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7無能為力
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就在羅毅他們開會商議對策的同時,薛柄文帶著幾名親信也在下層士兵中進行著串聯。薛柄文深知,羅毅在突擊營中的影響是非常深的,突擊營裡有不少士兵對羅毅非常崇拜。突擊營的士兵大多親眼目睹過日寇的暴行,甚至有些士兵的家人就遭到了日寇的屠殺,所以抗日的觀念在士兵心目中是非常深刻的,遠遠高於國共之爭的政治觀念。羅毅帶領突擊營屢屢重創日軍,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許多士兵死心塌地地追隨羅毅了。
紀英和薛柄文在士兵中的策反工作,也已經做了半年有餘,紀英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倒也說動了一些士兵。突擊營現在也是tǐng大的一片林子了,林子裡什麼鳥人都有,想通過站隊來獲得好處的人也是能夠找到不少的。
薛柄文自己就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從內心來說,他覺得羅毅並沒有什麼大問題,羅毅足智多謀,抗戰堅決勇敢,對於當年的紅軍游擊隊也給予了多方的照顧,突擊營開闢的幾塊根據地,都按照黨的政策實行了減租減息,百姓生活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一個土匪出身的軍官,能夠做到這樣,已經是非常不錯了,他薛柄文有什麼理由去指責羅毅呢?
但紀英跟他說的那些話,也的確讓他心動。紀英告訴他,突擊營的核心人員都是當年與羅毅一同起家的土匪,像陸雙勇、蘇曉峰等人,都是大字也不識幾個的莽漢,卻佔據著突擊營的高位。薛柄文從高原那裡帶過來一千餘人,被編為一個支隊,但這個支隊的裝備和補給都無法與另外幾個支隊相比,這顯然反映出羅毅心裡存在著遠近親疏。
紀英提醒薛柄文,未來突擊營肯定是要併入大部隊進行整編的,以突擊營目前的規模,整編之後,最起碼也是一個獨立旅的建制,屆時如果只能編三個團,薛柄文肯定連一個團長都撈不著,只能當一個營長。想想,**多年,臨了只能當個營長,讓他怎麼去見當年的老戰友們呢?
薛柄文內心最後的一點良知還在掙扎著,在召集唐榮等人開會之前,他問紀英:「咱們這樣做,真的是為了**事業嗎?」
「當然是」紀英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道,「在我出之前,康部長親自交代過我,像突擊營這種來歷不明的部隊,一定要進行徹底的整頓,清除舊軍隊、土匪窩裡帶來的舊習氣,用無產階級的新鮮血液去替代掉腐朽沒落的舊機體。羅毅此人,雖然抗日很勇敢,過去對於紅軍也有一些小恩小惠,但他並不是出於內心的階級意識,而是憑著江湖義氣,這不是我們的隊伍所需要的領導人。」
「可是,羅營長並沒有做什麼違反組織原則的事情,我們這樣對待他,是不是不太合適?」
「我們怎麼對待他了?我說過要對他進行殘酷鬥爭和無情打擊嗎?」紀英反問道,「沒有,從來沒有我只是認為,羅毅並不適合於擔任這樣一支很有戰鬥力的隊伍的主官,我們要勸其離開領導崗位,到延安總部去擔任一些其他的工作。他的待遇、級別,都不會改變,甚至於還可以提拔一些。至於他離開之後空出來的崗位,自然是要選拔一些經過**鬥爭考驗的同志來充實。」
「我明白了。」薛柄文的確明白了,紀英說的經過**鬥爭考驗的同志,就是指他薛柄文。紀英早就安排好了,等拿下了羅毅,紀英當政委,薛柄文當營長,未來一整編,薛柄文就是旅長了。想到有朝一日能夠帶著6ooo餘人的一支獨立旅出現在老戰友們面前,接受他們艷羨的目光,薛柄文什麼都顧不上了。
在開會的時候,包括唐榮在內的一些軍官表示願意服從紀英的指揮,同意剝奪羅毅的指揮權,薛柄文缺乏搞這種政治yīn謀的經驗,自然也看不出誰說的是真心話,只覺得自己似乎也獲得了一些支持。紀英對軍官們的瞭解不深,也只能相信薛柄文的判斷了,他交代薛柄文帶著親信們去挑選參加行動的士兵,自己躲在背後,不便於直接出面。
不少士兵被自己的小隊長從被窩裡叫了出來,接受薛柄文對他們的甄別。一個晚上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到天亮的時候,薛柄文悲哀地現,自己能夠指揮得動的士兵,還不到1oo個人。而紀英又匆匆忙忙地趕來,給他通報了一個壞消息:「老薛,咱們的事情可能被羅毅他們察覺了,我現竹園鎮加強了警衛。」
「啊?是誰走漏了風聲?」
