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刻過後上官瑞才拿了衣衫進來,他自己也換了身新的,鵝黃色的長衫襯得他書卷氣十足,把衣服放在木頭架子上後並沒馬上離開,他走到我身邊撩起衣擺蹲下,我依然趴在池邊,肩膀都涼透了。他拿起旁的木勺從池子裡舀了熱水往我身上淋,一勺接一勺,不緊不慢。
涼意漸漸被驅散,我無意識的輕輕歎氣,上官瑞似笑非笑:「累了?」
我不置可否得看他一眼,累嗎?勉強的扯動嘴角,我笑答:「不是累,是窒息。」
窒息,是的,我感到窒息。心裡壓了太多事,身旁沒一個好的傾訴對象,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再強的男人也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何況我只是個普通人。
上官瑞饒有興趣:「可否說來聽聽。」
我遲疑地看他,半晌,直起身靠在池邊揉揉額角:「只是在煩以後的事。」上官瑞終究不是個好的傾訴對象,不明的來路,過勝的好奇心,以及那雙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睛,都令人感到不安。
上官瑞只笑不言,很普通的笑聲,聽在我耳裡卻像是嘲笑,笑我的欲蓋彌彰,終究還是我沉不住氣:「你笑什麼?」問完便很後悔,攥住沉在水底的毛巾往身上狠命地擦,說你蠢你還立馬學豬哼哧,無藥可救!
上官瑞從容得收起笑聲,嘴角的弧度卻未改變:「王姑娘倒是很關心在下。」
夾槍帶棒的話扎得人耳朵疼,評心而論上官瑞幫了我不少忙,如果不是他小七早去給閻羅王當女婿了,忍下想反咬回去的勁,我問:「我說你真打算跟我們去曜日?」
「不一定,看情況。」他涼涼地丟給我六個字。
我點頭「嗯」了聲,典型的自由隨心主義者,江湖人大抵都是如此吧。
又想起小七,好奇被朝廷召回之前他過得是怎樣的日子,記得他說過「年少輕狂時也曾闖蕩江湖」,我想不出他是如何的年少輕狂,只看到如今的邱銘遠,他穩重,可靠,拘謹,守禮,卻也不夠自信,略顯沉重與壓抑。
如今的邱銘遠是朝廷棟樑安國將軍,是為護我周全而隱瞞身份的侍衛御七,那個上官瑞口中的絕情劍客秋凌風,令我感到陌生。我一直也不明白為何他會被人稱為「絕情劍客」,小七在我看來從來都是溫柔且笨拙的,如何都與絕情這兩字搭不上干係。
「凌風在房中自省。」上官瑞不鹹不淡地說。
「自省?」我先是一愣,爾後苦笑,「不如我修書一封予皇兄,讓他把小七召回吧。」
上官瑞問:「這是你的真心話?」
我長舒一口氣:「對我,對他,我想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上官瑞看了我很久:「我不懂。你們明明互相喜歡……」
我打斷他:「誰都可以喜歡我,但他不行,且不說他是皇兄派於我的護衛,他家中更是有苦苦守候的妻子,現下他並非孑然一身的劍客秋凌風,他是臣子,更是丈夫,我不能陷他於不義。之前我用自己為他換取解藥,他一定非常苦惱,非常矛盾,但這不是我要的,我不想他死,想他活著,……活著回去。」我打定了主意,「等他身上的毒徹底解了,我就修書給皇兄,讓他回去。」
上官瑞放下木勺站起來:「你真打算那樣做?」
「嗯。」我含糊地回答,走出水池,渾身**的,有些冷。
「不與凌風商量?」
我抬頭看他一眼,爾後很快將目光移開,心情煩亂地擦乾身體和頭髮,我粗魯又蠻橫地穿上衣服,赤身露體與人談話是不明智的,似乎整個思想都□在上官瑞面前,不想被人看透,我並不覺得自己反常,沒有人喜歡被看透,那感覺糟透了。
然而上官瑞顯然是不打算就此結束話題,「我想凌風他並不願意離開。你失蹤這一個月,他……」
「夠了。」我打斷他,「我知道怎樣做對他來說是最好的。」
「你覺得最好的,卻不是他想要的。」
「想要的?」我朝他冷笑,「看來你比我更天真。你在期望什麼?我與凌風來一場不顧一切轟轟烈烈的曠世絕戀?」
他雙手環胸,探究的看我,揣摩著,然後下結論:「你放棄了。」
我不想回答,繫上腰帶往外走。
他喊住我:「等一下。」
我沒有理睬,加快了腳步。
「脖子後面……」上官瑞一陣風似的閃到我面前,還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我不得已停住,摸了摸後頸,「什麼?」
他比劃著,指了指我的脖子和後背,「我建議您把衣領往上提一提,還有……背後的,唔……那些……」他吞吞吐吐的,弄得我更是一頭霧水,「痕跡。」
「背後?痕跡?」我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該死的!」我詛咒道,前兩天的那次,還有昨天,聞人翼一定是故意的!
