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臉色難看
邱彬說得非常對,王中將現在的臉色的確非常難看。
「真是太過份了,姓薛的要討好新四軍,憑什麼拿我的地盤來做人情」王中將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看著地圖大發雷霆。從地圖上看,代表突擊營勢力範圍的小紅旗已經密密麻麻地佈滿了王中將防區的北半部分,給人以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參謀長孔仁澤勸道:「王長官,現在大戰在即,我估計薛長官也是飢不擇食了。戰區的兵力不敷使用,如果不給江東突擊營一點好處,他們怎麼肯出兵九江呢?不管怎麼說,他們也算是替我們擋住了一點鬼子的壓力吧。」
話雖是這樣說,孔仁澤在心裡卻是另一套想法,他深知,突擊營所以能夠進入九江,完全是王中將自己給自己刨的坑,怨不了別人。
其實,在與羅毅達成協議之前,薛長官首先徵求的是王中將的意見,要求王中將派出所屬的幾個挺進縱隊進入淪陷區,一方面切斷長江航線,一方面威脅南昌安全。但王中將百般推辭,強調了一大批客觀原因,說日軍在九江地區的勢力很大,挺進軍的裝備不行,難以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請薛長官另請高明。
王中將這樣推辭的目的,在於與薛長官討價還價,如果薛長官堅持要求王中將所部出擊,他就可以趁機要求增加編製、補充裝備等等。當然,即使是薛長官為他提供了必要的裝備,他也只能是派出一些小部隊做做樣子,他知道,與日軍拉開架勢大幹一場的損失是非常大的,他可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薛長官當即將了王中將一軍,道:「既然王將軍認為有困難,那我就另派其他部隊去執行這個任務了,但是事先要說好,我派的部隊在九江地區活動期間,你的部隊不能與他們發生摩擦。」
王中將滿口答應,在他看來,薛長官根本就派不出什麼部隊能夠滲透進九江地面,因為日軍進攻長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事情了,薛長官自己的兵力也捉襟見肘,怎麼可能再派出大部隊來向九江滲透?
誰知道,薛長官派出的部隊居然是江東突擊營,雖然突擊營屬於新四軍的序列,但其名義上的營部設在銅州,屬於九戰區的範圍,所以也算是薛長官的部下。王中將原以為突擊營佔了咸寧已經十分吃力,不可能再有力量擴張了,誰知羅毅一下子派出兩個支隊3000多人長驅直入,半個月內連拔了七座日軍據點,一下子就打開了局面,王中將這才知道什麼叫作引狼入室了。
「羅毅此人,胃口極大,他此來九江,怕是就不會再走了。先是咸寧,再是九江,他的上萬人馬直接威脅著我部的安全啊。現在我們想從長江上哪怕運一塊臘肉,羅毅都要先截下來嘗一嘗鹹淡了。」王中將鬱悶地說道。
孔仁澤默然不語,與淪陷區內的日本商人做生意,是各部隊都在做的事情,嚴格地說就是走私。現在突擊營卡住了從幕阜山到長江的通道,王中將所部的走私肯定是要受到挫折了。羅毅與王中將積怨很深,他完全可以以打擊走私的名義,沿途攔截王中將的貨物,對此,王中將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王長官,現在事已至此,薛長官給咱們也安排了任務,是從側翼攻擊從武漢南下和從南昌西進的日軍,我們現在也分不出精力來對付突擊營,還不如先讓他們去折騰。等到戰事結束,咱們再集中兵力發起一次清剿行動,把突擊營從九江擠出去,您看如何?」孔仁澤獻計道。
「也只能如此了。」王中將無奈地說,「我答應過薛長官說不為難他派來的部隊的,如果現在反悔,只怕截斷長江航道的事情,還得落到我們頭上,我們現在也沒有部隊能夠去做這件事情。就依你說的,讓他們先折騰一段時間吧,但願別養虎成患,想擠都擠不走了。」
與王中將的擔憂一樣,薛長官此時也正在司令部裡與參謀長郭治慎討論著突擊營的事情,他已經得到了突擊營的報告,知道突擊營向九江地區的滲透取得了進展。此外,情報部門也表示,南昌的日軍已經注意到九江方向的威脅,從而減少了對西南方向的侵擾。
「這個小羅毅,還真是有兩下子,一出手就取得了成效。」薛長官拿著幾份報告,笑呵呵地對郭治慎說道。薛長官在私下裡一直稱羅毅為「小羅毅」,這倒不是出於蔑視,而是出於一種長輩對晚輩的喜愛之情。
郭治慎道:「新四軍一慣擅長於游擊作戰,突擊營在這方面尤為突出,把游擊戰和特種作戰充分融合起來,這種在敵後開闢戰場的事情,突擊營做起來是爐火純青的。」
