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徒 第五卷 第二十五章 黑幫環衛工
    福蘭·弗萊爾佇在一所舊公寓五樓的窗口,透徹的燈火讓街區光華一片,他順著鱗次櫛比的屋頂望過去,把目光停留在半里遠的某處區域。

    「已經和房地產經紀簽署了租憑協議,兩個月,整個五樓由我們支配使用。」灰眼姑娘用手指擦拭著窗沿上的浮塵,「王儲夫婦並不會在費都逗留多久。」

    「對,但費都是處交戰的好場合,這裡有我們的勢力,我能用另一種身份、更多的手腕和敵人周旋。」「頭兒有什麼計劃?」

    「我需要關於那幢別墅的情報。」福蘭說。

    費都並沒有皇室的行宮,王儲夫婦下榻於一幢隸屬於市政府產業的別墅,幽雅漂亮,擁有寬闊的前庭和後花園。值得一提的是,室內設計得宛如一座小型博物館,分幾種風格的大廳,金薔薇大廳的牆壁上懸掛著價值連城的油畫,走廊過道的轉角佇立出自大師之手的雕塑;而銀珊瑚大廳則呈現一種典雅的東方韻味,有細密的鑲嵌畫,穹頂垂著綠色的絲綢帷幔,香爐裡點著幽靜的檀香。

    每年的維護費用和人工開支高達三十萬,務必盡善盡美。

    府都並不與外街相連,是費都當局用於款待最頂級貴賓和政府公關的場所,能住進去的客人最少都擁有侯爵頭銜,或者是想大筆投資的千萬富翁。飲水系統獨立於公共管道,守衛森嚴,如今更是增添了近一倍的警衛和崗哨,最裡面的安全措施由皇室侍衛接管,連當局負責打理該項產業的部門也不清楚。

    在王儲夫婦離開費都前,府都裡所有的僕傭均不許離開,任何外人休想窺探到別墅裡的半點消息。就算福蘭用鈔票開路,也最多抵達別墅的鐵門前,就會被忠誠的皇室衛兵阻擋,嚴加盤問。

    「除非提前半年時候。我倒能安插幾個傭工進去。」勞薇塔想了想,「現在想立即混入內,打探情報,簡直天方夜譚。或者,讓塞西莉亞趁夜溜進去?以她的身手,這不成問題。」

    「但她不能代替我觀察,許多事,憑眼睛是看不到地。」福蘭摸著下巴。因薄膜變成暗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椰愉,「想得到情報,並不需要進去,我想,別墅內部光僕人就有不少,吃穿用度,他們總不可能將生活垃圾積累起來,堆在漂亮的花園庭院中。」

    「垃圾?」

    「值緝的手段,警察們常用,經常能從其中找到線索。」當年。

    他和巡警廳合作時。學了不少手法。

    有很多起案子,就是巡警們不辭辛苦地從垃圾山中,找到案情的突破口和證據。

    「聽起來挺噁心的。」勞薇塔翹了翹鼻子。「不過是個法子,我去查查這方面由誰管理。」「是很骯髒,但它們能告訴我許多細微而詳盡的東西。」福蘭笑了笑,「任何成功都是由各種手段組成的,完全優雅地犯罪?那只存在於小說中。」

    世上永沒有密不透風的城牆。

    從後門進出的垃圾車也是由市政府指派,車伕和清潔工人攜帶著蓋章的防偽通行證,會遭到搜身檢查,而且有警衛一路跟著,直到盯著裝著垃圾的袋子被運上車,離開。以免有偷竊或不軌的行為發生。