「不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參加會議的幾個人之一。」
「不會吧,他們昨天開完會之後,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做士兵們的思想工作呢,沒見誰離開過啊?」
「不對……唐榮是不是到竹園鎮去了?」
「老唐?」薛柄文一愣,「他說他負責聯繫警衛連裡的人,所以我就讓他去了。他也是多年的老**了,不至於去向羅毅告密吧?」
「完全可能是他。」紀英道,「我剛才瞭解過了,唐榮過去和袁靜的關係非常密切,難保他會把這個消息通知袁靜。而袁靜是一個階級立場非常不穩定的人,她如果知道了這個消息,肯定會向羅毅告密的。」
「對呀,老唐本來說去聯繫警衛連的人,可是到現在還沒回來,看來真的是他那邊出問了。不過,到底是他出賣了我們,還是他聯繫人的過程中被人現了,我們還不能確定。」薛柄文分析道,「現在是誰的責任已經不重要了,紀副政委,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先下手為強。」紀英道,「現在我們的事情已經洩1u了,如果半途而廢,等南下支隊一走,羅毅肯定就要對我們進行大清洗了。所以,我們現在已經是不得不幹了。」
薛柄文只覺得一股寒意從ku襠裡直升上來,在羅毅有準備的情況下,攻打由警衛連防守的竹園鎮,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警衛連的士兵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個個武藝高強,裝備也是全營最好的。別說他現在只組織起了不到1oo人的隊伍,就算是日軍來一個野戰大隊,要想攻進竹園鎮也是妄想。
「紀副政委,不行啊,我們原來的打算是趁其不備,控制住羅毅、許良清等人,現在他們有防備了,我們不是警衛連的對手啊。」
「你這個支隊不是有1ooo多人嗎,還怕一個小小的警衛連?」紀英不滿地說道。
「可是,不是所有的士兵都願意參加這次行動的,我們聯繫了一個晚上,現在能夠使用的人,還不到1oo人。」
「怎麼這麼少?」紀英眼睛都立起來了,「老薛,你就是這樣控制部隊的嗎?你當了這麼長時間的支隊長,怎麼對支隊的控制力還這麼弱?如果你的能力這麼差,未來怎麼能夠擔任突擊營營長的重任?」
薛柄文現在才開始正視自己的能力了,細細一想,其實自己還真挑不起營長這副擔子。帶著6ooo多人去顯擺,的確是很威風,但要讓6ooo多人像忠誠於羅毅那樣忠誠於自己,他還真沒有信心。
「紀副政委,你不知道,如果我讓他們去打鬼子,那沒有二話,大家都嗷嗷叫地上了。可是,讓他們去抓營長,他們不願意啊,我們平時訓練,哪會有這樣的科目。」薛柄文訥訥地說道。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只能求助於南下支隊了,高原答應過幫忙的,現在他不能見死不救。」紀英說道,他倒不像薛柄文那樣恐懼,畢竟他是中央派來的,事情敗1u,大不了一走了之,相信羅毅也不會拿他怎麼樣。但薛柄文就不同了,他無處可去,留在突擊營,羅毅別說給他穿小鞋,就是緊緊鞋帶,也夠他難受了。
薛柄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他拉著紀英的手道:「紀副政委,這件事我一直是聽從你的命令的,現在事情有了變化,你可不能放手啊。」
「走吧,我們一起去見高原。」紀英說道。
薛柄文向幾個親信交代了一下,讓他們切勿輕舉妄動,同時要嚴格地控制消息,不要再傳出什麼風聲去。一個親信悟出了事情不妙,請示道:「支隊長,如果警衛連主動來找我們的麻煩,怎麼辦?」
「這個……」薛柄文遲疑地看著紀英。
紀英道:「那就毫不猶豫地自衛,開槍反擊,堅持到南下支隊來幫助我們。」
「自衛?」那親信驚訝地問道,「如果警衛連通知我們去營部開會,難道我們也開槍嗎?」
「這不太好吧。」薛柄文道,「如果一開槍,不是更落了口實了嗎?」
落下口實才好呢,紀英在心裡暗暗地想道,只要雙方一開槍,高原怎麼著都得插手了,至於薛柄文的這些親信能夠活下來多少,與他紀英何干呢?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說,即使說了,對方也不可能照著去做,大家都是槍林彈雨中鑽出來的人,在涉及到性命的事情上,誰也不比誰傻。
「那你們看著辦吧。」紀英冷冷地撂下一句話,帶著薛柄文奔南下支隊的營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