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鬼子扯皮
彭立虎開著卡車,逕直駛向來時經過的那個陣地。在陣地上值勤的,依然是村偉太郎的那個班,看到卡車回來,士兵連忙招呼村偉太郎。
「這幫68師團的人,怎麼又回來了?」村偉太郎嘀咕著迎了上去,不過,這一回他可乖多了,還沒走到跟前就連忙舉手敬禮。
「怎麼又是你?」淺末久之從駕駛室裡探出頭來問道。駕駛室裡的林竣在剛才那一會工夫已經換上了日軍的服裝,讓人看不出什麼異常。
村偉太郎走上前去,滿臉堆笑地說道:「中佐,你們這是要去哪?」
「我們當然是回68師團。」淺末久之不耐煩地說道。
「你們走錯路了。」村偉太郎道,「我剛才已經找人問過了,68師團的陣地在那邊那個方向。你們可以走那條路過去。」說罷,村偉太郎用手指了指。
「喲西,你很好。」淺末久之點點頭,「你很用心,我們的確是對道路不太熟悉。好吧,我們現在就轉向按你指的道路走。」
車隊在師團的陣地前轉了個向,沿著日軍陣地的前沿,向68師團的陣地開去。沿途的日軍看到這個車隊,都沒有什麼懷疑,因為他們看到,這支車隊是從師團的陣地開出來的。唯一知道這支車隊進過衡陽城的,只有村偉太郎這些人,而他們一直認為這是68師團的人,進了一趟衡陽,然後又出來,沒什麼問題。
車隊從68師團的防區通過,值勤的日軍士兵例行公事地盤問了一句,淺末久之回答道:「我是師團的聯絡官,正在執行特殊任務,這不是你們能問的。」
「可是,長官,我們這裡是68師團的防區,不是師團。」士兵提醒道。
「是的,我們走錯路了。」淺末久之眼睛也不眨地說道。
折騰了一大圈,車隊終於穿過日軍的前沿陣地,進入了後方。後方來來往往的日軍車輛多如牛毛,自然不會再有人關心彭立虎他們這三輛車,他們基本上算是脫離危險了。
「林軍長,現在安全了,這一路實在是委屈你了。」彭立虎抱歉地說道。
「要不……我到車廂裡去吧,給林軍長空出點位置。」淺末久之怯怯地說道,裝了一天的大尾巴狼,現在他的任務完成了,他又恢復了農業技師的身份,以這個身份,擠著一位中將軍長,似乎是大不妥啊。
「淺末先生,不必拘禮。」林竣連忙拉住淺末久之,說道,「林某這條性命,還有後半生的聲譽,都是你們二位挽救的,林某感激還來不及呢。」
彭立虎道:「林軍長言重了,出發之前,我們營長交代過了,他說林軍長守衡陽四十餘日,功在國家,我們就算是捨出性命,也要保證林軍長的安全。」
林竣道:「羅營長大智大勇,而且如此重義,這份大恩,林某沒齒難忘。林某一念之差,險些鑄成大錯,回頭實在是無顏相見羅營長啊。」
「林軍長的苦衷,我們營長都已經知道了,林軍長不必掛懷。」
「雖然我現在已經逃出來了,但衡陽城裡的弟兄,現在還處在危險之中啊。羅營長這一計最多只能拖延上四五天時間,如果援軍遲遲不到,鬼子遲早會反應過來,屆時S軍的弟兄無論是戰是降,結果都會很慘。」
「放心吧,林軍長,我們營長的運氣好得很,總是能夠逢凶化吉的。這一次S軍的事情,他既然插手管了,他的運氣就會傳到S軍的,所以,最終的結果肯定不會糟糕的。」彭立虎安慰林竣道,他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安慰方法,只能訴諸於鬼神之說了。他這番話倒也不是存心編出來的,在突擊營裡,相信這一說法的人還真是不少,羅毅在大家心目中一直是罩著一圈光環的。
林竣也不知道是相信了彭立虎的話,還是出於無奈,只是笑了一下,說道:「但願如此吧。」
林竣逃離了囚籠,衡陽城外的日軍可抓了瞎了。在林竣出城後的第二天,王淡派人通知68師團的聯絡官,說原定於當天進行的投降協議簽字儀式不能進行了,原因是軍部要重新討論投降的條件。
「什麼?你們怎麼能夠這樣出爾反爾?」日軍聯絡官山內友三暴跳如雷,他已經安排人去準備舉行簽字儀式的現場了,記者也來了不少,就等著林竣和堤三樹男到一塊簽上字,就大功告成了。這個時候**通知他說取消簽字儀式,不是開國際玩笑嗎?
