗,而遼國在檀淵之盟以前用的也不是龍旗,至於黨項人,那種不入流的盜賊匪類不在考慮之列。
大道上一隊隊兵士推著一架架有兩個大輪的大鐵筒,還有一些推車上擺放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那是床弩的零部件和火藥彈丸等物。
大道兩旁是一隊隊按隊列前進的步兵,有手持刀盾的朴刀兵,有手持長槍的槍兵,有背著弓弩挎著腰刀的弓弩兵。甚至,還有一列女兵,這些女兵只著薄皮甲,背著一支鐵管,腰上也有腰刀。
一列列士兵有條不紊,雖然上高下低,但隊型從始至終都整齊的很。這些士兵只是面無表情地前進,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偶爾扭頭望一眼前面迎風招展著的黑龍旗,這個時候,士兵們無一例外地雙眼中流露出一抹狂熱,不自禁地緊了緊手中的兵器。
此時內城內外交戰雙方都注意到了這支從西方開來的軍隊,城外的聯軍馬上停止攻城,收縮兵力往東方後退以避開這支軍隊和內城可能的夾擊,直撤了兩里,到了內城東城門之外才重新列陣。
而島律家這邊也慌亂一陣子,雖然那種黑龍旗從沒見過,但島律義家知道來的軍隊必是林家軍隊無疑,心下頓時鬆了口氣,卻將兵力都調到東城門,那一千從未投入使用的生力軍也派了出來,佈置在東城門後,隨時準備出擊。
黑甲士兵越來越近,很快開到了內城之下,停在城外一里的距離開始整理隊型列陣。
島律義家派人出去與黑甲軍隊聯繫,得知確實是林家援軍之後,馬上將內城的形勢通報了一遍。
此時,從港口方向傳來震天的馬蹄聲,大地一陣震動,漫天的塵土中,從港口方向開來了一支騎兵。這支騎兵人數不多,只有三千人,卻是黑衣黑甲,與先到來的紅衣兵士有所不同,這些黑衣士兵看起來顯得更為彪悍,區區三千人馬便殺氣沖天,那股氣勢一點都不弱於先期到來的一萬人組成的氣勢。
不過,這些騎兵到了內城之下後,卻是下馬列陣,而且,先前這些騎兵雖然氣勢洶洶,但看其兵士的騎術顯然不怎麼熟練,整個騎陣也不甚整齊,縱馬奔馳的時候更是茫然無序,此時竟然乾脆下了馬,原來卻是騎馬步兵。
一隊隊一列列的黑甲士兵按照鼓點和軍官的口號迅速佈置成一個大陣,卻是由左中右三個小陣組成,各陣都是四四方方,三陣也並不是整齊一線,從左至右卻是逐漸靠近東方,整個方陣成為一個斜線型。
步兵斜線陣型,正是曾經名聞歐洲的一種步兵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