    但他們不可能連垃圾拋棄到哪裡也會管。

    勞薇塔很快查到,負責管理政府機構日常衛生的,是費都一家大型家政公司,從管家、廚師、鐘點女工到環衛員都提供。

    而這家公司通常將處理後的垃圾,埋到城外一處靠近海,附近沒有居民的荒灘,為此他們每年要朝政府繳納一筆土地租憑費。

    第二天凌晨,一輛大棚拖車慢慢朝著荒灘駛來,車身上囊著厚實的帆布。布匹下堆著大批黑色地編織袋,風吹來,帶著一股淡淡地臭味,讓人掩鼻,所以在棚車職座上,左右各掛著銅鈴,隨著顛簸發出清脆的響聲,以提醒路人和過往車棲別靠近,以免沾染上污垢。而棚車也是選擇在即將破曉時,就上門收取垃圾,在市民還處於惺忸睡夢的時候,運送出城。

    「從那條街出來地,是它沒錯。」一輛車遠遠跟在後面,勞薇塔把頭探出車窗,辨識道。

    「嗯,超越過去,提前到垃圾場等候準備。」福蘭回答。

    馬車飛快地超了過去,捲起一陣風,讓垃圾棚車的鈴鑽響得更加厲害。

    而勞薇塔哭喪著臉,「頭,只是靠近而已,我就覺得很臭捏。」

    「那等下我自己來。」福蘭微笑。

    「算了,大不了事後好好洗洗。」姑娘在他耳邊呵著氣,「你幫我洗好麼?」

    家政公司的車伕打了個哈欠,摸出兩支廉價的捲煙,將一支遞給旁邊的同事,另一支叼在嘴裡。

    「咱們這活計真辛苦。又髒又臭。」

    「是啊,不瞞你,每天回家,我都得把自個好好刷上幾道,不然家裡的老婆子不准我碰她。「他們閒聊著,從大路轉彎,駛進一條偏僻的窄道,盡頭就是那片荒灘。

    有人影聳在前面,環衛工起初以為是有早到的同行,但很快,他們覺得緊張。

    那是兩個大漢,幫派混混的打扮,外套下的腰間鼓鼓地,不知是刀還是手槍。

    「嗨,停下,馬上滾下來。」混混惡狠狠地說,「別打擾我們辦事!」

    辦事?環衛工人立即想到了許多命案,黑幫成員經常選擇在垃圾場,處決一些仇家和叛徒,事後就地一埋,和垃圾混在一起,誰也不會發現。

    他們只是拿薪水的普通人,可不想捲入幫派間的糾紛中。

    環衛工牙關打著顫,「朋……朋友,我們什麼也沒瞧見,什麼也不會說,知道規矩。」

    混混點了點頭,「那就好。」他掃了眼棚車,「把垃圾卸下就走吧,正巧。老大需要它們壓在坑裡,免得沒幾天就露出地面來了。」

    壓在什麼上面?環衛工腦海裡浮現出一具恐怖的屍首,他們不敢違抗,手忙腳亂地將編織袋紛紛扔下車子,只願越早離開越好。

    當準備走時,混混又喊著他們,扔過來一疊差不多有五十塊的票子,「算你們運氣好。但收了掩口費,就得保密到底,如果今天的事兒,有任何旁人知道了,按規矩……」他凶狠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五十塊相當於兩名環衛工一個月的收入,等棚車朝回駛,工人們漸漸脫離恐怖時,他們反而對這場離奇的遭遇,感到很欣喜。

    「真地別說出去了,就當做了場夢。撈了筆外快。」他們商量道。

    福蘭、勞薇塔。還有剛才那兩名幫派槍手,都穿著橡膠雨衣,戴著厚口罩和手套。站在新鮮地垃圾堆旁。

    「我以為只有五、六袋,沒想到會這麼多……」姑娘愁眉不展,喃喃地說。

    而福蘭用匕首劃開編織袋,飛快地搜查起來,有幾袋他只看了幾眼,就不再理會。

    「廚房的食物殘渣,我不需要知道他們吃過什麼。」

    在檢查一包垃圾時,福蘭放慢了動作,裡面裝著許多包裝袋,他拿起一隻袋子。打量著上面的商標和文字,「寵物店的鳥食。」

    「說明別墅裡養著鳥,比如金絲雀或者夜鶯。」

    「是鴿子,應該是觀賞用的廣場鴿。」福蘭讀著鳥食袋後面的說明文字,「數量不少,因為這裡足足有十幾個空包裝袋,它們通常飼養在後庭,像花草灌木般,做為一種環境的點綴。」