**的談判代表是王淡手下的一名參謀,名叫邢公武,出門之前,王淡已經把有關的事情都向他做了介紹,他也知道今天這場會談必然是很麻煩的。聽到山內友三的咆哮,邢公武苦笑道:「山內先生,出現這個變故,我們也非常遺憾。但做生意就是這樣的,在簽協議之前,誰出的價錢高,我們就只能選擇誰,是不是這個道理?」
「價錢?」
「是的,過去我們談判的時候,我軍提出了一些要求,貴方一直未能答應,所以……」
「你們是投降的一方,我們能夠答應對貴方的傷員進行救治,貴方的建制只是稍微打亂了一點,這個條件已經非常不錯了,而且你們也已經答應了,難道現在想借不參加簽字儀式這樣的方式來要挾我們嗎?」山內友三冷冷地問道。
「非也非也。」邢公武道,「我方的確答應了這個條件,但就在昨天,貴部有聯絡官專程到了衡陽城裡,主動提出給我們以更好的條件。他們開出來的條件,我部實在無法拒絕,所以只能暫停與貴方的談判了。」
「我部的聯絡官?」山內友三詫異地問道,「我是堤三師團長親自指定的聯絡官,其他人怎麼可能越過我直接與你們聯絡呢?」
「這位聯絡官,並不歸堤三師團長管,他是巖永汪師團長派出來的。」邢公武揭開了謎底。
「巖永師團長?你是師團和你們聯絡了?」
「正是如此。」
「巴嘎」山內友三怒道,「這怎麼可能,師團如果要和你們聯絡,怎麼能不事先通知我們?你不要用這樣的謊言來拖延時間,你要知道,皇軍的耐心是有限的。」
邢公武道:「山內先生,你不用發火,是怎麼回事,你們內部自己調查一下就知道了。至於說為什麼師團沒有通知你們,我想這個答案並不複雜吧?你們促成我們S軍的投降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師團自然也能得到什麼好處。既然有好處的事情,大家有興趣爭奪,又有什麼奇怪的?」
「你是說,巖永師團長想和我們堤三師團長搶功?」山內友三用懷疑的口吻問道。
邢公武心中暗自冷笑,看來這日本人的腦子,的確無法與中國人相比。中國這幾千年的歷史上,這種小伎倆實在是太多了,昨天自己聽王淡一說,就明白中間的關鍵問題了,這個山內友三在自己如此點撥之下,居然還明白不過來,真是朽木不可雕啊。
「山內先生,這一次在衡陽城外遭受了損失的,可不止是貴師團,巖永汪臉上也沒什麼光彩。如果接納S軍投降的事情被堤三師團長搶去了,巖永汪怎麼辦?中國古話說得好,生意場上無父子,這巖永師團長又不是……咳咳,又不是什麼善人。」邢公武本想說巖永汪又不是堤三樹男的爹,話到嘴邊,又趕緊嚥回去了,這種玩笑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
「我明白了,我馬上向堤三師團長匯報。」山內友三答道,「對了,邢先生,貴部是不是已經答應師團,準備向他們投降了?」
邢公武道:「當時的情況的確是如此,但我們王淡師長對林軍長說道,我們已經與68師團談了這麼久,雙方都很有誠意,這樣臨時換人不太合適。最後林軍長才答應,如果68師團能夠答應如師團那樣的條件,則我們將優先考慮向68師團投降。」
「嗯……邢先生,請你把師團答應你們的條件列出來吧,我去向堤三師團長請示一下。同時,你說的這些事情,我們也需要向師團再核實一下。」
帶著邢公武寫出來的投降條件,山內友三直奔68師團的師團部。在師團部裡,堤三樹男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去出席簽字儀式了。
「山內君,是林竣軍長已經到了嗎?」看到山內友三,堤三樹男問道。
「師團長,有變故了」
「什麼變故?」
「簽字儀式,舉行不了啦。」
