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生性傲漫,雖說經過幾樁事情之後,性格已經收斂了許多,但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加上最近一兩年手上的部隊逐漸得到發展,底氣硬了起來,漸漸地又恢復了幾分當年說一不二的作風。對於羅毅,高原一直心存感激,所以態度還算是不錯的,這一次只是涉及到了原則問題,所以一下子就跳起來了。
見高原動了氣,梁明輝連忙上前打圓場,畢竟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而且自己所提出的要求,也有些過分。其實,在任何一支軍隊裡,小團體利益都是永遠存在的,在高原自己的部隊裡,各個團之間也會搶裝備、搶人才,哪個主官都希望自己手上掌握的力量更強一些。南下支隊這一次僅僅是路過浠春,突擊營能夠給予接待,已經是做得不錯了,自己還想從人家這裡借兵,人家不樂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高司令,羅營長這邊有他的難處,我們也不必強求吧,其實,這些年羅營長給我們的幫助也不少了,而且,羅營長對黨的忠誠,也是經過了考驗的,這一點總部首長也是肯定過的。」梁明輝對高原說道。
「這樣吧,各位遠來辛苦了,要不我們先吃飯,有什麼話,邊吃邊聊,大家看如何?」許良清也打岔道。
羅毅見此情景,淡淡一笑,對高原說道:「高司令,你是**前輩,我是新人,什麼地方做得不對的,你儘管批評。不過,就南下支隊這件事情,我保留我自己的看法。我們的爭議先擱置起來,未來再做評判,如何?」
羅毅的前世是一個21世紀的大學生,性格上自然不會像當年的戰將們那樣剛烈。對於高原這些真實歷史上的前輩,他打心眼裡就有一種崇敬的感覺,即使是存在意見分歧,他也願意自己退讓一步。這種退讓並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尊重。
高原見羅毅如此說,也不便再發脾氣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他高原連性命都是羅毅救的,哪裡還有資格對羅毅這樣聲色俱厲地斥責。不過,要讓他說點什麼軟話,卻是非常困難的,他擺了擺手,說道:「好吧,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強你羅毅做什麼。大家吃飯去吧,吃完飯我們還得抓緊時間趕路,你羅毅不願意和國軍撕破臉,我高原可不在乎。」
羅毅親自在前面帶路,領著眾人走向竹園鎮的大食堂。一路上,他簡單地向高原和梁明輝介紹了一下這一段時間以來突擊營的作戰情況,高原對於突擊營的戰績倒也認可,個別地方還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給羅毅指點了幾處指揮上考慮不周的地方。
來到食堂,看到滿桌的酒菜,除了高原、梁明輝等幾名來突擊營做過客的軍官之外,南下支隊的其他幹部都驚呼起來。突擊營的公款吃喝一向是非常奢侈的,這一次因為是接待高原這樣的高級別幹部,許良清又特地讓伙房加了料,滿桌子的雞鴨魚肉看上去就讓人食指大動。
「這也太豐盛了吧?」一名南下支隊的團長小聲地對負責接待的樂家林說道,「就咱們這點人,吃這麼多肉菜,太浪費了,還是端一些去給戰士們吃吧。」
「放心吧,你們帶來的人,都有肉吃,我們從周圍幾個鎮調了上百頭肥豬過來呢,就是為了接待你們這一萬多人的。」樂家林不無炫耀地說道。這些年浠春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養豬的人家也多了,如果放在五六年前,要調這麼多豬可真不容易。
「上百頭肥豬?」那位團長更吃驚了,「這得花多少錢啊。」
樂家林道:「還好吧,去年我們打了幾次勝仗,繳獲不少,要招待你們幾回,還能負擔得起。」
「你們突擊營實在是太熱情了。」團長感慨地說道,他馬上聯想起剛才高原與羅毅的爭執,突然覺得高原這樣做太不合適了,就沖人家突擊營這麼熱情,我們也不該去指責人家什麼呀。
高原對於羅毅的熱情招待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他以往到突擊營來,羅毅一直都是這樣招待他的,他已經司空見慣了。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弄出了這麼豐盛的一桌子菜來招待自己,自己再黑著臉似乎也太不近人情了。
吃過飯,高原一行沒有在鎮子裡留宿,而是回到鎮子外的部隊營地裡。梁明輝讓團長們各自返回隊伍,自己則與高原走進作為臨時指揮部的帳篷裡,聊起今天的事情來。
