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營長,好逍遙自在啊。」
浠春竹園鎮,羅毅正坐在自家的小院子裡一邊品著新茶,一邊讀著閒書,門外傳來了一聲調侃。
羅毅抬頭一看,連忙放下茶杯,笑吟吟地迎出門去:「哎呀,原來是梁政委大駕光臨,卑職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你這個羅子,永遠都是這樣油腔滑調。你可是委員長親自授銜的將軍,我在你面前才應該自稱卑職才是。」來人笑呵呵地說道。
站在門口的人,正是原來八路軍高原支隊的政委梁明輝,陪他一起過來的是突擊營的參謀長許良清和政委袁靜。不過,袁靜這個政委可沒法跟梁明輝這個政委比,兩個人的職務相差好幾級呢。
羅毅把梁明輝讓進院子裡,袁靜張羅著給梁明輝搬來凳子,又倒上茶,然後自己和許良清一起坐在一旁作陪。梁明輝看著羅毅和袁靜二人,笑mimi地問道:「怎麼,你們倆還沒辦喜事嗎?我可一直等著喝一口喜酒的哦。」
袁靜紅了臉,看著羅毅不吱聲。羅毅則大大咧咧地說道:「匈奴不滅,何以家為。等打跑了鬼子再說吧,只要梁政委願意賞光,喜酒管夠。對了,梁政委怎麼有閒跑到浠春這窮地方來了,高支隊長沒一起來嗎?」
梁明輝喝了口茶,讚了一聲茶葉,然後回答道:「我現在已經調回八路軍總部工作了,高支隊這邊,總部另外派了政委。現在老高他們也是做得風生水起,老高的支隊已經快發展到2萬人馬了,好傢伙,夠一個軍的編制了。」
羅毅對此並不覺得驚訝,其實他與高原之間一直都有電報往來,高原支隊的發展情況他是大致瞭解的。聽到梁明輝的話,羅毅只是隨口應道:「以高支隊長的能力,當一個軍長也算不上什麼,等哪一天咱們的隊伍壯大了,他當個兵團司令也綽綽有餘了。」
說起高原,梁明輝把頭湊近羅毅,小聲地問道:「羅營長,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問你,當年從泥橋鎮把老高劫出來的,是不是你的部隊?」
羅毅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梁明輝,答道:「梁政委,造謠可是要有證據的哦。」
「你TMD,既然是造謠,還要什麼證據。」梁明輝罵罵咧咧地說道,其實他對此事心裡已經有數了,現在拿出來問羅毅也不過是套套近乎而已,他知道羅毅肯定不會承認的,他也不需要羅毅承認什麼。
羅毅端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口,然後微笑著看著梁明輝,說道:「梁政委,你千里迢迢跑到我這浠春來,不止是為了喝我一口茶吧?有啥事情,就直說吧,咱們之間的交情,還需要這樣彎彎繞嗎?」
梁明輝難得地臉紅了一下,幸好他的臉本來已經在多年的戎馬生涯中曬得黝黑了,現在泛點紅色也看不出來。他本來倒也是一個直性子的人,只是這一次到浠春的使命有些特殊,所以他不好直接開口,而是先和羅毅套近乎。現在被羅毅一語道破,由不得他不覺得臉紅。
「羅營長,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化緣來了。」梁明輝小聲地說道。
「化緣?」羅毅有些意外,幾天前,軍部向突擊營通報說八路軍方面有人要來浠春,他和許良清討論過很多種可能性,但唯獨沒有想過化緣這種情況。突擊營本身經濟實力雄厚,加上坐擁鄂東和鄂南的糧倉,物資遠比其他兄弟部隊要充足,羅毅已經不止一次資助過周圍的一些新四軍和八路軍部隊了。但梁明輝這樣大老遠從華北跑過來化緣,卻是他想不到的事情。
梁明輝道:「羅營長,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厚著臉皮跑來求援的。從前年開始,華北連續遭遇旱災、蝗災,許多地方顆粒無收,百姓的生活都無法保障,部隊的供給也是異常緊張。為了克服困難,延安都在自力更生、開荒種糧了。我們各地的野戰部隊也不得不一手拿槍,一手拿鋤,在戰鬥之餘搞一些生產自救運動。現在,總部首長每天都只能吃黑豆子當飯,已經很長時間見不到葷腥了。我思前想後,覺得現在也只有你們突擊營供給狀況好一些,所以就……」
「這麼說,你是替總部首長來化緣?」羅毅問道。
「沒錯。」梁明輝道,「不過,這事總部首長目前還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來的。我是跟後勤部長商量了之後才過來的。我知道,突擊營以一旅孤軍,在敵、偽、頑的夾縫裡打出一片天地,也是非常不容易,這個時候來找你們化緣,於理也不合。可是,我也是沒辦法了,總不能看著總部首長的身體垮下去吧。」
