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早朝之後,全順見君子殊餘怒未消,小心的伺候道:「皇上一天一夜未休息,現在是不是回宮睡會?」
君子殊冷著臉說:「準備車,朕要去後佛堂!」
全順一顫,忙去準備車攆,心道:今兒這事原來還沒完,難不成皇上還想把太后一起治罪不成?
君子殊早有去見西太后的打算,此前聽說西太后身體不適,雖然西太后之前因為謀害皇后陷害淑妃而告罪被囚,但總歸是他的生母,君子殊心裡一直記掛著。】原說太廟祭祖之事忙完之後就去探病,可沒想到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眼下君子殊心中滿是憤慨,探病之心全無,他此刻,是去問罪於西太后的。
在車攆上小瞇了一會,不一會就到了後佛堂。後佛堂是後宮角落裡不起眼的一處兩進院落,簡單的青石板院子和房子,在琉璃瓦鑄就的後宮裡顯得異常突兀的單調。
全順上前敲院門,好一會才有一個老嬤嬤過來開門,老嬤嬤看到全順先是一愣,再抬眼看到院外的明黃車攆,「噗通」就跪倒在地,立即放聲哭道:「皇上……皇上啊,您總算來看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等您等的辛苦啊……」
君子殊跳下車攆,未曾理會那位老嬤嬤,逕直大步走到院中,環顧四周望了一下,才問道:「母后現在在哪?」
老嬤嬤急忙回道:「娘娘她在後屋裡躺著。」
君子殊讓老嬤嬤帶路,隨著她來到後院的主屋,離屋子越近藥味越弄,使得君子殊不禁皺起了眉頭。
不算明亮的屋子裡,西太后睡在炕上,直到君子殊來到床前都未醒來。
「母后,兒臣來看您了。」君子殊說話雖然恭敬,但並無感情。
太后依然未醒,老嬤嬤在旁說道:「娘娘病重,經常昏睡,容老奴喚醒娘娘。」
老嬤嬤上前小心的推聳呼喊著西太后,君子殊皺眉看著,心中疑惑太后怎會突然病的這樣嚴重。
緩緩的,西太后睜開了眼,她看到君子殊時目光滯了一下,並未顯得很高興。她打起精神苦笑著問道:「我的兒,你怎麼來了?」
君子殊刻板的回道:「聽聞母后生病,特來探望。」
西太后再苦笑,說:「恐怕還有其他事吧?」
君子殊示意讓全順和老嬤嬤都退下去,直到房中只有他們母子二人時,他才說:「剛剛早朝之上,朕將董廷尉關進大獄了,母后沒有什麼事要對兒臣說的嗎?」
西太后的肩膀抖了一下,手掌漸漸握成拳,眼中露出犀利的神色,她恨恨的說道:「你已被那妖精迷惑至此了嗎?母后和董廷尉的話你竟是一句也聽不進?」
君子殊說:「母后,兒臣知道你不喜歡淑妃,從淑妃入宮至今不過半年時間,你幾次三番想要借手除掉她,你到如今境地,為何還不肯罷休?」
西太后又是傷心,又是氣憤的說:「你以為我們說的都是誣陷她的話嗎?母后心裡再清楚不過,她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她就是南蘇國的孽種!」
君子殊看著盛怒的西太后,極力克制自己冷靜下來,說:「母后口說無憑,你們拿不出半點證據,教朕如何相信你們?」
「證據?她那張臉和謝蓮卿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何用證據?」
君子殊笑道:「人有相似又有什麼奇怪?淑妃不光和母后說的那個人相似,她也神似兒臣以前相識的一位女子,單憑這個,朕絕不會相信你們對淑妃的污蔑。再看淑妃,她不僅替朕分憂解難,在昨天更是捨命為朕擋箭,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要害朕的亂黨餘孽?」
西太后冷笑道:「捨命擋箭?不過是苦肉計罷了。」
「母后!」君子殊怒了,說:「你為何一直用不良的用意去揣測淑妃?若是苦肉計,那箭尖上何至於抹上劇毒?」
「罷了罷了,」西太后閉上眼說:「你心智已被她迷惑,我再說多也無益。但是你且看著,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讓謝家的女子在後宮得意一天,我總會撕爛她的面具,讓你看看她的邪惡用心!」
「母后!你至今對自己所作所為沒有半點悔過之心,兒臣實在是太失望了!」
西太后大笑道:「失望?哀家已經對你這好兒子萬分失望了!滾,你滾……」說完,她激烈的咳嗽起來,因動氣而呼吸凌亂,看起來就像風中殘燭一般蒼老。
君子殊氣急,拂袖離去。他已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怒氣,萬沒料到西太后竟然比他還要憤怒。他氣沖沖的離開後佛堂,上車攆之前回身看了一眼,終是忍了口氣對全順說:「讓御醫過來好好瞧瞧,怎會突然病成這樣。」
回到華陽宮後,君子殊第一時間去看寢殿裡的謝景玉。雪錦稟報說娘娘早晨醒過一次,喝了藥又睡著了。君子殊點點頭,來到床邊坐下,細細的看著謝景玉。
床上的女子臉色蒼白,柔弱的似乎一碰就碎。君子殊看著她姣好的容貌,回想著她從進宮到現在的種種,僅僅半年,她一路坎坷,是因為自己的寵愛讓她成為眾矢之的嗎?看著她,他忽的心疼不已。
回想到董廷尉的密折,奏折裡字字鏗鏘,一言一句都直至她的身世之謎和入宮企圖。可是,在君子殊看來,謝景玉是誰都不重要,他只知道,她是肯為他付出生命的女人!
「玉兒,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他說,我會。
轉眼就到百花齊放的五月,謝景玉自受傷之後一直被君子殊留在華陽宮養傷,他說他必須親自監督她養傷喝藥才能放心,謝景玉聽了甜甜一笑,而後怡然自得的在華陽宮裡常住下來。
華陽宮的後庭裡有一片小園林,景致十分好。當御醫同意謝景玉下床行走之後,謝景玉每天多半時間都在後庭裡打發時間。君子殊處理完政務回來用午膳的時候,謝景玉正對著牆角的一株紫籐發呆。這株紫籐長的很繁盛,大串大串的紫色花成串的垂下來,幾乎觸到謝景玉的臉。
「看的這麼入神,很好看嗎?」君子殊輕輕走過去,從後面環住謝景玉的腰問道。
謝景玉似在回憶著什麼,笑著說:「臣妾小時候住的地方,也種過紫籐花,很多很多紫籐搭成花架,開花的時候,放眼看過去就像是座紫色的小帳篷,臣妾一直都記得那種樣子,真好看。」
君子殊點點頭說:「玉兒既然喜歡,朕給你搭一個就是了。」
謝景玉搖搖頭說:「不要了,過去的都過去,物是人非最是傷感。」
君子殊記起謝景玉說過自己是南蘇國的人,想來她小時候住的地方已經被戰亂摧毀,他不願她記起悲傷的過去,便說:「不要便不要,可是飯總是要吃的,一起去用膳吧。」
謝景玉被君子殊牽著手走到桌前,剛吃了幾口菜,她突然說:「上午秦美人過來探望我了。」
君子殊「唔」了一聲。
謝景玉又說:「秦美人的肚子已經有點顯形了,皇上還不打算將孩子的事公佈於眾?」
君子殊愣了一下,說:「朕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謝景玉有點哭笑不得,他當初一心想保護那個孩子,不惜親自來警告自己,現在卻又說將此事給忘在腦後了,真不知什麼事情對他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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