「老王這回可是失算了。」薛長官幸災樂禍地說道,「他跟我叫苦,我還看不出他的打算嗎?他不過就是覺得我無兵可派,所以想跟我討價還價,沒想到我還有羅毅這張王牌。這張王牌一出,老王得頭疼一段時間了。」
郭治慎道:「王將軍那邊的部隊戰鬥意志太差,過去也曾經幾次向瑞昌一帶滲透,但都沒有站住腳,被日軍嚇唬一下就跑回來了。突擊營能夠在當地站住腳,恐怕也是王將軍始料不及的,我估計他現在已經在後悔了。突擊營與王將軍那邊素有積怨,他們滲透進去了,王將軍肯定是不痛快的。」
「那是當然,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可是他生氣和後悔又有什麼辦法?人家佔了九江的地盤,也是拿人命作為代價的,他老王又不願意承擔損失,又眼紅別人佔了地盤,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薛長官道。
郭治慎道:「薛長官,我覺得雖然目前我們必須借助於突擊營的力量來牽制日軍,但從長遠來看,任憑突擊營這樣發展下去,對我們也是不利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突擊營現在坐擁三塊根據地,向西可以威脅武漢,向南可以威脅南昌,順流直下,可以進逼南京,未來抗戰勝利之後,如果我們與共方反目,突擊營可就是我們的心頭大患了。」
薛長官點了點頭:「你說對,我何嘗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啊。可是我們自己的部隊不爭氣,無法在敵後站住腳,你有什麼辦法?現在不單是我們九戰區如此,整個中國都是如此,華北、華東大片的淪陷區現在都成了八路軍和新四軍的地盤。我們在那裡的部隊要麼是站不住腳跑回來了,要麼就乾脆投降了日本人,成了偽軍,這是連委員長都沒辦法的事情,我們又能如何?」
「從宏觀形勢來說,的確如此,但就我們戰區來說,適當地約束一下突擊營,恐怕也是必要的。」郭治慎道。郭治慎對於突擊營說不上有什麼惡感,但也不像薛長官那樣有種一種親近的感覺,作為一個參謀長,他考慮問題會更加理性一些。
薛長官歎了口氣:「唉,我就不明白了,羅毅如此聰明的人,為什麼會要帶著隊伍加入新四軍,現在看起來,新四軍無法給他任何好處嘛。委員長對他如此垂青,如果他投靠過來,就憑這些戰功,幾年之內升一個軍長也並非不可能,豈不比在新四軍掛一個營長的銜要強得多?」
郭治慎道:「這個問題,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據我們的情況人員反映,他一直都沒有加入共黨,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有什麼信仰的人。」
「他的信仰就是打鬼子。」薛長官說道,「他一直聲稱自己是一個不過問政治的軍人,對國共一視同仁。像他這樣的軍人,在我們的部隊裡也有,榮基就是其中一個嘛。」
「說起蔡師長,我倒想起來了,據贛州方面的消息,羅毅帶人在贛州給蔡師長舉辦了一個隆重的祭奠儀式,事後還把蔡師長的家眷安排到美國去了,據說全部都是羅毅私人出的錢。」郭治慎說道。
薛長官道:「羅毅此人,也真是有情有義啊。如果拋開政治之爭,我是非常願意和這樣的人交朋友的。和他相比,我們的許多高級將領簡直只能說是鮮廉寡恥,居然在榮基身後還去為難他的家小。就衝著羅毅能夠善待榮基的家人這一點,我就不想與他為敵。」
郭治慎點頭道:「羅毅這一手,在我們部隊裡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我聽到一些高級軍官私下裡說,羅毅和他的突擊營夠仗義,如果未來我們與突擊營發生衝突,他們不一定下得了手。」
薛長官沉默了一會,說道:「這件事,只能是以後再說了。不管怎麼說,現在大家還是友軍,能夠互相幫助,總是一件好事。這一次鬼子來勢兇猛,羅毅在鬼子身後拉後腿,對於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至於日後雙方會不會反目,等到打完鬼子再說吧。」
「薛長官所言極是。」
「治慎,你馬上替我起草一個電文,發給羅毅,對他們在前一階段作戰中取得的成績予以嘉獎,同時敦促他們再接再厲,擴大戰果,徹底切斷長江航線和南潯鐵路,為我們挫敗日軍的會戰創造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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