    「這線索能派上用場麼?」

    「鴿子是群居性的動物。如果有一隻離群,會想方設法找到大部隊。」福蘭淡淡地回答,然後檢查下一隻垃圾袋。

    「有了新發現。」福蘭說,他指著一包垃圾,「是王儲殿下房間中地。」

    「這裡有十幾袋,你為何能篤定?」

    「因為普通僕人和侍衛的房間裡,不會放著這麼高檔的紙巾。」福蘭用鑷子夾起一張被揉成團的紙巾,「純植物纖維打漿製成的白紙,工藝複雜,只有費都最高檔的商店才有出售,每百張能賣到三百塊。只有富翁、有錢的貴族和大企業,在書寫表示隆重或尊敬的信箋時,才會使用。而這樣昂貴的紙,居然被再次加工成擦手的紙巾,實在是奢侈。

    目前有資格入住奢華貴賓房地,使用它地,別墅裡只有王儲夫婦。」

    他又在袋子中發現了不少紙張的灰燼,從沒有燃盡的邊角上,他發現是另一種款式地紙,上面印著淡淡的藍色條格,福蘭覺得在哪裡見過,對,他想起來了,是費都市政府統一規格的訂製紙,通常用於官方的報告和文書。

    紙上余留著一些拼不成字的字母,福蘭將它們全部挑選出來,裝進準備好的塑料袋中。

    有一個小東西也引起了福蘭的注意,他拿在手中仔細觀察,是個黃褐色半透明,被癟扁的塑料瓶,裡面空空如也,但瓶底有些殘餘的白色小顆粒。

    「因為摩擦,藥片破損留下的粉末?」福蘭思考,但瓶子上沒有任何標識。

    天將要亮時,和垃圾待了整整一個清晨地福蘭,帶著他的收穫,離開了現場。

    黑王號靜靜地停泊在法師島旁的海面上,這只精緻得如藝術品般的遊艇,是福蘭寶貴的財富之一,他曾花費了許多精力改建,在去坦丁前,福蘭在黃金角海灣的某處港口,匿名購買過一個貴賓級泊位,有專人照顧這艘船,讓它保持著良好的性能,只要運上必要的物資,立即能變成海上小小的秘密基地。

    現在船艙中鋪著豪華地綜紅色地毯,房間中有各種擺設,宛若最高檔旅館的套房,床頭有隱藏巧妙的抽屜,裡面放著能隨時兌換成現金的債卷和幾袋珠寶,輿洗室還配著浴缸和暖水器,甲板下的倉庫,現在裝有大量食物與淡水,以及一些武器彈藥。

    福蘭帶著勞薇塔,以及幾名忠誠的槍手,就住在上面。

    暗房裡已經放入許多奇妙的實驗設備,讓他隨時能進行魔藥調配和一些研究。

    被威廉大師遺棄的法師島,不處於航道線。而且因為幾年前流傳甚廣,關於恐怖法師的謠言,附近的漁夫也很少來這片水域捕魚,是個能隱藏行蹤,不被旁人發覺的好地方。

    嘩嘩的水聲從輿洗室傳來,一回到黑王號,勞薇塔就鑽進浴缸,女人愛潔地天性讓她換了幾道水。泡了許久也不願出來。

    福蘭正在實驗室裡檢查那些骯髒的戰利品,每一份值得考究的收穫物,都分類裝在盒子中。

    他先將瓶子裡的顆粒挑了一些出來,放在玻璃片上,滴了幾滴染色用的媒介液,假如其中有植物的成份,這種法師經常使用的媒個能根據纖維細微的粗細,染成不同色澤,以縮小辨別成份地範圍。