「老高,你今天脾氣有點大了。」梁明輝說道,「不管怎麼說,突擊營對我們還是有過很多幫助的,上一次資助總部,也是幫了總部首長很大的忙,我覺得羅毅這個人總的來說,還是值得我們信任的。你這樣直截了當地指責他,我怕他心裡會存下一個疙瘩的。」
高原道:「我正是因為覺得羅毅這個人值得信任,才會這樣當面指責他,我不希望他犯政治上的錯誤。如果換個其他人,我才不會這樣說他呢,他敢跟國軍勾勾搭搭,我高原的槍可不認人的。」
梁明輝道:「老高,突擊營這些年在華中抗戰,也的確有他們的特殊情況。剛才吃飯的時候,我詳細地向許良清詢問了華中地區敵、我、頑三方的勢力分佈情況,尤其是頑軍方面的戰鬥力、派系、駐紮情況等,我覺得,羅毅的擔心可能是有一些道理的,江南一帶是國民政府的經濟命脈所在,國軍在這一帶的力量非常強大,我們這一次南下開闢根據地,恐怕不那麼容易呢。」
高原點點頭:「我自然知道這一點,所以才希望羅毅能夠和我們一條心。如果他的突擊營能夠和我們協同作戰,我們的力量就能增加一倍,這樣,在江南站住腳的把握性也就更大了。誰知道羅毅這傢伙,被困難嚇倒了,居然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幹。」
「他要守住浠春、咸寧、九江這三塊根據地,壓力也是比較大。他有他的顧慮,也能理解吧。」梁明輝勸解道。
「報告,來了一位突擊營的首長,說要見你們兩位首長。」衛兵挑開門簾進來報告道。
「突擊營的?」梁明輝一愣,「他說了自己是誰嗎?」
「他說他是突擊營的副政委,姓紀。」衛兵答道。
「紀英?」梁明輝皺了皺眉,今天的晚宴,紀英也出席了,還到他們這桌來敬了酒,當時梁明輝就覺得紀英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的樣子。現在他背著羅毅和許良清等,孤身一人,深夜來訪,似乎不算是什麼光明正大的舉動。
「請他進來吧。」高原吩咐道,他的想法與梁明輝有些類似,不過,既然人家已經來了,總不能不見一面吧。至於紀英想說什麼,也得讓他說完了才知道。
少頃,衛兵把紀英帶進了帳篷,紀英沒有穿具有突擊營特色的迷彩軍裝,而是穿著一身從延安帶過來的新四軍軍裝,身上沒有帶武器,甚至連武裝帶都沒系,看起來像是外出散步的樣子。
「高司令,梁政委,打擾了。」紀英對高原和梁明輝客氣地說道。
「紀副政委,坐吧。」梁明輝給紀英拿了一張椅子,讓他坐下,然後說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不必客氣。」
「是啊,是啊,皖南一別,咱們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面了。」紀英說道,「當年多虧高司令和梁政委搭救,否則我和新四軍軍部的同志們,現在也許還在國軍的監獄裡呢。」
「這個就不必提了。」梁明輝打斷紀英的話,「紀副政委這個時候到我們南下支隊來,想必不是專門為了敘舊的吧?」
「當然不是。」紀英說道,「我知道兩位軍務繁忙,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我是萬萬不敢來打擾你們的。」
「哦,如此說來,你是有要緊的事要和我們談了?」梁明輝問道。
紀英說道:「沒錯,這件事情非常要緊,它關係到江東突擊營這樣一支部隊的前途問題,如果處理好了,甚至可以助你們南下支隊的一臂之力。」
「你」梁明輝好奇地問道。
「我今天到你們這裡來,首先是要向你們報告一下羅毅這個人的思想問題,然後想請你們幫忙,消除江東突擊營的隱患,純潔我們的隊伍。」
「純潔隊伍?」梁明輝覺得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紀副政委,延安的純潔運動,不是已經結束了嗎?主席專門發過指示,要求停止搞這種大規模的純潔運動,你這是……」
「純潔運動本身並沒有錯,這一點主席也是肯定過的,主席的指示,主要是說有些地方的純潔運動波及面過大,出現了一些負面的影響,但並沒有說我們不需要純潔隊伍。」紀英辯解道,「寧不相瞞,我這次從延安到浠春來,是受了社會部康部長的指示而來的,康部長對於江東突擊營的政治傾向問題,一直十分擔憂。我來了之後,經過這一年時間的觀察,發現江東突擊營的確存在著一些嚴重的政治問題,其中,根源就在於羅毅本人身上。」
高原和梁明輝對視了一眼,對於這個熱衷於搞政治運動的傢伙頗有些不屑。高原本人是吃過虧的,而且讓他吃虧的人,就是紀英,所以,他對於紀英的舉動更是有一種由衷的反感。
「紀副政委,你能不能說明確一點,什麼叫做根源在羅毅本人身上?」高原冷冷地問道。
紀英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經過我的觀察,我發現,羅毅本人很可能是軍統特務」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