羅毅抬眼看看袁靜,袁靜一臉懇求之色,羅毅知道,梁明輝的一番話,已經說動了袁靜。這個袁靜,心裡永遠都沒有突擊營的私利,組織上有什麼困難,她從來都是堅決主張要全力以赴幫忙的。羅毅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對梁明輝說道:「梁政委,如果僅僅是給總部首長提供一些供給,突擊營倒也還有這個實力。你說個數字吧,大致需要我們提供多少物資。」
梁明輝道:「我來的這一路上已經細細地算過了,總部機關不大,加上警衛部隊,如果能夠有2000擔糧食,應當就能夠緩解一下燃眉之急了。」
羅毅道:「2000擔糧食倒也不是什麼大數字,按50塊錢一擔,大致合10萬塊錢吧。突擊營倒還有一些節餘的經費,我這就安排樂家林去準備一下,回頭你帶10萬塊錢回去吧。」
梁明輝搖頭道:「羅營長,你這是老黃歷了。這幾年華北的糧食價格不斷上漲,光去年一年就漲了四倍,現在每擔小麥已經賣到500塊錢了,2000擔小麥,在華北值100萬呢。」
「這麼貴?」羅毅嚇了一跳。
袁靜在一旁對他點了點頭,道:「羅營長,梁政委說的情況是真的,咱們這邊是產糧區,加上沒有遇到災害,所以糧價比較低。華北一帶的糧價的確已經漲到梁政委說的這個水平了。」
羅毅站起身來,繞著院子開始轉圈,說實話,突擊營要勻出100萬塊錢來給梁明輝帶走,也並非做不到,隨著國幣貶值,羅毅手裡的美元能夠換到的國幣也是翻了若干番的。但羅毅不太願意這樣輕鬆地拿出這些錢來,人怕出名豬怕壯,如果一下子給梁明輝拿去100萬,回頭其他部隊還不定會如何來打突擊營的秋風呢。
不過,要拒絕梁明輝,羅毅也有些不忍心。八路軍總部首長,那可都是赫赫有名的抗日名將,落到天天吃黑豆、營養不良的地步,羅毅怎麼可能看著不管呢。既要幫總部首長一把,又不能給自己留下後患,這是羅毅苦惱的事情。
梁明輝看著羅毅轉圈,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自己也清楚,突擊營雖然有點錢,但畢竟是夾在日軍、偽軍、國軍幾方之間的一支孤軍,方方面面要花錢的地方也很多,他這樣獅子大開口,一下子讓突擊營資助總部100萬元,似乎也有些過分了。他猶豫了一下,打算自己把數字降下來,不過,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口了,總部那邊也實在是太困難了,萬一羅毅真的能夠答應呢?
袁靜也有些發愁,羅毅手裡到底有多少錢,跟她沒交過底,她只知道突擊營財政上比較寬裕,無論是士兵的薪餉,還是部隊的裝備,花錢都不少,隨便擠一擠應當是能夠擠出一些錢的。但羅毅不張口,她不便於直接表態。羅毅為**做的貢獻也夠多了,這樣一下子拿出100萬去資助總部首長,對於突擊營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決策。
「要是我們能夠把咸寧的糧食運到華北去就好了。」袁靜小聲地嘀咕道。
梁明輝苦笑道:「這個方案,我們也考慮過了。江南一帶糧價低,而且也有我們自己的根據地,徵收一些糧食也能做到。可是路途迢迢,沿途要麼是頑軍,要麼是鬼子,這麼大批量的糧食,怎麼可能運得過去呢?」
許良清坐在一邊一直沒有開口,這時候才插了一句話,問梁明輝道:「梁政委,你到底是要錢,還是要糧食?」
「當然是要糧食。」梁明輝道,「說實話,我就算拿了錢,還得到石家莊、保定這樣的大城市去買糧食,糧價會不會繼續上升還不好說,而且還要躲著鬼子,一次買不了太多。如果羅營長真有辦法能夠把咸寧的糧食運到太行山去,那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
許良清微微一笑,對羅毅說道:「羅子,如果梁政委要的是糧食,就好辦了,授人以魚,莫如授人以漁。其實咱們既不需要出錢,也不需要幫著運糧食,咱們可以直接送一個人給梁政委,這個人能夠幫他們從石家莊和保定弄到糧食。」
羅毅心有靈犀,聽到許良清的話,頓時輕鬆下來,他停下腳步,對梁明輝說道:「老許說的沒錯,我送一個人給你吧,這個人肯定能幫你們弄到糧食,而且免費的哦。」
「有這麼厲害的人?是誰呀?」梁明輝驚奇地問道。
「南日本鋼鐵會社社長,大島武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