    染色需要好幾個鐘頭的時間。福蘭把注意力放到另一項發現上。

    他將政府報告書殘留的邊角,在桌子上按照紙張的紋理,和燃燒留下的痕跡。盡量拼湊成整塊。

    一些魔法材料提煉的實驗劑,能從沒完全燒透的紙灰上顯形出書寫過的痕跡。但還是很困難,許多紙灰在扔進垃圾筒時,就化為了無數灰燼,他無法還原成原件,只能從那些尚能查明的字母中尋找規律和線索。

    這項工作花了他整整一個下午,非邏輯清楚和具備洞察力的人幹不了。

    期間勞薇塔來過一次,將午飯送到他手上,福蘭注意到今天地菜式都是清淡口味地,沒有帶酒精的飲料。涼水中加了提神的檸檬汁。

    這姑娘細心體貼得要命,知道正凝神思考地人需要怎樣的飲食。

    盤子上放著一張便簽,「我剛作了些甜食,等你忙完,記得來吃。」

    福蘭笑了笑,他記得姑娘的廚藝相當不錯,特別是蜂蜜香蕉。他將便箋放回去,開始集中精力做煩瑣的填字遊戲。

    這張文件是從左下角開始點燃的,所以右上殘餘的文字多些。

    在黃昏時。他望著寫滿字的筆記,托著下巴,陷入思索。

    「……(數字?,地名?)人……五年(前屍後)……第七街(地名)……控(控制?卜……學員(唯一清晰無誤的詞)……曖昧……(中間大片空白,無法查明)……酒(酒吧?,酒水?)……婚(婚姻)

    雜亂無章,毫無邏輯可言。

    他心裡猛然一動,提筆寫道。

    「費都人,五年前,第七街法庭,檢控官,學員,曖昧,酒吧女侍、婚姻」。

    換了任一個人,都無法組織出。

    偏偏福蘭就是這封報告的主角。

    這些詞和他曾經的經歷完全相符。

    「朱利爾斯為什麼會調查我?調查和他毫不相關,在世人眼中已經死了地人?」

    福蘭百思不得其解,他無法聯想到一個丈夫的嫉妒心上。

    而且,中間的「曖昧」這個詞,他找不到解釋,以及與上下文的聯繫。

    藥末的染色已經完成了。

    福蘭將玻璃片放到透鏡下觀察,又不停更換新的實驗樣本,用更多的方法測試成份。

    「可能只是副感冒藥,那我倒浪費時間了。」

    當所有的藥末顆粒都消耗乾淨後,福蘭皺了皺眉毛。

    「少量的植物,中量地礦質以及一些不知來源的純化學提煉物,有魔藥學的理念在其中。」他想,「但不少能查明的成份,經常出現在自白劑、強效洗腦藥的配方上,這是副慢性毒藥?不,更歹毒陰險,它們共同的作用是壓制住大腦的活動,長期服用,讓人變得癡呆。」

    有人想謀害皇太子朱利爾斯?

    但福蘭還是從一些更細微的方面感到了猜測的不妥。

    「假如真是毒藥,它的成份就顯得過於複雜了,而且份量控制得相當小心,彷彿是盡量避免過於傷害到服用者。」

    他用指節敲了下桌子,「了不起的配方,製造者在醫療領域的知識超過了我許多,對健康的人,它能產生危害,但對頭腦異常的精神病患者,它是劑慢慢調理的良藥。」

    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隱私,福蘭扮做卡西莫多時,曾與朱利爾斯在各類宴會上攀談過數次,對這個愛好藝術,稍顯柔弱的皇太子頗有好感,但並沒發現任何不妥。

    如果不是這只被遺棄的藥瓶洩漏了秘密,他還真不知道,拜倫的儲君,有精神方面的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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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外說一句,那份甜食柔情綽態,臀部渾圓,灰眼睛撫媚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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