「巴嘎,不是說好了嗎?為什麼會發生變化?」堤三樹男眼睛都綠了,他本想著今天簽完字,衡陽之戰就算是結束了。折騰了這麼長的時間,他的士兵已經累慘了,他也已經累慘了,大家都在盼望著停戰的那一天。現在突然聽到簽字儀式有變,堤三樹男就像是一個餓漢剛拿起筷子就被人搶走了碗一樣,那份憤怒幾乎要化成烈火了。
「師團長息怒。」山內友三嚇得腿肚子發軟,「您聽我解釋,問題不是出在我們這裡,而是師團在搗亂。」
接下來,山內友三把邢公武告訴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又遞上了據稱是師團開出來的投降條件。堤三樹男看著這些條件,破口大罵道:「巖永這個混蛋,為了跟我爭功,居然不惜出賣帝國的利益。」
「聽說,巖永汪為了向S軍表示誠意,用卡車給衡陽城拉去了三車藥品,現在衡陽城裡的傷兵都換上了藥。」
「巴嘎這種養虎成患的事情,巖永汪也幹得出來現在我軍物資供應緊張,連我們自己的士兵都缺少藥品,巖永汪居然一下子給中國人送去了三車藥品。他也不怕中國人得到藥品之後不接受投降的條件了?來人,給我接通橫山司令官的電話,我要向司令官直接舉報巖永汪的罪行。」
「師團長,這件事,是不是先調查一下再說?」堤三樹男的參謀長在一旁提醒道,「萬一這只是中國人的欲擒故縱之計,咱們這樣彈劾另一個師團的師團長,未來在橫山司令官那裡不太好交代。」
「好吧,你馬上安排人去調查。」堤三樹男答應道。
日軍的情報體系效率還是挺高的,通過安插在衡陽城裡的內線,堤三樹男證實了的確有日軍聯絡官到過林竣的軍部,而且還帶走了林竣。有當時守城的士兵還證實說,那三輛卡車的確是從師團的陣地上開過來的,車上載的,是貨真價實的日本兵。衡陽城裡的內線還盜出了S軍剛剛得到的藥品樣品,這也是貨真價實的日本藥品,這些藥品的數量之多,完全超出了**繳獲或者通過其他渠道購買的限度,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由日軍供給的。堤三樹男當然不會知道突擊營在長江上劫掠過日軍的運輸船,這種小事是不會在全軍通報的。
參謀長還給堤三樹男送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那就是前沿陣地上的哨兵反應,一天前曾有三輛卡車從包圍圈裡開出來,車上的人自稱是師團的聯絡官,還說自己負有秘密使命,旁人無權過問。哨兵稱,當時並沒有看到卡車是從衡陽城開出來的,而是沿著日軍陣地的邊緣,從師團的方向開來的,所以他們也沒有過多地盤問。
「這一回證據確鑿了我要向橫山司令官報告。對於S軍這種朝三暮四的部隊,我們不再接受他們的投降,我要攻破衡陽城,把中國人全部殺掉。」堤三樹男氣呼呼地嚷道。
「師團長,不能打啊。」參謀長勸道,「既然師團在和中國人接觸,那麼我們攻城的時候,他們肯定會坐山觀虎鬥。以衡陽中**隊的戰鬥力來看,我們一方進行進攻,要想破城十分困難。到時候我們損失慘重,而巖永汪坐享其成,我們不是吃虧了嗎?巖永汪與中國人接觸這件事,他沒有向我們通報,說不定就存了看我們笑話的心思,我們可不能上了他的當啊。」
「你說的有理,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我覺得,你應當先和巖永汪聯繫一下,看看他是什麼意思。畢竟我們是最先和中國人聯繫的,他這樣插進來,於理不合,到時候軍部也不會支持他的。」
「好吧,給我接巖永汪的電話。」堤三樹男說道,「巖永汪,我倒要看看你存的是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