「剛才凌風看到這些,臉色很不好。」上官瑞唯恐天下不亂的補充道。
我拉高了衣領,推開他,狼狽地了衝出去。
微涼的風迎面撲來,我深吸口氣,對身後的護衛說:「我想出去走走。」
「御五煎藥去了,他說您需要休息。」御六恭敬地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本想堅持,但御六臉上明顯的疲憊與青黑的眼圈令我無法說出任性的話,這些護衛也不容易,應該體諒他們的心情。我回去自己的房間,進門才發現小七也在,他沒有看我,只是坐著發愣,面色深沉,我吩咐御六他們去休息,有小七在,我很安全。
我走到床邊,發現之前被弄髒了的被褥全都換了新的,脫鞋上床,鑽進被子裡脫下外衣放在一邊,想躺下,才想起頭髮還濕著,只得靠著。我拎起被子聞了聞,沒有陽光的味道,想起來福,他一直把我照顧的很好,給我做的枕頭也隨著我輾轉奔波,終是葬身火海。
我輕輕歎氣,不停拉扯頭髮,扯地頭皮微微發疼,心裡反而好受許多。
很久之後,我打破寧靜祥和的假象,「我們談談吧。」
邱銘遠站起來,背影僵硬且沉重,他走過來,在我面前跪下,一言不發。
許多話是不用說出口的,但並不表示不會傷人,我感到無力,輕歎道:「起來吧,你跪著讓我感到彆扭。」輕拍床沿示意,「坐這裡,我有好些話想和你說。」
「臣……」他低著頭,「臣不知該怎麼說。」
「那就別說,聽我說便是了。起來,別讓我說第三遍。」
他猶豫了一下站起來,拘謹的在床邊坐下,游移了許久的眼神終於看向我。
「你不用自責,他並沒有真正對我做什麼。」我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在意,輕鬆,卻似乎達到了反效果,邱銘遠眼中是心疼,他緩緩抬手,手指觸到我臉頰上,又很快收回,「我不會放過他。」他恨恨道,話語中的堅決令我心驚,這兩人要是對上免不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生死大戰。
我極力思考該如何緩和這仇恨,「當初我用自己去換解藥,就做好了被……的準備。起先我想與他同歸於盡,但沒想到他狡猾的只肯給一半解藥。其實這一個月他對我挺好。」
邱銘遠說:「他想燒死你。」
「是啊,他想燒死我。」我心虛地重複,「但我不也想他死麼,而且還放走了魔教的仇人,他要殺我算不上過分,況且他沒有真的對我下手,不是嗎?我被救了,這說明他也不算太壞。」
邱銘遠盯著我:「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把眼珠子撇到一邊,下意識地撓頭:「我也說不清,只是覺得他並沒真的想殺死我。」越說越亂,看來要化解小七對聞人翼的敵意並不容易,我擔心的是聞人翼出現的那天,至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會以哪張面孔與身份混進我們之中,以聞人翼的性格,想放心實在太難,腦子亂做一團,「算了,剛剛我說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在為他開脫。」
「我沒有,只是感覺,如果他想殺我,一掌就可以,又何必大費周章。」
「但事實是他把你留在那裡,然後點燃了火!」他低吼,壓抑著怒氣。
我愣了好一會,發怒的邱銘遠讓我感到陌生,我差點喪命這件事在他心裡留下的傷害比我想像的要深的多,一直知道他壓抑著感情,但到底是如何,他從未對我說過。
「我……」他滿面歉意,我抬手阻道:「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些話。」
「王爺,你對他,是不是……」
我連忙搖頭否認:「沒有的事,你別多想了。」
「是麼。」他輕聲說,眼裡充滿疑慮,我本想再次強調,但又擔心說多了反而會壞事,最後我選擇轉移話題:「你身體裡的毒如果不及時解,會有危險嗎?」
「性命是無礙了,但上官說也許會……」他的眼神馬上變得黯淡,「不提了,我不會有事的。」
我猜測道:「會影響你的武功?」
他露出笑容:「不用擔心。」
「我會想辦法的。」看來是真的,像他這樣的劍客,如果失去了武功,等於終結了他的生命。
他忽然收起笑容:「就算會散盡一身功力,我也不許你再去找他!」
從邱銘遠嘴裡聽到「不許」這兩個字真的挺新奇,我笑起來:「你更像是王爺。」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他的態度異常認真,完全不理我的調侃。
我嚴肅的跟他保證:「我不會再去找他。」
但是他會來找我,我們之間的糾纏,已然成為定局。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我看了很多連續劇,所以米有更新了,O(∩_∩)O哈哈,總結一下。
《神秘博士》第一到第四季,很經典的科幻系列劇,最喜歡第十代博士,可惜第五季據說他不演了。
《火炬木小組》第一,第二季,主角是個很帥的GAY,而且還結婚了,他另一半也非常帥。在片中他是個雙性戀,基本這片子可以當BL劇來看。
《同志亦凡人》英國版,以前看過美國版,不過到第三季我就沒耐心了,個人覺得英國版更精煉,也許人物不及美版的美型,但在情節處理上更勝一籌,而且我發現英國人不如美國人那麼喜歡美男,他們更喜歡更深層的東西,有關美女也是,《神秘博士》和《火炬木小組》中的女主難看的我想哭。
《梅林傳奇》第一季,講述有關亞瑟王和偉大的魔法師梅林之間早年的故事,照理說這片子設定應該只是單純的友誼,可是看著看著就味道不對了,小梅林和帥亞瑟之間曖昧的不行,本來以為自己寫BL才會想歪,後來去貼吧一看,原來大家都是那麼想的。
《偽裝者》第一季,這片子是十多年前的老片子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正大綜藝之後的正大劇場,當時是一集不落的追著看的,還有《俠膽雄獅》,絕對經典的片子。《偽裝者》目前拍到第四季,我還剩三季要看,咳咳,所以說最近估計寫文時間不會太多。
《醜女貝蒂》美版的主線很混亂,本來以為貝蒂會變漂亮,然後和老闆日久生情三季才發現編劇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過,失望之極。而且看網上新聞說《醜女貝蒂》收視率越來越低,可以理解,越來越無聊了,大家想看的就是灰姑娘,就是很狗血的劇情,一定非得超脫勢必將被群眾拋棄。寫文似乎也是這樣,真希望編劇能迎合大眾口味。收視率不佳直接導致第四季難產,哎。
目前就是這些了,過年前還在當當上定了足有半米高的書,吼吼,人生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